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一具女乾屍

愛上一具女乾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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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芥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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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遇、擁抱、共存、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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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這就是真愛嗎，兩個人手拉手，高高興興地一同走向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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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爬到我床上，勾起我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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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愛過，但是我那些熱戀中的朋友都這麼講。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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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愛過，你怎麼當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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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乾枯的皮膚上落下一點死皮，掉在我的肌膚上，有點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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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試著去理解他們，因為我發現，遇到真愛真的挺難的。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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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難，欺騙別人或者欺騙自己，你只要擅長其中一項，你就能遇到真愛。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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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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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愛是我們相遇、擁抱、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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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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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人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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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愛上了一具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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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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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來C市已經有一個禮拜了，從快節奏的一線城市離職，搬到這座三線小城是我活到現在最冒險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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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裡雖然偏僻，但是周邊配套完整，甚至房租也是大大低於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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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接房子時，房東跟我交代了一些事，特別囑咐我要早點睡覺，她就住樓下，年紀大了容易被驚醒，只求不要吵到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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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並不會這麼早睡，只是習慣一到深夜就熄了燈打開電腦開始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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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搬來C市的目的，尋找一個可以安心創作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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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屏幕發出淡淡的藍光，從窗外看根本不會發現這戶還有個人沒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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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她也是被現在的年輕人吵得煩了，看我安靜才便宜地租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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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幾天後，我才發現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這房間里有不幹凈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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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下的第一天我就覺得皮膚有點難受，一開始我以為是剛搬來不太適應，皮膚有點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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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麼想著，沒有顧慮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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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時，皮膚上起了很多痘痘，還有几絲乾裂，大男人對這些當然不會太在意。實在難受就去超市隨便買了幾罐護膚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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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搬來的那一會兒我為自己的創作瓶頸搞得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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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從沒談過戀愛的單身狗，編輯反覆批評說我不會描繪男女感情，弄得我相當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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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為我沒談過戀愛而暴躁，而是我弄不懂感情為何物，確切地說我無法理解愛，我從來沒有對女人產生過愛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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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搬到這裡的每個深夜，我都撓著皮膚苦幹，諮詢熱戀中的朋友，然而真到我下筆時，依然什麼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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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受心情影響還是怎麼的，我感覺肌膚瘙癢難耐，前幾天的痘痘還沒消下去，我去照了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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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里的我面色蒼白，無論補多少水，臉上看上去依舊是皺巴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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撓了撓皮膚，竟被我活生生撕下一層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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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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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了皮膚科，醫生給我開了點膏藥，試了幾天沒見什麼效果。後來在朋友的建議下，我又看了老中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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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下面罩時，醫生一臉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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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了？」醫生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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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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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身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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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醫生，這跟你有關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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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沒關係，但是跟你的病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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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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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理解，多久沒有性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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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你確定這跟我的病有關係么？我不就是來看個皮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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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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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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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你得的是肌膚饑渴症，簡單來說你要跟女性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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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湊過來，一臉「你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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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說這跟女性接觸有什麼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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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是誠實的嘛，可能你心理察覺不到，但是你的這個皮啊，早就有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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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一笑，甩給我一張小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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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鍾情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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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健按摩24小時上門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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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133X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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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躺床上，拿著小卡片反覆看。不能說我沒有慾望，我有需求，但更多的時候面對著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我會望而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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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角度思考我是個怯懦的人。我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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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傳來矯揉造作的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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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她說等下不要急著上來，到了樓下先打我電話，不要被房東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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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候我的心砰砰直跳，什麼事情也干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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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三十分鐘後，我的電話響了。樓下等著的姑娘穿著性感，看上去20歲出頭，長發飄飄，挺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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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沒想，招呼她隨我靜悄悄地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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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房間沉默了一會兒，我請姑娘在床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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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價格？」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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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塊普通按摩，400塊推三角區，800大的，1000過夜。」姑娘一邊從包里拿出精油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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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先來個200的，然後看情況決定要不要往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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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那麼墨跡？來來來，快把衣服脫了，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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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床上，姑娘把我衣服脫了，雙手觸碰到我的肌膚上，我一陣顫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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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你怎麼那麼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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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習慣被人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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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是……處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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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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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肌膚很缺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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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皮膚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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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要不要往後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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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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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等啥啊，我還沒遇見過叫我來就按摩不幹這事兒的，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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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皮膚還是有點難受，心想再進一步可能會好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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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過身，隨即立刻捂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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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把衣服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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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喜歡制服？喜歡早說啊，幸好我帶了一套，你等著，我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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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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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你，怎麼，還害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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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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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沒做過，你不就沒做過想做才把我叫過來的嘛，沒事兒我技術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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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我沒說清楚。我很難對女人產生生理反應，我沒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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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沉默了一會兒，「你是不是……嫌我不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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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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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刺激點的？虐戀？