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愛小凡——100個邪邪的小故事46
紗布慢慢被打開,錢大夫說他正在向我晃著手指,可是我的世界還是一片黑暗。事實上,我連自己的眼睛此刻到底是睜著還是閉著都無法確定。肌肉的記憶是那麼根深蒂固,卻又那麼容易混淆。可我又不敢像平常那樣用手摸一摸去確定。
我的兩隻手都被小秋攥得緊緊的,已經開始有點兒疼了。她在不停地問:能看到嗎?啊?說話啊?到底看到沒有?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那急切的期待像一團濃霧撲面而來,讓我快要窒息了。我只能撒謊:看到了!
錢大夫問:我比的是幾個手指?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了實話:我不知道。我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過了一會兒,我似乎聽到了低低的抽泣聲。錢大夫連忙制止小秋:別哭!你也剛做了手術,千萬別感染了,會波及健側的!小秋就連忙捂嘴。我雖然看不見她,可還是能感覺到她捂嘴的小小動作,和那個動作所發出的微小聲音。
世界只剩下黑暗之後,我發現自己倒更敏銳了。比如,這個錢大夫,總是客氣得過分,彬彬有禮的聲音里卻總藏著一絲敵意。我不明白他有什麼可義憤填膺的,如果是小秋沒了眼睛,我也願意分給她一隻!他不能理解我們這種感情,是沒有血緣,可比很多有血緣的要深得多!他就是一個膚淺的、見錢眼開的壞醫生,而且他還浪費了小秋的角膜!
我忍不住連著爸爸媽媽一起恨了起來。他們說過,錢大夫是從美國請回來的專家,他們給他買頭等艙,讓他住總統套,爸爸還把自己最好的司機撥給了他用。可是,他給我做的手術失敗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我抓住他問:既然我不能用,小秋的角膜還能還給她嗎?
錢大夫說:不能。
然後他就轉身走了出去。我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然後門輕輕響了一聲。
小秋還在給我理著頭髮。她說:小凡,你千萬別泄氣。這次不行,咱們還可以等下次啊!
我輕輕地說:哪裡還有下次呢?
小秋說:我聽阿姨說過,她說如果這次不成功她也願意給你捐一隻!
我笑了,說:小秋,你好傻!我媽要是少了一隻眼睛,我爸肯定會跟她離婚的。
小秋就一下下捋著我的頭髮,再沒說話。
我說累了,小秋就扶我躺下。她定了鬧鐘,說錢大夫交代了,眼藥水還是要按時滴的。
不一會兒,我就又做起夢來。夢中我回到了小時候,具體有多小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是還可以撒潑耍賴的年紀。我和小秋在公園玩滑梯,很多小朋友排著隊,熱鬧極了。我尖叫著滑下來,再跑到後面。和往常一樣,小秋已經又快排到了。她沖我招招手,我就跑過去,她讓出一點身子,等我占上她的位子,她就再跑到隊尾重新排隊。這是天才小秋想出來的天才辦法——排一次隊我就可以滑兩次。小秋那麼小就已經那麼聰明了!
我跟小秋打娘胎里就認識了,這絕對是一段奇緣。我媽懷我七個月的時候好像要早產,就住進了醫院保胎,正好遇到也在保胎的小秋她媽,兩個人一見如故。
一個病房躺了三個月,同一天進產房,這緣分真不是吹的。小秋比我早生了半個小時。小時候,她像個姐姐一樣處處照顧我。別人見了我倆,也覺得像姐妹倆。這並不奇怪,我們的老媽就長得有些相似,而我們又酷肖各自的老媽。
小秋的家境並不好,她爸在她三歲那年就沒了。也不是沒了,是失蹤了。他欠下了一屁股賭債,跑了路。不過,到現在都沒回來過,我覺得追究這個人是生是死意義也不大了。媽媽說,當年他甚至把小秋輸掉過一次。據說那時小秋不過三個月大,被他輸了給別人,已經給弄到鄉下去了。小秋的媽媽來找我爸媽,跪下來哭——當然,我覺得我媽敘述得肯定有點誇張,不過這是她的一貫風格,我就不說什麼了——總之,事情最後還是我爸擺平的。
我爸那時早已是不知道多少萬的萬元戶了,他靠販魚起了家,市裡有名氣的幾家大海鮮酒樓,都是他的產業。只不過他從不告訴別人這一點,還暗地裡讓他的酒樓們假裝競爭,還互相打擂台,慢慢地幾家酒樓身價就都上去了。我老爸也是個天才!
