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我想受絞刑」
1950年7月的一個早晨,一艘老舊的貨船緩緩駛入了英格蘭東北海岸的提斯河。SS押沙龍號早已不復當年之勇,但自1878年由格雷公司在西哈特爾浦結結實實地建成以來這條船已經挺過了兩場世界大戰,儘管如今年事已高,倒也依舊運行正常。我懷疑這艘疲憊的蒸汽老船到港時根本沒有引起任何注意,但是我所接觸過的最詭異的案子之一即將就此開始。我從沒見過像本案這樣只差一點就能逍遙法外的兇手。我也肯定沒見過像本案這樣不願坐牢寧肯接受絞刑的犯人。
這艘2000噸位的船平靜地停泊在了比靈漢姆灘的碼頭,繃緊了系留繩,輪機長關上了引擎。押沙龍號要靠岸3天,把貨艙里的糖全都卸下來。這一切為接下來的情節布設好了場景。
在甲板以下等著橋樓傳令鐘聲趕緊停下來的人裡面有一位三等輪機官帕特里克.特內奇。現年31歲的他生在印度,現在安家在德班附近的康格拉。
接下來的幾天波瀾不驚。押沙龍號上的貨物全都卸了下來,船長決定到了7月30日周日就可以重新出航了。這意味著周六晚上一部分船員可以上岸尋歡作樂一番,這批幸運兒當中就有帕特里克.特內奇。抱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想法,他在剛入夜的時候就坐公交車進了城,施展水手特有的嗅覺開始到處尋覓起來。很快他就找到一個對當地情況熟門熟路的售票員。兩人閑談幾句之後特內奇將自己的需要和盤托出,助人為樂的售票員叫他去約瑟夫街的維多利亞飯店。
當天晚上早些時候,一位年紀足有特內奇兩倍的老太太也做好了晚上出門的準備。茱莉亞.比斯利現年78歲,守寡25年,與她的兒子一起住在斯托克頓諾桑博路上。茱莉亞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鎮上的老年人俱樂部里,她在那裡很受歡迎。但是在周六晚上她總是會打扮一新到城裡去,每每不醉不歸。事實上茱莉亞是做皮肉生意的,儘管聽上去不可思議,但現年78歲的她依舊沒有金盆洗手的意思。
或許並不能使人感到意外地是,當天晚上早些時候茱莉亞一直沒開張。但是多年以來的人老珠黃一定已經令她習慣了清醒市民們的呵斥,依舊自顧自地這裡喝一杯,那裡喝一杯,沿途招徠生意。她來到維多利亞飯店時已經很晚了,而且有點衣冠不整。
吧台後面的值班經理湯姆.戴維斯注意到了這個醉醺醺的老太太。儘管她已經站立不穩可還是酒不離口,而且還在百折不撓地與其他男性酒客搭訕。戴維斯一直注意著她,以防她惹出什麼大亂子來。但是快到打烊的時候他找不到她了,於是他鬆了一口氣,認為她一定已經走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依然沒有轉運的茱莉亞不過轉到了自助吧台那一邊,此時她突然看見了希望,在那裡她碰到了帕特里克.特內奇,儘管這傢伙聽從了售票員的建議,可還是不走運。他整個晚上一直在一座座酒館裡進進出出,此時已經酩酊大醉了。老年妓女隨即過去與海員搭訕,這次她沒有碰釘子。沒過多久兩人就一起離開了酒館。在外面吃過宵夜後特內奇建議他們上船再喝一杯。午夜時分,兩人攔下一輛計程車回到了押沙龍號停泊的港口。
「計程車等不等我?」茱莉亞下車的時候問道。
「不用,待會兒我再把他叫回來。」特內奇答道。
趁老太太走到一邊時,特內奇轉身給計程車司機付了車錢並壓低聲音說:「她今晚不走了。」
計程車司機咧嘴一笑就離開了。
但是茱莉亞.比斯利並沒有海員所以為的那樣酒醉或糊塗。她以前從來不在客戶家裡過夜,這次似乎也不打算壞了自己的規矩。押沙龍甲板上的巡夜人員看到了開走的計程車,也看到了特內奇帶著一名女性向船這邊走來。兩人還沒走到岸邊就似乎發生了爭執,說話的嗓門一下子高了起來。茱莉亞拒絕上船並突然轉身離開了。特內奇在原地站了幾分鐘,然後就跟了上去。
