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民異史? ? 作者:別勒古台n第十五回 巡視醫政力治瘟疫 胡氏母子叩門乞食
宋民異史作者:別勒古台
第十五回n巡視醫政力治瘟疫 胡氏母子叩門乞食掌
沈葆真少見父親面色凝重,忙問情由。
沈弘勛說道:「適才卜掌柜來報我知,最近連發惡性痢疾,不到二十天,有些體弱村民已經不治,唯恐是瘟疫。」
「瘟疫便咋樣?」
「瘟疫是人人可得的急病,如果失控,蔓延很快,慘酷無異於饑荒戰禍。」
「樹挪死,人挪活。避開就是了。」
「我兒聰敏,避開最好,為父安排你閒遊幾月如何?」
「父親同去?」
沈弘勛搖頭笑笑:」偌大家業,一時走不開。」
「朋友之間尚且福禍同當,若是真有什麼危難,孩兒絕不離開父親半步。」
「你有孝心,為父甚慰。其實瘟疫這東西並不可怕,只考驗你的韌勁,你強它就弱,你弱它便強。」
「那麼我們做些什麼抵禦?」
「你隨我來。」
父子二人出了書房,呼喚管家和家丁頭目,吩咐沿著沈家大爺、二爺的家宅,挖出一條三尺深,五尺闊的溝,環繞院落。進出門口,架板為橋,以供人馬出入。溝內傾倒石灰,溝底傾斜與溝渠相連,以泄雨水。吩咐家人們無事不要外出,不見外人,關閉大門,深居簡出。
沈葆真少年心性,覺得寂寞,好在仍可隨意到二叔宅院走動,父親也不干涉,讀書便讀書,舞劍便舞劍,晚間正好專心和老者學習劍法。
這些日子,夏家也少見孫大腳再來送刺繡活計。這一天,好容易來家一回,卻說是附近地面大宅門裡不讓走動,月內沒有綉工了。大嫂聽了沉吟,送走孫大腳後和大哥說知,讓和二哥一起,取些積蓄到縣上買糧。大哥不解:「開春剛播了種,現在正是青黃不接,餘糧金貴的時候,眼下家裡不缺吃,又有土地,為甚買糧?」
大嫂道:「你沒看出來么,村裡最近生病不少,甚或有些病故的。這個勢頭一直未減,村裡外出閑走的都少了。這樣下去,商貿難免蕭條,若是再有人家的田畝撂荒,糧價遲早要漲。雖是我家附近尚且無虞,常言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大哥聽勸,和二哥一同趕到了糧店。門口一掛大車,正在急火火地裝糧。忙向夥計打聽,夥計問道:「二位是買是賣?要賣糧,價格好說,當即成交。若是買糧,價格漲了,而且眼下存貨無幾,被大戶買凈了。」兩兄弟一聽,央求夥計幫忙,把大戶尚未裝車的糧米背了就回。
路上兩人走一程,歇一陣,到了離村頭不遠的官道,見路上前面一個十幾歲少年,攙扶著一個佝僂老嫗,在那裡慢行。那少年手上挎籃,裡面依稀是剛抓的葯。只見這兩人行走十分緩慢,不多時被兄弟倆趕到了切近,夏二郎看那少年好似舊時人字班同學,馬拴牢,剛要打個招呼。聽到他身邊攙扶的老嫗,喉嚨里劇烈地呼嚕咳嗽起來,手拄的拐杖丟出,向路邊一跪就嘔吐起來。
馬拴牢在身邊關切地捶背伺候,夏二郎從後面經過一看,那老嫗原是馬拴牢的母親,本是個不到四十的婦女,不久前還在書院下見到,風華正茂。誰知才這些天光景,面上一層綠光,腹痛導致後背佝僂,那吐出來的黃湯綠沫,噴濺在綠草上,竟把草色都比下去了。
二哥還在那裡發獃,被大哥一拽而走,掩了面,小跑起來超過去。
馬拴牢對母親毫不嫌棄,索性挎了葯,背起來家去。進了門,家裡還有三口人,父親,妹妹和幼弟。妹妹正給幼弟喂飯,那孩童剛有四歲,正是離不開母親的時候,見了媽媽回來,一溜下地,笑著就要往媽媽身上撲。他父親驚怒,喝到:「還不快抱!」女兒潑了飯就伸手,在母子還有一臂距離時候,生生把幼弟拽回來。那孩童眼睛望定媽媽,哇地大哭,手腳掙扎:「我要媽媽!」
母親疲憊地靠在桌上,落淚不絕,費力輕聲安慰:「大男乖,大男和姐姐吃飯。媽媽生病了,不能抱你。」家人無不垂淚。
