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topia（六上）

「此刻，懷著沉重的惋惜，我必須告訴在場的各位，完美城市試驗，失敗了。」白衣的男人站在幾百人的會場，臉上帶著惋惜的表情，閉上了眼，接著說，「但是我必須要說，完美世界的設定本身不存在任何問題，只是完美城市這個願望，必須逐步實現，以現在的情況，突然降臨的制度反而讓我們的社會失去了穩定性，因為『大多數人』不明白大局，導致了完美城市的失敗。」

「所以你的意思是？」坐在首位的長者扶了扶黑框眼鏡，居高臨下地盯著白衣男人，雙眉緊鎖，不怒自威。

「完美城市的試驗，從技術層面沒有任何問題，問題只在於我們的急於求成，所以我建議，以全國範圍實現我們的計劃。」白衣男人將一份文件舉起來，他蒼白的臉因激動而泛紅，心臟雀躍地跳動著，舉起的手微微顫抖，只要坐在首位的長者認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必將實現。

完美城市。

「我認為計劃可行。」長者放下手中的水杯，默默點頭。

其他人頓時一片附和之聲。

「可是你要告訴我，失敗的試驗城市如何解決。」長者身邊，一個女人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後道。

「城市中的公民，會被清洗。」男人沉默了幾秒，開口道。

四下嘩然。

「清洗？」女人皺眉追問他，示意記錄者停筆，關掉了一切攝像裝置。

男人向前走了幾步，手指指在了頭上。

「召開新聞發布會，這座城市科研室突然爆發的致命病毒已經無法控制，政府派遣救護的成員全部犧牲，為了防止病毒傳播，也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們將關閉此城，留下藥品以及賑災物資，嚴格檢查病毒殘留並暫時隔離倖存人員，直到確認沒有殘存病毒為止，百年之內禁止通行。」男人掃視了一周坐在四周或冷漠或震驚的人們，又開口「舉手表決如何？」

捨棄一座城市？

誰都知道，這確實是最簡單的方法，可誰也不願說。

不論會場里的哪位高官都沒有勇氣說自己有權利做這樣的決定。

但似乎整個國家最有權力的人湊在一起，就能對這座城市下生死判決。

幾百隻顫抖著舉起的手，沉默的判決了幾百萬人的命運。

男人鞠躬，正欲轉身，座上的老者發話了：「既然做，就清理乾淨。」

男人停下腳步，自信的盯著長者，道：「當然，我一直是城市醫生，您忘了么？」

「我給你四個月。」長者起身，走出了大門。

男人躺在一塵不染的床上，昏昏欲睡的假寐。

眼睛瞥著落地窗外的一片黑暗。

腦子裡只有一個詞——平和。

多麼平靜啊，正如他所願，這個城市現在的樣子，寂寞而理想，井井有條如設定好的機器。

想了沒一會兒，他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他看到遠處的點點星火，在黑夜中閃爍了兩下暗了下去。

即使是這樣的城市，仍有貪污，仍有不順從，仍有愚蠢的反抗。

他的頭因為焦慮疼痛著，幸而清洗計劃愈發臨近，這座城市只剩一個月的時間苟延殘喘。

下一次，一定不會如此。

男人閉上眼，安然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