過了一個小時他又獨自返回並上了船。「你看見她沒有?」巡夜人員問道。
「沒有,我沒找著她。」特內奇一邊說一邊返回了自己的艙室,沒再多說別的。由於甲板上燈光昏暗,巡夜人員並沒有發現特內奇手裡拎著那個女人的手包
第二天上午11點,茱莉亞的兒子羅伯特因為老太太一宿沒回家而萬分著急,於是就去報了警。全鎮的警察都收到了這名失蹤婦女的相貌描述。
此時的港口就如同蜂巢一樣忙碌,押沙龍號已經做好了再次起航的準備。急著上路的船長宣布天一黑就起航。他並不是唯一一個著急離開的人。帕特里克.特內奇此時也一定覺得鐘錶指針走得格外慢。
指針終於移動到了下午兩點,押沙龍號上的所有準備工作都已就緒。此時當地一名海軍軍官約翰.沃克騎車回家吃飯,快到主路上時路邊水溝里有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當天上午許多人都曾從這條港口附近的路邊經過,但是只有好奇的沃克下車一看究竟。他爬到水溝底部,撥開草叢,驚恐地發現了一具老年女屍。約翰.沃克就這樣發現了失蹤的茱莉亞.比斯利。
警方很快趕到了現場。道路遭到了封鎖,到處都是警探。這個案子看上去有些蹊蹺:很明顯老太太沒有理由一個人跑到港口附近來,而且很明顯兇手試圖藏匿屍體——屍體被草蓋住了。但奇怪的是屍體上並沒有傷痕。她是怎麼死的呢?
茱莉亞的屍體一直留在原地,直到約翰.洛維爾探長隨後趕來並接手調查工作為止。他看了一眼屍體,下令將其轉移到驗屍房。此時內政部特聘病理學家大衛.普萊斯博士也已經接到通知從利茲趕了過來。
勝敗之間的轉化是多麼令人猝不及防啊!在吃午飯的時候特內奇一定已經放鬆下來了。一個上午港口前面人來人往,卻沒人發現老太太的屍體。再過幾個小時押沙龍號就要起錨離開提斯河,只要一到下一個停靠地點他就立刻下船,從此消失在人海中。他一定覺得自己已經躲過了一劫。但是現在指針移動得越來越慢,潮水遲遲不肯上漲,警察也越來越近了。
警方最終還是比潮水快了一步。下午5點半,一名警探找到了特內奇。他當場就崩潰了,根本沒有抵賴,而且還乖乖地拿出了茱莉亞的手包。
特內奇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身在驗屍房的洛維爾警長那裡,但是此時她更感興趣的是普萊斯博士有什麼發現。病理學家在當晚早些時候投入工作並很快給出了答案。茱莉亞.比斯利死於當天凌晨,就他看來死因是頸部受壓導致窒息,換句話說她是被勒死的。
那麼為什麼屍體上沒有痕迹呢?警長問道。普萊斯博士解釋說很可能頸部所受壓力很小,不過就是抓住領子用力一擰所產生的壓力。兇手殺她並沒有費多大勁。
在比靈漢姆警察局,特內奇遭到了嚴密的審問。但是他始終否認自己故意殺死了茱莉亞。他聲稱死者主動勾引他時兩人發生了口角。「我跟她說別犯傻,她的年紀都快趕上我媽了。然後她就罵了我一大堆髒話。接著我推了她一把,她就掉到溝里去了。」
特內奇說他一出手就後悔了,並且立刻爬到溝底去救死者。「我下去以後想把她扶起來,結果發現她已經軟了。我以為她只是昏過去而已,所以到處找水。我找到了一座巡夜人的棚屋,但是裡面沒人。我又回去想再次把她扶起來,可她還是軟的。」
特內奇說他當時已經慌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又擔心又害怕,腦子裡一團亂麻。我回到船上,嚇得跟誰都說不出話來。」
特內奇自然是在撒謊。審訊人員清楚這一點,接下來幾天的調查也證明了這一點。他說那名老妓女主動勾引他,但是計程車司機卻證明他和自己小聲說過死者要和他一起過夜,公交車售票員也證明他主動提出要找女人。他的解釋漏洞百出:假如他真的認為茱莉亞老得可以給他當媽,那還把她帶回船上幹什麼呢?
