10,珍妮特與貝弗麗

貝弗麗.查爾斯出生於1973年。當時醫生告訴她的母親珍妮特,她的女兒的身材永遠都會很小。但是珍妮特並沒受過多少教育,此前也從未接觸過侏儒症,因此她並不理解很小究竟是多麼小。她將這個消息轉述給了自己的丈夫——一位終身都要坐輪椅的越戰老兵——他答道:「大小都一樣,我們反正都會愛她的。」接下來的幾個月里,珍妮特每周都要帶著貝弗麗去看兒科醫生,從而監控她的發育情況。但是貝弗麗從不肯乖乖吃奶,她的體重一直死守著出生時的重量,一丁點也不肯增加。「醫生說除非她的體重開始下降,否則我們並不用擔心。但是整整三個月我還是一直魂不守舍。」珍妮特回憶道。進一步的檢查表明,貝弗麗的鼻腔完全堵住了,換句話說她無法一邊吃奶一邊呼吸,因此吃奶對於她來說始終非常困難。

查爾斯夫婦住在賓州蘭開斯特市。當地的醫生推薦他們去諮詢赫希的專家。赫希的專家又推薦了一家德國診所,並且表示願意幫助貝弗麗與珍妮特籌集費用。「但是我很害怕。」珍妮特告訴我。「我總覺得他們一看見我的孩子長得這麼小,就會把她搶走。」貝弗麗的侏儒症極有可能是腦垂體分泌不足的結果,因為她身上並沒有發育不良症的形態異常特徵。但是赫希的醫生表示自己愛莫能助。他們誰也沒有告訴查爾斯夫婦,兩小時車程以外的約翰.霍普金斯醫院就是專攻侏儒症的領先醫療中心,同樣也沒有人告訴他們,如果能夠及時注射生長激素,貝弗麗所遭受的這種侏儒症很可能得到有效緩解。

貝弗麗很快就顯現出了嚴重的學習障礙問題,於是珍妮特每天都陪著她坐校車,免得她孤單。她在小學裡很孤獨,在中學裡的處境更是苦不堪言。「他們整天就知道拿我開玩笑。」貝弗麗告訴我。有一個男生欺負她尤其不留情。「我反對暴力。」珍妮特說。「不過我還是告訴貝弗麗,『下次他再找你的麻煩,就沖著他的鼻子使勁出拳。』」後來這個男孩的家長找上門來,「是你女兒把我兒子的鼻子揍出血的嗎?」珍妮特指了指沙發,三英尺七英寸高的貝弗麗正坐在沙發上。從那以後就再沒有人跟她開玩笑了。

高中畢業以後貝弗麗依然住在父母家裡。她首先在救世軍商店裡找了一份工作,後來又去了一家印刷廠。2001年貝弗麗二十七歲的時候,珍妮特第一次通過電視廣告知道了全美矮人大會的存在。此前她根本沒有聽說過社會上還有矮人組成的團體。此前母女二人只見過兩位其他矮人,他們是一對在蘭開斯特下城區某雜貨鋪工作的老夫妻。珍妮特趕緊給當地的大會支部負責人去了電話:「我想和你們談一下我的女兒。您能不能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呢?」這頓飯正式開啟了珍妮特眼中貝弗麗的「重生」過程。用貝弗麗自己的話來說,「我終於不孤獨了。」母女二人一起參加了好幾次全美矮人大會地方分會組織的活動,第二年她們倆又首次參加了全國大會。

我第一次與查爾斯夫婦會面的時候,還差幾天就是貝弗麗的三十歲生日。她依然住在父母家裡,而且就像小孩子那樣眷戀自己的母親:我們談話的時候,貝弗麗就蜷坐在母親的大腿上,這一幕著實令我心生感慨。珍妮特告訴我,在工作日以外的時間裡,她們兩個從來形影不離。「我從來不讓她一個人出門。」珍妮特說。「你看看伊麗莎白.斯瑪特(Elizabeth Smart )綁架案吧——我可不想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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