小秋她爸跑路那次,把他們家那兩間老平房都輸掉了!還是我爸,把我們家對門那間閑放著的小單元房借給了她們母女住。我媽常說,她們來的時候,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可是我不記得這些了,我只記得,小秋媽媽做的飯好吃極了!而且我想吃什麼,她就做什麼,有一次我連著吃了一個禮拜小銀魚蒸蛋羹,最後都吐了!沒辦法,小秋媽媽的手太巧,那麼小的銀魚,她都能一條條開膛破肚,可不像我媽做的,一咬一嘴沙子。
我和小秋一連做了九年鄰居。其實我九歲那年,爸爸就裝修好了後來那個大房子,可拗不過我的哭鬧,一直又拖了三年才搬過去。沒別的,我就是不想離開小秋她媽。雖然我也愛我老媽,但是吃她做的飯簡直是噩夢!我爸估計跟我看法差不多,但他沒說過。一個大男人要是嘴饞,還怎麼頂天立地呢!
我也離不開小秋。從小,我們就一起上學、放學,一天除了睡覺總待在一起。
小秋還救過我的命。記得那次是去郊區春遊,我弄丟了自己的水壺,她就把她的給了我,我接過來咕咚咕咚灌了一通,後來就特想上廁所。那時已經知道了害羞。我們往小樹林鑽,結果跟大家走散了,還下起大雨來。我們在雨里瘋跑,開始還挺高興,可後來路越走越偏,天越來越黑,我們終於害怕了。
後來小秋把她的毛衣給我穿上,讓我等在一個背風的角落,一個人走回城裡,叫來了我爸。看到我爸的車燈,我哇哇大哭。小秋她媽在後排抱著已經睡著了的小秋,據說她走了十幾里路!那時候我爸媽忙得根本顧不上我,我們那個粗心的帶隊老師也沒發現少了兩個小朋友。如果不是小秋,那晚說不定我就凍死在荒郊野外了。
那次小秋的媽媽也特別後怕。她也忙昏了頭。小秋的媽媽是沒有工作的。她一開始靠給人打毛衣過活兒,後來我爸給她弄了台織毛衣的機器,她就成了我們市裡第一個用機器打毛衣的人。記得機器運來那晚,全樓的阿姨都來圍觀。第二天,我們全家就穿上了有機器花紋的新毛衣!我也穿著新毛衣去春遊了!那天晚上,小秋媽媽說她下了班,做好飯就扣在桌子上,等我和小秋。可是她等著等著就睡著了。這件事讓我們兩家都唏噓了好久。
不過,等我上了初中,我們家就搬走了,我和小秋的友誼也轉入了地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媽媽那一年吵得特別凶。有次媽媽砸了家裡的所有東西,第二天我們就搬走了。媽媽突然不叫小秋她媽「妹妹」了,而生硬地稱呼她為「那個女人」。她說:不許你再見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我哭了,頂了嘴。我媽第一次打了我。
為了小秋挨打,我擦乾了眼淚,再沒哭。可我媽開著好幾家美容院,她哪有時間管我!我和小秋又上了同一個初中,雖然不在一個班,可到了下課,我倆就往一塊兒湊。
那時我也有了好幾個別的朋友。她們都不喜歡小秋,嫌她穿得土。可小秋告訴過我,她媽是為了讓她好好學習,才不給她做漂亮衣服的。不然,她媽那麼巧的手,小秋想穿什麼漂亮衣服都沒問題!