晚上,父親把馬拴牢喚道院子里,隔開了坐著。父親嘆氣說:「兒,這個病十分兇猛。你也看得出,你媽病重,怕是沒有幾天光景了。不是為父的心狠,讓你伺候病人,你出生時候瞎子說你命硬,又叫拴牢。我要是死了,家裡就全完了。」
「爹爹不要憂慮,娘吃了這劑葯就能好的。我身子骨結實,沒災沒病。打明天起,我的碗筷衣服,也隔開用吧。」
兩日後,他母親歿了。村裡已經不用請地保仵作來驗看了,拴牢跑去棺材鋪,壽衣鋪,才看見已經斷貨關門。停靈守孝的規矩也只能免了,無奈何,鋸開大櫃把亡母裝進去,到墳地胡亂下葬。
到了墳地一看,有新土墳包好幾座,也有正在掘坑的,也有剛下了葬,頭戴孝帽在那裡哭的。哭靈的人里,有的跪在那就捂著嘴,或是按著肚子跑開,沒多遠,或吐或瀉起來。拴牢咬著牙,硬著心,葬了母親,卻一滴眼淚沒流。弟弟妹妹都沒來,回到家,先是一把火,把自己衣服燒了。對父親撂下一句話:「什麼時候我也吐了瀉了,也不用賣葯,我就自己出門撅個坑,和母親作伴去。」
這些天李郎中雙目赤紅,自從到縣裡報過了疫情,等著上頭醫政的安排,每日里就是翻看醫書,終日苦思防疫治病的良方,也沒少到藥鋪買葯試藥。這一天,又到了生藥鋪和卜掌柜拿葯。卜掌柜現在賣葯,已經不讓買主進屋,只開個口子,用竹竿竹籃收方收錢再配藥出來。見了李郎中家來,把他讓到後院,端來鹽水,讓他凈手。
「難為李郎中,如此盡心。」
「病亡者多經我手,開了方子,奈何無用,怎不焦心?是我醫術淺陋,誤人性命,每每夜不能寐,噩夢連連。」
「生死在天不在人,瘟疫是邪不是病。李郎中不必太焦心。你要用什麼葯,只管說,我平價賣你。」
「多謝卜兄。估摸著,這裡疫情也該從寧國府報上去了,約莫五天之內,官藥局就該有消息,照著慶曆年間(北宋慶曆九年即公元1049年3月河北大疫)的做法,或是官府送葯,或是再派醫官,建立病遷坊,收容病人,望能控制。」
「果然醫者仁心,李郎中想得不錯,只怕小小沈家村,方圓不過百里,人口不過千戶,不到朝廷救助的地步。」
「就是說非要在等百姓多死上幾口才重視?眼前光景還不夠慘!」李郎中赤目含淚,激動詰問。
「呵呵,李兄,你我都是和人命打交道的,你行醫這麼多年,怎麼還沒勘破。依我看,還是自求多福的好。其他事情,盡人事,聽天命吧。」
送走李郎中當夜,卜掌柜和夥計說,「什麼時候打聽了官藥局要來的消息,什麼時候官府就要不收錢白送葯了。這幾天價錢鬆動些,把存貨多賣幾成,剩下的等官藥局官員來了以後獻出。」
「為什麼要獻出?」
「一者,方圓幾百里的應用藥材我都買光了,官藥局怎能做出無米之炊?你讓官員政績何來,臉往哪放?再者,我們賺的也不少了,該求求名聲了。」
「掌柜高明。」
上頭派來的巡查醫政管應麟到了,他不是本地的常駐官兒,職分就是調查疫情,制定對策,再和朝廷索要物資。必要時候,可以請調地方官員和廂軍,彈劾應對不力者。
管醫政到了縣裡,知縣塗德裕接著,聚齊廂兵指揮楊牧遠,村醫李郎中,呈上縣誌,托出地圖一幅,共商對策。
縣誌內載,大宋孝宗朝,
「宣城縣為江南路,寧國府,附郭首邑。
東西廣一百二十里,南北袤一百六十五里。
本戶一萬九千五百八十五戶,人口四萬八千八百七十六人。
客戶貳萬貳仟肆佰零八戶,人口伍萬陸仟叄佰人。【光緒年「宣城縣誌」所載」】
沈家村。
東西闊五十五里,南北袤六十三里,
五百八十五戶,人口一千九百七十六人。」
知縣講述村內地理,河流,田畝情況。
廂兵指揮講述駐兵,防務,接壤,出入情況
李郎中根據出診記載,在地圖上描繪疫情發端的地理分布。
忙了半晌,推演出疫情的傳播歷史。地圖上凡有染病民戶,畫一個墨點,凡有病故家口,添一個叉。死一口人,畫一個叉。
先畫點,由北往南,一戶而五戶,五戶又十戶,計算傳播速度。
再畫叉,在點旁邊,一口染病一口死,一人染病一室空,統計傳播烈度。
不畫則已,未知端的,一畫下來,滿座皆驚。
染病必死,尚無例外!
