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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如何面對死亡,紀念jojo卓男

這篇從我一位剛去世的朋友卓男說起。先說下這位性格非凡的女孩吧。

第一次見到卓男的時候是1999年的一天,我們在上海大學比賽樂隊演出結束後,那場我們拿了第一和第三(第三是我和陳吉浙兩人彈唱組合),演出完卓男和我們一起吃飯,請我們第二天去交大做一次演出。那天晚上她介紹高曉松來看我們併當場決定帶我們去北京錄製唱片。

對卓男的第一印象就是那晚,高曉松是多能說的一個人啊,但那一晚從演完一直喝酒聊到半夜3點多,卓男和高曉松就如同兩絕世高手般海闊天空,我們大傢伙都只負責樂。至今當晚一人一個經典段子,高曉松是音階段子,卓男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我原只以為這是北京姑娘特有的活潑勁兒,後來99年中去北京錄了唱片,99年底2000年初又興網比賽在北京呆了快一個月,接觸多了後,我越來越覺得,卓男就是一個活的特別直接特別純粹的一個人,敢說的背後她得不怕得罪人,敢做的背後她得有這本事做好,實際上雖然一開始大家都不一定肚子里有墨水,但你選擇的生活態度是直接而囂張,並是真誠的堅持這個態度的話,你總會把自己逼成一個有本錢囂張的人。

卓男後來就成了這樣一個人,活的瀟洒又囂張。我這樣的人也算風雲人物,在學校里都是佼佼者的,在比我沒大兩歲的她嘴裡經常會輕蔑的說「你們這些小屁孩」,經常會說的我啞口無言卻難生怨言。。。估計一直要到2000年底我那論壇開出來,當了有幾十萬用戶的站長時,我這小透明地位才算好一點,她還肯給我看她剛寫的小說的片段,我雖然只是漫不經心的看了一會並客氣的說了幾句,但很奇怪的是,二十年都要過去了,我仍然記得那短短的幾千字,因為你一眼就能看出,她寫的是她自己,一個小女孩,第一次來月經時眼中不一樣的世界。卓男就是這麼一個直接又並不在乎的女孩,你很難想像如果神經不夠粗壯,她怎可能如此直接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其實她又是一個特別簡單和善良的人,我也去住過她當年在昌平租的那個房子,兩室一廳吧,客廳地上大床墊永遠睡著不少於3個當年那些來北京的樂隊朋友。

其實我對卓男的回憶就停留在2000年前後的那段時間了,我也算短暫的「北漂」過,錄了唱片,參加了比賽拿了獎,後來我還是回了上海,因為那時候我還沒畢業呢。

我們西二的老網友們應該記得她,她是我們的版主jojo,在那個瘋狂灌水揮灑青春的年代大家都每天守著西二論壇說著各種事情。直到後來論壇也告別了我們大家。

再後來見了幾面後,很多情況都是通過陳吉浙得知,結婚生子,牛逼廣告業成績,自己創業等等。其實別說卓男,即使是其他幾位樂隊朋友,都是光彩遠勝於我,我經常在他們面前變成小透明一般的存在,隨著年齡變大,大家都越來越暮氣沉沉,唯獨卓男依然意氣風發,這點從朋友圈就能看出來。

似乎前年,看她發在上海,約過一次,後來似乎是因為說身體不舒服就沒約上,我也確實沒太放在心上,直到前些天看到她離世的消息,那晚我是真失眠了。

其實我能寫點什麼不重要,我只是想通過寫出些文字,告訴我自己,我有一位朋友,趙卓男,她曾經風風采採的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過,文字本身就是一種儀式,讓我們可以把一些人和事凝固下來。

實話說,這幾乎是我這生中,第一個如此鮮活而又曾熟悉的同齡人離世,我曾告別過多位老人,但告別一個曾經熟悉的同齡人時,你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問題是——如果我現在面對死亡,我該如何?

生死間有大恐怖。

這個恐怖不是死如何可怕,而是向死而生的不易。我在從頭開始思考面對死亡的過程,也許最初發現的是各種不重要的事多耽誤生命不要去做了,然後接著我們就會發現那些所謂重要的事在死亡面前,也一個一個渺小起來,直到你發現即使名垂青史也無法掩蓋死亡對生命意義的嘲笑的時候——你不知道你在死亡面前該掙扎些什麼。

最終,我想明白一件事,向死而生不是讓你去抓住生命繼續實現什麼,而是最終讓你能坦然的放棄生命,不去想有什麼沒做完不去想有什麼想留下也不去想還有誰需要擔心。

我如果現在做不到,那我將努力讓自己做到,有一天,我可以坦然的面對失去生命這件事。我們常說死者為大,有時候並不一定是說走了就只記得好,而是我們認為每一個面對過死亡的人,無論最開始有多少事情沒有放下,最終都直面了死亡這件事情,這本身就是一個難以想像的升華。我也在心裡想,卓男這樣意氣風發的人,最終應該是戰勝了死亡接受了生命的消失,走向了她的歸宿,她應該帶著輕蔑的笑容說,你們這些小屁孩,根本不懂死為何物。

寫下此文,讓我為收到這個消息作一個總結,讓我為這個曾經的朋友留一份儀式,讓我內心不斷想要湧現的悲傷被文字的意義所攤開,讓這份文字,自己承載自己的重量,我且輕鬆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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