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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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喜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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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一步步走了過來，一把將手放在我的那活兒上，沒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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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基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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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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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說啊！早說我就不這麼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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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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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了兩百塊錢，打發走了保健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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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是gay，我只是對普通女人無法產生生理反應。我根本無法與女人上床，更別提談戀愛了，跟她們接觸甚至會令我產生生理上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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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熄了燈躺在床上，黑幽幽的，我沒心思做任何事，一動不動，像是隨時都會化成一具乾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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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憐啊。」房間里傳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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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我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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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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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怨的聲音在我房間里迴旋，我迅速打開房間門，沒有人在門外。好可憐啊——聲音又從我背後傳來，然後變成爽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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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尋索，這聲音是從牆裡面傳出來的，我把耳朵貼在牆上，懷疑是鄰居在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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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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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給我個擁抱嗎？」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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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我說，坐在床上開始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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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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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就沒有別的方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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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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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一臉狐疑，我跟他講了昨晚發生的一切，以及我面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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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冷淡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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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是性冷淡，是肢體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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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做處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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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還沒遇上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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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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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你就跟我講有沒有別的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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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老中醫說著突然正經起來，「這病很危險，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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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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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嚇唬你，如果你的肌膚長久得不到滿足，你就會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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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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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乾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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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說的沒有錯，我手上的皮膚好像在萎縮，皺巴巴的，哪像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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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沖了個澡，並沒有讓我舒服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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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怎麼不穿衣服！」又有聲音從牆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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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嚇地轉過身，敲了敲牆壁，我知道有種鍍膜玻璃，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裡面的人卻能看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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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一面普通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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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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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搬來的第一天我就在看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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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地摸著牆壁，試圖找到一些小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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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別亂動！」牆嬌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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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縮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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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披上外套，搬來一張凳子，端坐在牆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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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呢？我居然跟一面牆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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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裡住多久了？」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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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了，算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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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看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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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子很老了，牆上難免有些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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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就是說我也能看到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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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會告訴你洞口在哪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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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誤會了，我對女人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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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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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對活的女人不感興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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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慌張，牆壁後面住著我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兒，但是對著牆壁我彷彿能敞開心懷，似乎心裡的秘密也都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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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怎麼把你的病治好哦。」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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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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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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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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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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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身體貼到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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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身體貼到牆上。「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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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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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大字型貼在牆上，牆壁冰涼，不知貼了多久，我的皮膚沒像之前那麼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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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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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牆後面的女生叫做牆小姐，我從來沒見過牆小姐。有次我問她，為什麼我總是碰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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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小姐說她早出晚歸，患有嚴重的社交障礙，如果和我見面，怕是會太尷尬什麼也聊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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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還是像現在這樣，隔著牆壁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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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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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聽著我的話，摸著下巴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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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從沒聽說過這病能靠貼牆就能治好的，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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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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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給他看，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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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膚質確實是比以前好多了。但是這種偏方我從沒見到過啊，你現在貼個牆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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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幾乎是強硬地將我推到牆上，讓我緊貼著牆壁檢查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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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沒用，我試過了。牆小姐說了，只有我房間那面牆才有用。」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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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你這位牆小姐究竟是何方神聖，懂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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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告訴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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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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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會不會是我貼著牆的時候，牆小姐也貼著牆，所以我間接感受到了她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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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不傻，隔著空那叫身體接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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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你上次說這病惡化了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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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變成乾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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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你又來了，你又嚇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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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嚇唬你，有真實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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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一拍桌子，湊到我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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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看過一個女孩兒，就是這樣，諱疾忌醫，身子骨一點比一點瘦，這皮啊，皺的跟90歲的老太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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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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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她本來有一個男朋友的，小兩口住在一起本來挺幸福的，後來那男的出軌了，這小兩口就再沒有親熱過。這小姑娘也是痴情，寧願病成個鬼樣也再也沒有談過對象。後來她不知道去哪兒了，可能早就離開這個城市了。我給你提個醒，千萬別大意這毛病，定期過來給我檢查，我倒要看看這偏方子是怎麼治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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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並沒有什麼洞口，我貼在牆上，基本將整面牆都掃了個遍，還是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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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找了。我就知道你想趁我不在幹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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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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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來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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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去看了醫生，醫生說從沒聽過你這種方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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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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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秘密還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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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沒有秘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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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了一會兒，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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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藏在心底深處的一個秘密，我從來沒有講過，但是每次對著牆小姐，我就變得很坦然，似乎什麼事講出來都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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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個變態。