沉默了一陣,知縣請教醫政如何處置,醫政說:「人命關天,當機立斷。」
首先是保障地面穩定,不要激起病民流徙他處,大面積傳播。先派隨員派駐楊牧遠廂軍指揮所,做駐泊醫官,保住廂兵不受傳染,每日統領消毒檢疫。給沈家村方圓百里畫地為牢,排兵多班,晝夜值守,控制沈家村所有出入官道,橋樑,水道,不能讓染病者走出村莊一步。凡有激變違抗者,趁夜脫逃者,就地用弓箭射回,鳥不能過。
在村中尚未感染疫情地區,建立「病遷坊」,專門隔離染病者。由縣裡撥款義診給葯,延緩傳染勢頭,由李郎中派駐。病人排出用陶罐木桶裝盛,禁止接觸農田,水井,河流等處。死屍一律焚燒,骨灰下葬。村中所有民戶,住宅周圍用火燒植被,直到露出焦土地面。n
宣城縣一切花費公款帑銀的活動一律停止,與沈家村相通的商貿一律切斷,由縣裡專營,撥付留存物資錢糧接濟。塗知縣和管醫政分別修書上報,由管醫政帶著疫病傳播圖譜和兩人公文,到寧國府用印,馬不停蹄直報江南路再請撥糧賑款,葯料物資,醫護民夫。
見到管醫政雷厲風行,言出如山的作風,李郎中精神振奮,不辭勞苦,與妻小作別,孤身進駐沈家村,夙興夜寐,興建病遷所。
楊牧遠依安排調配廂軍。
知縣也出榜告示,調配糧米藥材。晚上回到府邸,門子來報,卜掌柜來拜。
「他來做什麼?請。」
卜掌柜青衣小帽,做夥計打扮,定更天進了知縣府邸。
內堂拜茶,給知縣相公施禮,呈上一份單據,上寫著過去這些天來所收購的糧米,葯料,各項物資。
「卜掌柜,你這是何意呀?」
「聞聽本縣治下村莊發疫,目下諸般短缺,小號庫房恰有些結餘,願意獻給老父母,以解燃眉。」
「哎呀,卜掌柜平日時常施捨藥材,惜老憐貧,素有清譽。本來就是薄利生意,這個當口又來捐贈,讓本縣於心何忍?」
「小號何足掛齒,老父母為縣事操心,這回瘟疫,又少不了四處備辦採購,集資籌款。既要救災,又要體恤物力,左右為難。」
「正在緊關節要時候,採辦物品以濟生民才是要務,有時候,越買越缺,越買越貴,也無奈何。錢這東西,流動才好,該花也得花。貨殖商貿,自有其理,通貨平價,自循其律……」
「老父母高見,讓我這個商人都頗受教。」
「卜掌柜,我感謝你的良苦用心,也不願你利潤有損。目下,我已上表求資財賑濟,正缺一個熟悉買賣貨路的買辦,專司錢貨賬目。我看,要不,您就委屈一下,擔當此任。這批物資,就當是首筆採購,價格數量,你自安排,不用問我。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卜掌柜一聽,起身跪倒:「老父母如此體恤民生,令人感佩無地!」
知縣連忙離座相攙,二人又計議起來。
……
再說管應麟,在寧國府用了府台大印,往江南路各路衙門趕去。
有宋一朝行政區劃設路,府,縣三級,路一級行政官員由皇帝親自任命。
設安撫使官員一人,也稱帥司,文職出身,上馬統兵,下馬管民。
有轉運使官員一人,也稱漕司,經營本路財賦,財政收支,地方經費稅收保障。同時巡查本地,審計賬目,稽考簿籍,舉劾官吏。久成監司官,卻不能完全以下屬對待府州。
再有負責管賑救濟官員一人,稱為提舉常平司。
有負責司法刑獄詞訟憲司官員一人,
走馬承受一員,不受地方統屬,直面天子,作為監軍。
各司成員互不統屬,相互制衡。
醫政官員要申報疫情,屬於提舉常平司直轄事務,管應麟第一個到了常平司衙門求見。到門首等了半晌,直到下午,才見著常平司官員。把沈家村疫情述說一遍,司官問道:「人員出入把口都管住了?」
「萬無一失。」
「嗯,這就是最關鍵的事情,既然辦好了,就請先回去歇息吧。這些日子,你也倦了。」