有段時間我跟小秋有點彆扭,我那幾個朋友總說小秋長得比我好看,她們說證據就是小秋有了男朋友。我不信,跑去問她。她點點頭說那男孩叫強子,比她大五歲。她說她跟強子去逛公園,強子只有一塊錢,可是花了八毛給她買了根雪糕。她說她也有一塊錢,可是捨不得給強子買雪糕。她說強子肯定愛她,而且肯定比她愛強子多。我聽了,不知為何,心裡嫉妒極了。對於她那麼明目張胆地談論情啊、愛呀,我也暗暗替她臉紅。後來有次我遇見了她媽,就把這事告訴她了。
小秋就有好長時間不愛理我。我那幾個朋友偷偷說,強子為此進了監獄。我是不信的,肯定是胡說八道!她們看小秋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戀這種事,最嚴重的結果也就是在全校大會上挨訓,哪裡就至於進監獄了?我就去向小秋求證,果然她說沒有。可是她就此冷淡起來,放學再也不跟我在學校的水房那裡逗留一會兒,說說話了。
過了幾天,我就賭氣似的也找了一個男朋友。現在想起來真要捶胸頓足,那人雖然長著一副好皮囊,可是個十足十的人渣,而且他還奪走了我的初吻!當天下午就被我發現,他跟我那幾個朋友裡面的一個動手動腳。後來我就跟那幾個朋友還有那個人渣都絕交了!
這以後我又迷上了追星。就不說我追的是哪個明星了,我估計他反正是要在監獄裡孤老終生了,而我當年竟然一門心思想嫁給他!我發現小時候我對於男人的品位真是差得可以!
不過,絕交事件後,我發現自己的零用錢終於又夠花了。這也難怪,那幾個人老拉著我請客,卻從來不回請。所以,請客的時候我常常羞辱他們。比如,當著她們的面,往她們的雪糕上面吐口水再遞給她們。每當我這麼做的時候,就格外想念小秋。雖然我也常常請她的客,可是她總會回請過來,即使手頭緊也會記著,等過幾天有了零用錢再請回來。總之,在沒有小秋也沒有了那些損友的日子裡,我常常跑去音像店一擲千金,然後通宵戴著耳塞聽歌。
初中三年過得快極了。到了初三,我和小秋就又合好了。可惜不久後我上了高中,小秋去了職專學廚。我上的那個高中是寄宿制的,只有假期能回家。但是等到了假期,去找小秋的時候她卻總是忙。也難怪,她一邊上課,晚上要在一家飯館掌勺,還談了一個男朋友,哪裡還有時間分給我呢?
我無聊得要死,小秋那男朋友就總跑來陪我。他就是小秋打工那家飯館老闆的兒子,名叫小福。我覺得這樣一個人很拿不出手,每次他來的時候,我就讓他在兩條街外面等。不管在學校還是家裡,小福總是站在兩條街以外等我。我總說他是借來的,早晚我會把他還給小秋。我也確實是這樣想的,因為我已經正正經經談了一個男朋友阿坤,算是初戀吧,之前那個人渣我早已忽略不計了。
我這個初戀連爸媽都是默許的。他是老爸朋友的兒子,而老爸的那個朋友,生意做得比我們家大多了。老爸甚至給我展望過我們兩家聯姻之後的美好前景。其實這種戀愛談起來很沒有意思,每次約會之後都要給家裡彙報。阿坤倒是比我認真,我過生日的時候,他請了我們全班女生吃飯,訂了三層的蛋糕,管吃還管帶。情人節的時候,送了一屋子的玫瑰,熏得我得了花粉症跑到醫院去輸液。他總說我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好女孩,每次他一這麼說,我就想到小福。不知道他得知有小福這樣一個人會作何感想。
一開始沒有刻意瞞。可是兩三年後,不刻意也得刻意了。我上了本市的一所大學,是爸媽的意思,他們才不要我跑到外面去吃苦。而且,去外地上大學,跟阿坤的關係弄不好會受到影響。這幾年,我爸的生意做大了好幾倍,很大程度上仰仗了阿坤他們家。