不過我說了，你也要跟我說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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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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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時候見證過兩次死亡，一次是我奶奶，爺爺早就過世了，留下奶奶一個人住在小房子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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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在那時經濟條件還不是很好的情況下，我是家族裡唯一一個能夠接受奶奶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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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貪玩，經常偷跑出來跟奶奶聊天，我年幼時那些豐富的娛樂成了奶奶唯一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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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講到好玩的，奶奶就會獎勵我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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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講到班裡的同學都在學自行車，上學路上會經過一片大田野，旁邊是一條臭水溝。很多家長不讓孩子騎，怕摔進臭水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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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班裡有個女生像男孩子似的，男生會的她都會。經常欺負我，就這樣老師還要我讓著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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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爸爸在和媽媽商量搬家的事兒，爸爸要調職去大城市，說什麼發展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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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我就捂住了嘴，因為奶奶不喜歡聽我爸爸媽媽的事，果然她的臉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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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絮絮叨叨地咒罵，罵爸爸怎麼不孝，教我不要學他，說著說著就又聊到了爺爺，然後她就開始罵爺爺，罵她是個負心漢，就這麼撂下擔子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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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什麼都恨，燈光照得她臉有點扭曲，原本蒼老的臉更加乾巴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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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早點去死啊，還留下來受什麼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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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她都這麼感嘆，恨她的阿彌陀佛沒有早點將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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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照在了老照片上，相片立在鋪滿灰塵的柜子上，唯獨玻璃面是乾乾淨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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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是年輕的爺爺和奶奶並排站著，古老的黑白照彷彿有股朽木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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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說她活了那麼久總算明白了，死的人就是死了，死的人什麼也帶不走，活的人什麼也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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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那是什麼也記不得了，所以人死後也不能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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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死的人在活著時留下的承諾全都成了一張空頭支票，燒了後全都歸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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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我媽就該從遠處叫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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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招招手，叫我快回，但我看得出她眼神里是有捨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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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所有人走了，最後留下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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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在冬天去世，在燒掉她舊物的時候其實我知道，其實奶奶什麼也帶不走，也是見不到爺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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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夏天，我看到飄在臭水溝里的女同學時也是這麼想。自行車的鐵杆子都摔爛了，我跑下路面，喊著同學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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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都是安靜的，那年夏天本該是吵吵嚷嚷的，有她用粉筆在我背後塗鴉，有她在我坐下時抽走凳子，有她追著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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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下子，世界全都安靜下來了。我終於發現，開始留起長頭髮的她比她生前要好看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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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後，我再也沒能喜歡上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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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戀屍癖。」我對牆小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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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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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會為了這點特殊癖好去害人，這點請你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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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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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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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過跟你現在一樣的病，肌膚饑渴症，很嚴重。」牆小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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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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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我還是拒絕擁抱任何人，因為愛情已經在我心裡死了，我覺得我隨時都能被替代，我害怕我頑固，我得了強迫症，接近不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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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你就發現了這個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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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病至今也沒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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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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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還不睡！說什麼夢話呢！」房東在門外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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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從牆上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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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就先聊到這兒吧。」我悄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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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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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早飯回來時，房東正在外面晾衣服，我決定向房東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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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昨晚吵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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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沒事了，搞寫作的嘛，我懂。但是你別怪阿姨多嘴啊，整天悶在家裡對腦子不太好哦，年輕人要多出去走走，談談戀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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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跟隔壁鄰居聊到興頭上了，下次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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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隔壁的？隔壁又沒有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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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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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不是住著一位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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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腦子真的是壞掉咯，隔壁沒住人沒住人，隔壁房子不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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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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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子出過事情的，不住人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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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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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什麼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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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無論我怎麼問也不說了，只叫我不要熬太晚，對腦子真的不好，還勸我去醫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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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聽了我的話，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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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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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又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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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我介紹你一個神經病醫生給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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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撞鬼我精神病，那你怎麼解釋我的病快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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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撓了撓下巴。「你帶我到你家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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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老中醫就捂住了鼻子，說這房裡陰氣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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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一個中醫，怎麼還看起風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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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難雜症，風水怪事都在我的譜子里。」老中醫一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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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那位姑娘呢？」老中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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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應該上班去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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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我說的那面牆，說不對！這不是面死牆，這是面鬼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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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牆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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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鬼怪附身的牆，我明白你為什麼病好了，你一定是碰過不少死人，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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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不多。」我含蓄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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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不與活人接觸，常年宅在屋裡，導致你陰氣太重，易被鬼怪附上，你這是在和女鬼擁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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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牆裡是困著個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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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這傻子，當心暴斃，趕緊搬出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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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租金那麼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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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以前看過的那個干化很嚴重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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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一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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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明白了，這戶人家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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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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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那姑娘最後一次看病時，她跟我說過，她要去看男友最後一眼，後來就沒訊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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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思是，那男的把這姑娘給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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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是這樣，你是正好租到了她生前的房子啊。快搬走快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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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給我最後的忠告，然後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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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這就能解釋為什麼我找不到那個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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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還是有點捨不得牆小姐，想等她回來確認她一眼，所以我一直在門外等，等到夜深了，也不見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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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房間里傳來幽幽的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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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等了。」