但是最能定案的要點還是受害人的死法。他說自己只是推了死者一把,但是法醫認為死者不是摔死的,而是勒死的。
儘管如此,在考慮了具體情況之後,警方依然不敢肯定蓄意謀殺指控一定能成立,在特內奇被捕後的第一夜他們尤其沒底。一位78歲高齡依舊活躍在第一線的妓女實在很難激起陪審團的同情,而且僅僅抓住她的衣領扭了一把她就死了,這看上去實在不像蓄意殺人。總之這個案子有點懸,最有可能的結果是特內奇落得個過失殺人的罪名並且免於一死。
我不想擺出一副沒心沒肝的口吻,但是這起案件到此為止的情節都相當平鋪直敘以致有些乏味,接下來的幾周里一直沒有引起各大報紙的興趣。一個月之後案件被提交到了達勒姆巡迴法院,預訂開庭時間是10月28號星期四,但是在開庭前48小時故事情節突然急轉直下。即將發生神展開的第一個跡象是洛維爾警長接到關押特內奇的達勒姆監獄的通知,犯人想見他。
當天下午5點,警長來到了監獄。他在醫務室里見到了從牢房押出來的特內奇。直面著眼前這位試圖將他送上絞架的人,特內奇說道:「我承認有罪。」
就算是以經驗豐富自詡的警長也理所當然地嚇了一跳——從沒有人主動承認謀殺指控。無論情節多麼惡劣,無論辯護多麼不力,都沒有人一上來就承認有罪。甚至連克里斯蒂那樣滿屋子埋死屍的傢伙都聲稱自己無辜。一般來說這種言論只能意味著一種可能……
「你知道你的話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嗎?」警長警告道。
「知道。」犯人回答,現在他已經大步邁上了通向絞架的坦途。
「我建議你先和你的法律代表談一下。」警長再次警告道。
特內奇根本不吃這一套。「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實話實說。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我知道我離開現場時她已經死了。我沒想到她的屍體會被人發現。我原打算第二天就出海的。」
特內奇的律師得到消息並緊急趕到了監獄。當晚在律師在場的情況下洛維爾警長與特內奇再次會面,這位海員依舊堅持自己承認所指控的罪名。
這一情況令人們十分緊張不安——這傢伙等於自己拿著絞環往脖子上套。什麼辯護現在也不管用了,再高明的口才也無法說服陪審團饒他一命——根本就不會有什麼陪審團了。特內奇決定接受絞刑,這次的事件不會再有任何其他結果了。
洛維爾警長要求特內奇作出書面聲明,但是當他與辯方律師斯科特商量之後同意先暫緩幾個小時,以便將本案中這一駭人聽聞的最新進展通知給領導辯護工作的王室法律顧問赫伯特.謝巴德。謝巴德在周三下午趕到了監獄並與特內奇見面。特內奇的態度就像前一天一樣堅定,聲稱自己將承認有罪。謝巴德對此無能為力,只得默許嫌疑人的要求。接下來警方很快就拿到了他們的書面證明,特內奇在其中詳細描述了自己如何勒斃了茱莉亞.比斯利,並且明確表示自己的殺人行為是有預謀的。
第二天早上特內奇被帶到了達勒姆巡迴法庭,聽取了指控內容。法官問他是否認罪,他回答道:「認罪。」
主審法官哈萊特事先已經得到消息,知道他打算認罪。但是由於事關重大,他又再次核實了一遍。他向控辯雙方的法律顧問說道:「當嫌疑人面對此類指控提出此等答辯時,法庭很明顯有責任在接受答辯之前確保這一答辯反應了嫌疑人深思熟慮之後的確定意願。」