那幾年也是我人生的演技巔峰。我曾經早上跟著小福去遊樂園,下午再跟著小秋和小福一起去一趟,第二天又跟阿坤去了一趟!那個碰碰車的售票員見我這麼捧場,最後還給我多送了半個小時時間!不過,也就是那一次,讓阿坤起了疑心。
是秘密就總有被發現的那一天。我沒想到的是,阿坤的心思竟那麼深沉。他發現了我的秘密,不聲不響偷偷跟了我和小福半個多月。等到我爸爸過生日的時候,兩家的長輩都在場,他把拍到的照片每人發了一份。
我把自己關起來好久,直到聽說小秋自殺未遂,才明白自己有多蠢。可是,我又哪裡知道,小福和小秋竟然已經在談婚論嫁了。我好心去看小秋,她卻讓我走。
過了一個月,我爸出門,被人狠狠打了一頓,腦震蕩,門牙也掉了。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是誰幹的,我就把阿坤約了出來。那時我已經會開車了,只是還沒有執照。我開著老爸的車,阿坤坐在副駕上,我當時只想和他同歸於盡。拜這個人所賜,我的人生真是慘到了一個新高度——老爸住了院,老媽扇了我一堆耳光,小秋也不理我了,就連小福,也不接我的電話了!
我向郊區駛去,同歸於盡的計劃還在醞釀中。或許應該開到那個著名的斷崖那裡,然後衝下去?可是電影里這樣做的人,總是被汽車的爆炸弄死的,會不會很醜?阿坤在一旁不停說著,他後悔了,只要我還要他,他可以原諒我。我被他說得有些心軟了,可他的話又那麼刺耳。我需要他原諒?
他這一搗亂,我就分心了。本來車開得就不好,又在賭氣,我超了幾輛車,眼睜睜看著前面閃出一輛慢騰騰的大貨車,可是速度太快,我的車直直地懟了上去。剎車尖銳地嚎叫,安全氣囊像一隻巨大有力的拳頭打在我的鼻樑上,同時耳邊傳來一聲沉悶的呻吟,我就暈了過去。
眼睛其實從開始就不疼。他們都說太陽鏡的鏡片都碎成了渣,可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醒來時就是黑暗。我並不是太害怕,同歸於盡的決心好像還沒散去。我抓著一個人的手,以為她是媽媽。我問:阿坤呢?他死了沒有?
一個聲音回答我:小凡,快躺下,別亂動!
是小秋!我連忙抓住她:小秋,我錯了,求求你別不理我!
她說:我就在這兒,陪著你。你睡一會兒吧!
我問:阿坤,他到底死了沒有?
小秋說:他比你受的傷要輕,只是不能下床。等他能動了會來看你的!
直到兩周後,我才明白這種我已經漸漸適應的黑暗,並不是大夫反覆告誡的為了養傷而不能見光。我在半夜醒來,臨床的老媽輕輕打著鼾。喊了她幾聲,她沒醒。我突然想自己去一趟洗手間,就把紗布揭開了一些。試著睜開眼睛,可還是看不到一絲光。我心裡突然咯噔一下。摸到門口,在牆上摸來摸去,終於找到了開關。我開燈、關燈,再開、再關。那無邊的黑暗一點變化都沒有。媽媽不知何時早已抱住了我。她的眼淚滴在我臉上的那一瞬間,我就明白了,原來我瞎了。
不過不要緊,我還能做夢。夢裡有光,也有顏色,我想看見什麼,就能看見什麼。漸漸地我已經能控制自己的夢。我想見誰,召之即來;我厭棄誰,揮之即去。比如我夢裡的世界就從來沒有這個聲音粗啞的老女人。她是媽媽重金請來的護工,據說曾經為很多大人物服務過。可能我這樣的小人物,對她來說是屈才了吧,她的態度總是不冷不熱。眼下,她正囑咐我半小時內不要下床,說她在地上倒了消毒水。難聞的味道傳來,我卻高興起來:她至少會離開半個小時。
她那輕輕的腳步聲走遠了,我就溜下了床。哪裡是門,哪裡是牆,我早已在腦海中建立了只有自己明白的導航系統。幾分鐘後,我就溜到了走廊的盡頭。我聽見了兩個聲音,隔著門,有些沉悶。是我老媽,還有小秋。
老媽說:可是手術失敗了!
