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寬的床，我們倆並排躺下，剛剛好

我們是在朴里服務區過的第一個晚上。睡在車上。

盛先生吃的是牛肉麵。我肚子不餓，吃了一根香蕉，喝幾口他剩的湯。在公共衛生間洗漱，站在風裡抹了一把面霜。我們開車找到一個有樹的地方停了下來。

車帳是盛先生自己做的。

原本是一塊紗布的窗帘。裁開，縫成四個口袋，套在車門上，關上車門半開車窗，空氣就可以透過纖維縫隙流通進來，同時阻擋了蚊蟲的進入。除非貼著細瞧，否則朦朦朧朧的，外人是看不清車內情景的，所以又添了一層遮擋的作用。初見時，黑色的車上四塊黃布，十分的新鮮有趣味。

另一個他花心思的是鞋子的收納問題。

十六個格子的收納袋，宜家買來的，原本掛在門後。盛先生對半裁開，在頂部固定了一個衣架，用針線縫牢。分別掛在後排的兩個門上。放滿我們倆的鞋子後，還能放睡衣褲、小物件，特別的清爽。

這些事，都是他一人默默搞定。我是後來才知道的。很為有這樣的老公驕傲。

套好車帳、整理好鞋子。接下來要把兩個大箱子搬到後排，駕駛座後面的位置上。

一個是放鍋碗瓢盆。兩個勺子、兩個叉子、兩個杯子、兩個鍋，一個煤氣灶、一個咖啡濾杯、三份茶葉。我倆愛喝茶。這次出門帶了鐵觀音、正山小種和大紅袍。所幸家裡是賣茶的，總能喝到最乾淨的好茶。

泡麵、燕麥和葡萄乾是應急的，橄欖油和鹽也都帶上了。總想著到無人的地方，肚子餓，是不行的。

另一個放洗漱用品。大多是我用的。牙膏、牙刷一個袋子，洗面奶、卸妝油、潤膚水、面霜一個袋子，洗髮水、沐浴露一個袋子，防晒霜、粉餅、眉筆一個袋子，然後是大量的面膜。

角落那個塑料牙杯，有些年頭了。盛先生從高中開始用，圖案都要磨沒了。這些年，我們到處游移，搬了無數次家，很多東西丟的丟散的散，這個難得留下來，我總是小心替他收著。他是個念舊的。

這兩個大箱子，每次看著，就像看到自己滿滿當當的慾望。很不好意思。

另外兩個箱子，裝的是各自的衣物。立起來，放在座椅背後。再把那滿籃子的書移過來，長度剛剛好到後備箱邊緣。

剩下就是小物件了。兩個便攜椅子、三瓶礦泉水、一粒西瓜，三根香蕉，藏到座椅底下。睡袋、衣架、氧氣罐，各種小東西都往兩側的柱子夾縫裡塞。兩個登山包，也被衣物塞滿。合著零食袋和藥品袋，抱到副駕駛座位。

把後排剩下的兩個座位放倒。睡覺的地，勻出來了。一米寬，一米七深。

我脫了鞋，從後備箱爬進去。

在後背玻璃處立起一塊防潮墊，兩邊用睡袋卡住。頭撞了兩下，才算學乖了，挪動著屁股退回去。

在座椅與後備箱接縫處的空檔里，塞上一瓶熱水壺和一袋糯米，面上鋪上兩層薄毯子。丟過兩個枕頭、一床被子。

我們倆並排躺下，剛剛好。

「我想和你聊天。」

盛先生太長，腿伸不直。他挪動了幾下，把一條腿架在我身上。

「你想聊什麼。」我頭卡著那堆書，身子抵著那兩個立起來的箱子，總怕會掉下來，砸到臉，毀容。

「隨便聊聊。」

「你說小土豆現在在幹嘛？」

「不聊小土豆。」

原本我們是想要帶著小土豆，一起到雲南，然後我坐飛機把他送回去。可是前幾天去的那趟莆田，回去他就生病了。小孩子愛玩，太興奮，捨不得睡覺。

下午出門，我拿了一輛他的玩具垃圾車，放在車頭。

「你會不會覺得這樣很辛苦？」盛先生說話的時候，溫熱的呼吸瘙的我臉好癢。

「我們這小窩，可比我們剛到杭州工作那會住的要寬敞。」

那是七年前了。那會，我們剛到杭州工作。住的一個房間，只容得下一張床。最初幾天，我們在枕頭下放了把菜刀。

「可比黃金地段的房價還金貴好不好。」我轉過身，故意用力說話，把口水噴到他臉上。

他用手擦了下臉，然後把手繞在我的腰上。蹭了兩下。

這是閉月漫遊記的第07篇文章。n一輛車。兩個人。我和盛先生在自駕去往西藏的途中。n此刻，在南澳島。下一站，汕頭。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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