法官轉向控方法律顧問接著說道:「同樣,希奇科利夫先生,本庭希望你叫來負責本案的探長,提供與我所得到的額外證據相符合的證言。」
洛威爾警長被傳喚到庭,敘述了過去48小時里所發生的一切。這是本案中唯一得到採信的證據。
法官隨後對特內奇說:「鑒於我所聽到的證言,很明顯你向本庭提出的答辯是基於你的慎重考慮後作出的,並充分考慮了你的律師與法律顧問的意見。因此我只得依照相關法律進行判決。」
哈萊特法官暫停了一下,然後宣判了特內奇的死刑。庭審過程僅僅進行了7分鐘。
特內奇沒有上訴,因此確定行刑日期對當局而言要簡單了許多。根據相關規章,從判決到行刑需要等3個周日。因此我接受了11月14日周二的預約。我聯繫皮埃爾珀恩特時發現他提前另有預約,因此在這次行刑中擔任首席的將會是史蒂夫.瓦德——這可不算好消息。
實際上,與我們的第一次見面相比,這次瓦德並沒有那麼死板,但我和他一起工作還是覺得不太舒服,而且我始終認為他的水平趕不上皮埃爾珀恩特。這種感覺在我們安裝絞架時沒起多少好作用。令我吃驚的是他打算讓特內奇下落7英尺。這位水手身高5英尺8英寸,體重11又1/2石,可謂年輕體壯。但是我背誦過下落距離表,知道他的最合適下落距離應該是6英尺3-9英寸。瓦德並沒有向我解釋他這麼做的理由,我自然也沒有問他。他是首席,一切都由他說了算。
回到醫務室之後我們兩個相對無言,接下來的夜晚將會相當、相當漫長。萬幸的是,我們的陪同看守十分風趣健談,他僅憑一人之力就扭轉了當晚的壓抑氣氛。儘管如此,當我們用完茶點之後瓦德前往典獄長辦公室進行彙報時我還是長出了一口氣,因為總算能暫時迴避一下他身邊凝滯而壓迫的氣場了。在瓦德不在的一個半小時里,我詳細了解了一下目前死囚牢中難得一見的情況。
「他怎麼樣?」我一邊問一邊向死囚牢的方向點頭示意。
「挺樂呵的。」看守咧嘴一笑,「要多樂呵就有多樂呵。」
「樂呵!」我難以置信地應和道。
「我不騙你。他挺高興的——這人就是想死。」
「他瘋了吧?」
「沒有。在死囚牢里陪他的人說他完全清醒,就是想儘快完事。」
「不可思議。」這些話聽起來簡直就像假的一樣。
「你知道他在審判的時候承認有罪嗎?」
「知道。」
「很顯然他殺那個老太婆只是因為她問他要一英鎊。」看守繼續道。
「老天!」
「有幾個警察說他根本不用死的。」
我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我們的人跟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談過,這傢伙直接承認有罪也把他們嚇了一跳。他要是按照過失殺人來判的話根本死不了。」
「那他究竟為什麼不爭取過失殺人呢?」
「他跟警察說自己寧願來個痛快的,也不願意蹲十五年大牢。」
「太不可思議了!」我也實在沒別的話說。
看守也認為這次的事情難以置信。所有人都這麼認為。但是不管怎麼說,行刑室里的絞索盡頭此刻正掛著一個沉重的沙袋,而且就帕特里克.特內奇來說,死囚牢里的燈光也即將最後一次徹夜不熄。
「我才不管要蹲幾年監獄呢。」我說。「我可知道自己要選什麼。」
「我也是!」看守表示同意。
瓦德回來之後告訴我們,特內奇提出請求,希望他的陪同看守中的一位在行刑時也能到場。我們的陪同看守對此絲毫不感到意外,他說特內奇過去幾周里和那個人的關係不錯。這個要求得到了准許。