小秋說: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們是簽過協議的,你怎麼能這樣?
老媽說:一百萬已經很多了,你真是跟你媽一樣貪!
小秋說:你不把說好的兩百萬都給我,我就告訴小凡!
老媽說:威脅我?丫頭,你忘了小時候你跟你媽是怎麼巴著我們家活過來的嗎?
小秋說:沒忘。可我給你女兒做牛做馬這麼多年,早還清了!更不用說我媽——
老媽激動起來:你們一家狐狸精,還有臉說!
小秋說:你老公是個強姦犯,你倒好意思提這件事?
老媽說:你戳我的心也沒用!你想再要錢,不就是給你那個狐狸精媽看病嗎?
小秋說:我給我媽看病有什麼錯?
老媽說:要再拿錢,除非你把另一隻角膜也賣給我!
小秋沉默了好久說:可以。不過得等我把我媽送走了。我要是看不見了,還怎麼——
老媽說:你以為我傻嗎?
小秋說:我們可以簽協議。反正……反正我媽日子也不多了,你放心,我跟你不是一種人,說過的話,我一定會做到的!
老媽又說了些什麼,我沒聽清。我感覺到自己的腳在機械地拉著身體往病房走。我的拖鞋全濕了,我把它們脫掉,上了床。
我的眼前不知何時竟不是一片黑暗了,而是一片鮮紅。一個人走了進來,我大喊:滾出去!
一個溫和的聲音問:小凡,你怎麼了?是那個錢大夫。
我說:你這個庸醫!騙子!你不是美國最好的專家嗎?怎麼你治不好我的眼睛?
錢大夫好像被戳到了痛處,他說:我早就告訴過你的家長,你這手術的成功率不到20%,可他們還是堅持要做,這跟我的醫術有什麼關係?
吵鬧聲讓很多人都跑了進來。媽媽按住我,小秋也來拉我的手。我甩開了她們。我對小秋說:想不到我們這麼多年就值兩百萬。她的手一下就鬆開了。
我媽突然啕號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粗啞、放肆的笑聲傳來,正是我那個護工。她喊著我媽的名字說:王美麗!這麼多年了,你肯定不記得我了吧?
我媽止住了哭聲,問:你……你是誰?
護工說:二十年前你懷孕的時候,是不是住進了醫院保胎?
我媽說:你到底是誰?
護工說:你為什麼要住進醫院保胎?
我媽說:因為我去產檢的時候,被一個不長眼睛的護士撞了肚子!
護工說:你胡說!你明明是因為動手打人才要早產的!
我媽說:我認出你了!你就是那個撞我的王八蛋!
護工說:我只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卻打了我十幾個耳光!還害得我被開除了!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老公跑了!害得我女兒沒有爸爸!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我媽突然尖叫起來:你!你對我的女兒做了什麼?!
護工說:這個根本不是你的女兒!王美麗,我說過,早晚要跟你算賬的!可是我沒想到,你這個女人這麼毒,自己的親生女兒,你能下得去那樣的毒手!哈哈哈!報應!這就是你的報應!
我媽說:你說……什麼?
護工說:醫院雖然開除了我,可是我還有一把育嬰室的備用鑰匙。給新生兒換個腳牌,太容易了!兩個孩子醒都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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