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沒被蕁麻疹癢死的人都是人民藝術家

上過大學的學渣們都知道,什麼課都可以逃,但是劃重點的那節課必須得去。大學考試前劃重點,在鄙校通常分為四種:

1. 不劃重點。這種教授一般比較屌。

2. 划了十題,考了十題。這種一般學生贊為菩薩教授,再世孔子。

3. 划了十題,考了五題。最常見,不細說。

4. 劃啥不考啥。非常罕見。怎麼港呢,我想這種教授的人生中可能經歷過很多挫折和磨難。

很不幸,鄙校的皮膚與性病學教研室主任就是最後一種。

大三考那門課時,我拿到卷子後一看,傻眼了,一瞅周圍,所有人臉色如土。我一邊答題,一邊後悔逃課太多,一邊計算我會答的題目加起來能不能過60分。那一刻,宛如國足小組賽兩場不勝然後央視評論員絞盡腦汁計算理論出線的概率。考到一般,我看到幾個平時心理素質較差的哥們直接提前交卷了。

那天考完試,人人網上(那時還叫校內)我班同學的更新狀態中,湧現了上百條針對皮膚科教授的不文明用語。

總之,我們畢業後,最終選擇當皮膚科的醫生的人很少,一個是皮膚科的癥狀通常比較重口,再一個是那門考試給所有人留下了極為撲街的印象。用醫學術語說就是PTSD,創傷後壓力綜合征。

但是那門皮膚科考試,我最終涉險過關了,因為關於某個病的題目(最後還出了道大題),我硬是拿下了全部分數,就像國足在第三場比賽最後傷停補時階段壓哨進球然後以小組第二身份出線一樣。

這個病,叫蕁麻疹,而鄙人有幸得過這個病。

蕁麻疹,皮膚科常見病,一個人一生中有10~15%的概率會患上蕁麻疹。

這病極癢,癢到讓你懷疑人生。

我第一次犯這個病,是高二的時候。主要癥狀是睡覺時奇癢,怎麼撓都沒用,塗個各種葯也不好使。

一開始以為是芒果過敏,我上一次吃芒果,還是小學的時候,吃了一個芒果,第二天嘴邊上就開始長疹子了,從此我只得與芒果說再見。

幸運的是我女朋友也對芒果過敏。有一次,我倆去許留山的時候,誠懇地問店員是否能提供不帶芒果的甜點。店員莫名驚詫,以為遇到了倆神經病。

等我上了醫學院之後,知道原來是芒果皮裡面含有漆酚,而正是漆酚導致了過敏性接觸性皮膚炎。但知道這個道理屁用沒有,你懂得多不代表你就能吃芒果了,你該癢還是得癢,該撓還是得撓,就像小野她爹在《後會無期》裡面深刻指出的:聽過很多道理,卻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而高二那年,那個小診所里的赤腳醫生一開始也是把我當做芒果過敏,治了一陣子不見好。我一邊在心裡鄙視著他的醫術,一邊只得跑去更大的醫院,掛了個皮膚科。

可能有很多體壯如牛的朋友不常去醫院,更從沒去過皮膚科,在這裡科普一個生活小常識——

大多數醫院的皮膚科和性病科是放一塊的,合成皮膚性病科。

所以第一次讓我去這科室我內心其實是拒絕的,因為裡面時不時走出一些濃妝艷抹的妹子和形容猥褻的男子,這讓我非常尷尬。

而當我進了醫學院之後,才發現這個科室有很多饒有趣味活色生香的故事。你可以聽到各種匪夷所思的得性病經歷,比如一些男士抱怨用了酒店的毛巾得了梅毒,坐了酒店的馬桶得了淋病,其實都是扯淡。毛巾和馬桶簡直是男性之友,替嫖娼接了無數的鍋。

說回高二那年,經過了大鐵棍子醫院捅主任一段時間的系統治療,我如獲新生,脫胎換骨。具體治療過程省略五千字,總之我得感謝鹽酸西替利嗪。少年時的這段悲慘經歷,助我在多年之後的皮膚病學考試中涉險過關。

蕁麻疹這個病,有兩個特點:

1. 癢,非常癢,跟針刺一樣,不饒不舒服,饒了更加癢。

2. 血液檢測一般正常,大多數患者的血液IgE抗體也沒有升高。但蕁麻疹有個比較容易的診斷方式,叫做皮膚劃痕征。一般是拿圓珠筆帽或者牙籤鈍端在前臂內側劃三道,過幾分鐘之後會有明顯的浮腫,這是由於皮膚內的肥大細胞釋放組胺導致的。

這種奇葩的現象,直接導致了我們蕁麻疹患者成為了移動的畫板。讓我感覺非常氣憤的一點是,我女朋友雖然也芒果過敏,但她並沒有蕁麻疹,於是我成了被塗鴉的那一個。

有諸多像我女朋友這樣吃瓜群眾,以指甲為筆,以患者的大腿脖子後背肚皮前胸屁股為版,開始了天馬行空(慘絕人寰)的藝術創作。

對於沒有天賦的人來說,一般就畫個愛心,畫個小花,比如你在中國各大景區的古牆上看到的「張大寶到此一游」、「王大拿?謝大腳」,非常庸俗,毫無創意。

而對於一些有追求有理想的人來說,蕁麻疹給了他們新的機會。比如大學生李文豪。

「我打了一學期的王者榮耀,人也瘦了,學業也荒廢了,電子海洛因真是毀人不倦。但期末考試前我機智的在身上做小抄,成了宿舍四個人中唯一通過的。」

由於手臂上實在寫不下,李文豪將催產素Oxytocin的分子式寫在了大腿上。「我不得不一邊考試一邊撩著短褲,考完後我發現那個男考官看我的眼神有點曖昧。」

廣州女生徐苗條是一名鐵杆球迷,她幾乎觀看了廣州恆大所有的主場比賽。為了表示對偶像張琳芃的喜愛,她時不時將偶像的英文名寫在了身上。

當然還有一些人進行了各種更加複雜的藝術創作,比如下面這個。

他們在進行創作的時候,皮膚上如同一萬隻草泥馬舔過。蕁麻疹藝術家們認為,藝術創作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有的人忍受孤獨,有的人忍受貧困,而他們則是如坐針氈。如果可以的話,可以畫在別的患者身上,這樣自己就不癢了。

然而遺憾的是,由於人體內組胺的代謝,這些巨作只能保存不超過半小時。

43歲的英國藝術家Sarah Beal是這個圈子內的名人,她已經在身上創作圖畫三年了。

儘管有很多人喜愛她的作品,但也有一些英國民眾質疑她的這種創作形式。

「我們盎格魯撒克遜人有句古話,叫做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至始也。」她的鄰居Jack大叔對記者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當然,Beal從不理會這些質疑的聲音,她告訴周圍的朋友:

你離藝術太遠,只是因為你還沒得蕁麻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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