那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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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等了，我一直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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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有點害怕的，但是想起前幾晚，她畢竟沒加害我，於是我走到牆小姐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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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醫生說的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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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一半。我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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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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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比誰都真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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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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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人，我怎麼會看不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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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見到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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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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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見到我，我就讓你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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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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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面突然掉下來一塊皮，裡面傳出了摩挲聲，很快一個孔出現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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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透過這個孔你就能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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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懼、慌張、焦慮，心臟突突直跳，或許我該直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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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眼睛湊了上去，黑暗中，一顆眼球正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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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我都用這隻眼睛看著你。」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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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突然動不了，話也因為害怕說不出口，只能以詭異的姿勢趴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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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鬼，他們把我整個人埋在了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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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小姐去看望男友的那天陽光明媚，適合告別。她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明明是她男友先出了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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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離開這個城市了，牆小姐在心裡打著草稿，雖然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但我依然努力讓自己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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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小姐看著自己乾巴巴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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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嘛？我得了一種怪病，不擁抱別人的話就會脫水而死，這麼久了，再也沒有人能像你一樣勾起我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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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覺得所有人都能被替代，新鮮感過去了還能再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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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快就會死，你可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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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死之前你知道我想的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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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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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你，再抱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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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小姐來到門前，突然聽到門裡傳來床板吱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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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跟那個賤女人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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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小姐翻起地毯，她知道他丟三落四，一定會在地毯下面藏把備用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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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的一瞬，牆小姐突然不想看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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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掐著賤女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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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旁邊嘶吼，她聽不清，她的力氣變得特別大，誰也拉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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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一聲，她的腦殼被什麼東西重重砸了一下，她躺在血水中，滿身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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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事情記不清了，她聽到好像有人在自己面前商量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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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牆的聲音，鏟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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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埋在了牆面里，這對狗男女和男人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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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搬離這座城市的不是我，是那對狗男女。你一定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也不明白，我只是想要個擁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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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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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也要走，那就給我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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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手從牆壁里伸了出來，摟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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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腦袋探了出來，臉頰蒼白無光，眼神空洞。她的雙腳沒力氣，摟住我時順勢將我摔在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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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毛病有個優點，就是你死後，肌膚完全脫水了就不容易腐化，所以我還能保存現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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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說著將手爬上了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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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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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掐緊了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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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讓我活了過來，我在牆裡面等啊等，等人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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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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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還是要離開我。為什麼，像之前那樣不好么？負心漢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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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加大了力道，天花板開始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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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極力地伸出雙手，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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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該死該死該死！」她嘴裡不停地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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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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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她有點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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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說，「你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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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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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你是世上唯一一具活的屍體，你治好了我的病，你教會了什麼是愛。從你從牆裡出來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了，我不會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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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沒有心跳，我沒有呼吸，我沒有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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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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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地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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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遇、擁抱、共存、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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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什麼也帶不走，活著的什麼也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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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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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撫摸著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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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例外，你讓我心跳加速，你讓我伸手擁抱，你讓我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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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她乾枯瘦弱的手臂，和我的手並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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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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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吵什麼啦！再吵就叫你滾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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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阿姨推門而入，露出驚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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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們會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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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她的手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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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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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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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暈倒在地上，我和牆小姐蹲在她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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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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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會，我搖搖頭。我不擅長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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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輕撫她的臉。我頓時明白了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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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騙你，我也沒有騙我，我的身體需要你，我的心靈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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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著，臉紅了起來，乾枯蒼白的肌膚似乎又注入了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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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給房東撥打了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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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創作之路變得很順利，每晚，她都從牆裡爬出來坐在我身邊，等我靜靜將書寫完，然後爬回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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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出版後，我成了當年排名第一的暢銷書作家，房東對我的臉色也突然變了許多，她仍然不明白那晚是怎麼暈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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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收到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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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一具女乾屍》根據真實經歷改編，沈老師，難道您真的跟屍體談過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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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不會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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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佩服您的想像力，作家的話，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呢。」記者笑了起來，「據我所知，您到現在都是一名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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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把單身區別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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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說的對，單身就不懂愛情嘛，單身有自己的準則，寧缺毋濫，與其勉強自己喜歡別人，我寧可忠於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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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麼說吧。」

nnnn

「老師我明白您的寓意了，您是想表達，我們其實都是愛情里的行屍走肉。」

nnnn

「可以這麼說吧。」

nnnn

「是啊，你的肌膚會饑渴，會欺騙你的內心，我們都是愛情的傀儡。」

nnnn

底下一片掌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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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麼說吧。畢竟——」我抬起手示意，掌聲停止了。

nnnn

「畢竟情侶總有一天會分開，而單身，永遠不怕分離。」

nnnnnn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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