一般來說,死囚與看護人員之間都很難相處,而且雙方的關係往往會向奇怪的方向發展。奇怪地是,多年來與我談過話的監獄看守們都說死囚牢執勤人員對於他所看管的死囚產生同情心平不是多麼奇怪的事情。他們要在長達幾周的時間裡一起呆在一個壓抑而緊張的小房間當中。死囚想說話,看守們就陪他說話;死囚想打牌,看守們就陪他打牌;要是死囚保持沉默,所有人就都一句話也不說。看守們要在壓力幾乎無法承擔時令死囚保持鎮靜。他們幾乎就像他一樣整天琢磨著免死令能否出現——當免死令最終未能出現時他們也會感到希望的破滅。
這套體系知道可能發生什麼情況並且利用這一點來控制人。當局很清楚死囚看護工作會帶來怎樣的壓力,因此負責看護死囚的看守一般不參與行刑過程。除非死囚本人提出的特別的請求,否則在行刑前幾個小時最後一班兩位看守會被調出死囚牢,由兩位陌生看守取而代之。
就我的經驗來說,死囚很少提出此類請求,儘管這種事也絕對不是從未發生過,因為當局專門為這種事情制定過規章,而且此類要求一經提出總能得到許可。誰也沒有向我解釋過為什麼死囚會關心哪些人在他走向絞架時將會到場。我猜這是因為死囚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需要一張友善的面孔來為他鼓勁。對於當局來說,只要有助於穩定死囚情緒,確保他在我們動手工作的精細而危險的幾秒鐘時間裡不會亂來,什麼事情都可以答應。
不過他們不必為特內奇擔心。第二天早上他就心愿得償了,他躲過了十五年的徒刑,就像別人所說的那樣快樂地走向了自己的墳墓。死囚牢門打開後,這名水手轉過頭來看著走進牢房的我們。他的眼神當中閃過了一剎那的恐懼,但是隨後他的神情就變了,我發誓他在沖著我們微笑!這簡直令人後背發冷。我繼續向他走去,但是始終板著臉。我當時實在笑不出來,就好像我無法穿過厚實的死囚牢牆壁那樣。
當我們用束帶捆住他的手臂之後,一名看守——很明顯是他要求參與行刑的朋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並跟到了領頭走向行刑室的瓦德身後。兩人一起走出了死囚牢,穿過黃色大門,走向了活板門與絞架。
特內奇的舉止與自控能力是我在行刑期間所見過的最令人嘆為觀止的一幕。如果絞刑界的人們知道了這傢伙對於絞架幾乎全無畏懼將會感到如何驚奇呢?此人犯下了一樁離奇而令人噁心的罪行,或許正是沉重的羞恥感壓迫住了他的良心,使他決定不再尋求生路。假如他真的獲判過失殺人並坐牢十五年,出獄的時候也僅僅46歲而已。
當天上午晚些時候,坐在駛離達勒姆的特快列車上,我回想著本案當中的無常命運如何令一名水手埋骨在了英格蘭北部某監獄的無名墳墓當中,從此遠離陽光明媚的家鄉。此時押沙龍號早已起錨遠航,將所有這些悲劇拋在了身後。我一直想知道死於非命的水手們是否會在死後繼續糾纏這艘船。總之,假如不肯坐牢的特內奇死後真的回到押沙龍號上鬧鬼,那他恐怕只能哭笑不得了:沒過幾個月這條蒸汽船環遊世界的生涯就徹底結束了,所有船員都遭到了解散。她被拖到了岸上靜靜地朽爛起來,其內部環境足以令英國最惡劣的監獄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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