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未經審視的生活不值得書寫|影評
昨晚杭州又是一個雨夜,春節已經過去的杭城還是冷得老子尿都要出來了。
我獨自一人到影院去看《八月》,影廳里只有幾個人,大家都是惺惺相惜的文藝青年,相逢何必問出處。
然後我就在影院里如坐針氈的撐了兩個小時,期間發簡訊向一個朋友吐槽「太難看了。」
他回一句:「呵呵,叫你裝逼。」
但是逼一旦決定裝了,就不可以半途而廢。免得我中途離場,被坐在我後面的一位帶黑框眼鏡的同儕嘲笑:「呵呵,看不懂,不用強看。」
是在影片後半段,我在金馬獎最佳影片的照耀下,玩了一個小時的手機。
期間我媽給我發來一條簡訊:
我反正被我媽這條「來看人妖」的簡訊逗笑了,如果非要強強附會,生活的細節真是有趣;而對比銀幕上這部打著書寫生活旗號的《八月》,哇塞,導演的生活啊,也太無聊了吧。
我學生時代的時候,傾慕台灣新電影運動,什麼侯孝賢楊德昌簡直就和我叔叔一樣,《童年往事》《戀戀風塵》《獨立時代》《一一》簡直是如數家珍。雖然現在我不完全同意甚至厭倦這些電影表達的生活,但彼時的我對於未來生活的想像,籠罩在一種惆悵當中,到後來才逐漸意識到生活的樂趣在於荒誕不經,而愁雲慘淡都隱藏在欲說還休裡面。
以至於前段時間看深受侯孝賢影響的是枝裕和,我他媽不文藝的睡著了。
不過侯孝賢和楊德昌實在是拍得好啊,這種看起來淡淡的生活片,其實非常難拍,看似瑣碎,其實在細節和人物塑造上下了大功夫。
《童年往事》里的樹影天光,大全景裡面豐富的細節,想要回大陸的阿婆,躁動的男主角,嚴厲而無奈的母親……看似瑣碎的信息,鏈接成渾然天成的氣質,背後其實是導演強烈的個人風格和人生閱歷。
所以說,《八月》是一部年輕人拍的平淡生活,難免有一種為賦新愁強壓荷爾蒙的尷尬。
顯然深受台灣新電影影響的《八月》,理所當然的被台灣金馬獎肯定了。但是用我室友的話來說:「你知道為什麼金馬獎和奧斯卡的最佳都很平庸嗎?我覺得是那幫懂電影的評委——都死了。」
在我和她互相勉勵對方「要加油哦」之後,我來說說我看《八月》這部片子的毛病。
首先,知道劇組窮,但是其粗糙度不值得被嘉獎。鏡頭裡對面樓低下傳來的聲音,連個空間感都不做一下,聲音設計感覺很草率。全片用黑白色,來強行表現一種懷舊,但是這種黑白質感有一種數碼機的味道,顯得很不高級,在鏡頭中幾乎感覺不到黑白攝影的魅力:那些明暗對比,停留在主角臉上的陰影,都沒有哦~不要說劇組用不了好機器,既然做不到電影級別的黑白影像,幹嘛非要用這種無效的黑白。
然後,就是本片的人物塑造了,用一個小孩的眼光,看待國企私有化進程中人們的喜怒哀樂,聽起來挺好的,但是全片只要去掉這個小孩子,都完全能夠成立。
母親的塑造基本上等於零,唯一還有點性格的就是那個喜歡看《計程車司機》,對著空氣搏擊的爸爸了,其他人物都極其扁平化,然而弱化戲劇衝突並不是借口。
而這些人物的表演就很尷尬了,導演既沒有調動素人演員的本來人格,也沒有能力將演員的性格調出與本生不同的性格,不上不下的表演,有一種計劃經濟時期的人特有的暈眩。
其次,雖然片子想要儘力做「淡」,但是卻刻意鋪墊了許多刻意的信息:崔健、游泳池、留言條……迫不及待的想要傳達90年代的符號,但是又同樣迫切的想要表現出一種遊刃有餘——我給你們留了很多信息,你們自己去找,我閉上眼睛假裝沒看到——實在非常業餘的做法。
電影總歸是要用鏡頭講故事的,但是在《八月》的鏡頭語言基本配不上他的散文化需求,如果導演無法處理細節,那就不叫散文化的處理,而是導演功力匱乏的表現。
最最後,筆者在今天早上睡眼惺忪看到朋友圈刷屏的「追債辱母殺人案」——編劇都不願意寫這麼強情節的劇情,但是它卻真實的在我們這片魔幻大陸上發生了。於是我們談到所謂電影的時代效用,《悲情城市》里看似瑣碎的生活蘊含著「二二八事變」下普通人的苦難與悲憤,而《八月》只是將九十年代的「下崗潮」本來傷筋動骨的疼痛變成一種不痛不癢的憂愁。也許導演並不想展示人在時代中的衝突與荒謬,於是我也只能主觀的不喜歡這種格外無力的懷舊——讓人誤以為我國文藝片的門檻很低。
Anyway,《八月》是一部相當平庸的作品,平庸到不忍苛責,平庸到一絲粗糙的靈氣都沒有。
未經審視的生活不值得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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