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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

年前有人寄了一盒乾貨,放在公司前台,這兩天才看見。

拿回家。周末早起,就拆開來,想煲一煲糖水。

泡發了銀耳,依次是蓮子、紅棗,加了幾顆枸杞,最後放了幾顆冰糖。

冰糖方方正正,像水晶,又像雲母,「冰」糖,大概是因為比普通的糖溫度更低?拿了一顆扔嘴裡。

記得小的時候,外婆家的柜子里總是藏著一袋冰糖(那時候以為冰糖是一種糖果)、一袋薄荷糖,有時候還有其他的零嘴兒。外公很早就過世,外婆一個人獨居了很多年,屋裡很冷清,小外孫、外孫女兒去,她總是很高興,拿出最豐盛的菜招待我們,走的時候還從柜子里倒一些冰糖和薄荷糖,撕下一角報紙包好給我們帶回去吃。

外婆家和我家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對於常年在山上上躥下跳的小孩子來說不算距離,有時候只是煮了海帶排骨湯,我媽也會拿碗盛了讓我送過去。我有太多消耗不完的精力,總是樂於承擔這種差事,以及覬覦外婆藏在柜子里的糖。那時候怎麼這麼饞,窮凶極惡地饞。

後來長大了,去外婆家就變成了一種義務而非樂趣,變成了一項不得不做,但是沒有什麼動機去做的事情。人們都能理解,似乎這種變化不需要任何解釋,所有人的成長過程都是這樣的。

再後來求學、工作,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見外婆一面,她也只是問工作怎麼樣,辛不辛苦,賺的錢夠不夠,並沒有更多的話可以聊。我們一些小輩就在火塘邊上陪外婆烤火,枯坐一會兒,大家就各自散了,自己找自己的樂子去了。

外婆六十歲的時候就在擔心死亡,她請人算命,那個算命先生說她六十八歲大凶,外婆認定這就是某種神諭,一直掛在嘴邊念念叨叨。不知道是哪一年,外婆摔了一跤,卧床幾個月,此後身體狀況就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委頓下去。每個很冷的冬天,大人們就會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嘆氣,不知道老人家捱不捱得過這個冬天。

外婆捱過了幾個冬天,還是走了。回家弔唁,說不上特別難過,老人的離世在意料之中,甚至我猜,還伴隨著一種靴子掉下來的如釋重負。

從此後,和外婆的唯一聯繫變成了每年大年初一去她的墳頭拜一拜,除此之外,她就已經徹底從我的生活里消失。

只是在某些時刻,外婆又會從記憶里復甦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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