「請問司官相公,這賑濟的物資,藥品,何時著落?」
「你當我不急?你我都急有什麼用?物資動用先要帥司簽批,批下來,行公文到漕司。漕司衙門還要斟酌方案,等方案定了,還要量入為出,巧婦難為無米炊嘛。之後還要建立專冊賬目,調撥船隻,車馬。一幹事物,都有朝廷定例,需要一步步按律辦事,才不給自己惹麻煩。」
「可事情是十萬火急,人命關天的大事,還望司官相公體諒。」
「我說應麟啊,你為官的年頭也不短了,怎麼還不明白?我大宋這麼大的疆土,這麼多的人口,十萬火急的事情每天都有啊。每逢大事有靜氣,才是做官的氣度。不是我說笑,你我面前的事情難道還比得上宰相嗎?你總是這麼沉不住氣,何時才能高升一步呢?呵呵。」
管應麟氣鼓鼓的,面色漲紅,說不出話。
「好吧,我看你是真著急。這樣吧,我先把許可權內的物資供你調配五成,其他的,等我和那些衙門通報了不遲。」
說罷就去宴飲了。
管應麟嘆口氣,知道提調廂兵,申請錢糧物資等事情,需要一個個衙門分別奏報。縱使心急,也不能廢弛朝廷法度,拖延時日是免不了的,可也確是朝廷制衡官員,以免私弊的用意。不免心中煩悶,先去徵調眼前物資罷了。
……
沈家村中已經發了榜文,雖然文筆間十分淡化疫情的嚴重,可守在村口廂兵手裡的弓箭亮晃晃地嚇人,同樣嚇人的還有糧米的價錢。
有些染病的民戶,知道在劫難逃,反而十分平靜地安排後事。有些家中無人感染的,卻好像熱鍋螞蟻,尤其哪些家貧的,唯恐不是病死,就是餓死。雖然知道禁止出村,免不了膽大的
奪路出村,鋌而走險。被軍兵無情射回,連番幾次,遂罷了念頭。隨著安排收心忍性苦挨。
本來李郎中出力甚勤,疫情傳播減緩,初有成效。怎知天工不作美,不經意間,已是梅雨初至。陰雲遮出一層鐵幕,無情雨水凄然下注,雖沒有電閃雷鳴動人心魄,這鈍刀割人的痛楚更是苦不堪言。
雨不大,卻難停,淅淅瀝瀝三兩天,把防疫屏障沖得零零落落。好容易停了,全無怡然,村裡緩慢而靜謐,幽怨而死寂,慘淡的夕陽瞥在青弋江肥厚的滸苔上。繁忙的村路,難覓人蹤。清朗中漂浮著氣味揮之難去,如影隨行,是一股瀰漫的屍臭,不知從哪裡飄來,不知躲到哪裡避開。病人家的田畝荒蕪,莊稼間或雜草叢生,荒廢在那裡,無人敢種,有鷓鴣做窩,邸梟啼叫。
本來濕潤的泥土被水發了,更加鬆軟膨脹,有些埋得不深的病屍,被飢餓的野狗撥出來啃食,慘不忍睹。有的家庭,成年勞力在家裡暴斃,幼年的孩童無人看顧,飢餓難忍,徹夜號哭,鄰居無人敢進門半步救濟,只有聽著孩子哀嚎幾日,漸無聲息,自己也受著折磨。盤踞的烏鴉飛入,大膏饞吻。
水助疫病傳播,侵襲到幫助防疫的民夫中。他們紛紛開始上吐下瀉,自身尚且難保,誰還有心思出力。病遷坊里漸漸無人幫工,只有垂死的人,睜著不眨的眼睛躺在那裡,不知死活。李郎中一個人不眠不休在那裡搏命,他人都開始放棄了。
村裡大戶人家如沈家,深溝高壘,積草屯糧,自是無事。和外面的其他民戶如兩個世界。
夏家因為大嫂的遠見,積累了足夠的糧食,因此不慌,一家人再不出門,也無人登門。哥嫂擔心的是疫病,因為染病的民戶,已經逐漸傳染到了鄰居。而暖絮兒思念的是秦生。知道他過了省試,參加殿試,不知道參加了沒有,不知道何時回來。這勞什子的舉中他作甚,兩人打漁刺繡,魚窩棚里過此一生,兩情相悅,又有何憾。每天把書都看遍了,煩惱,把秦天一三字在紙上寫個滿篇。
這一天,恰是盧婦人去世的四周年忌日,夏家人萬般無奈,只得冒險出門。留下女眷和孩子,兩哥哥和暖絮兒到桃林祭祀母親。這時的墳塋地,新添的墳包七扭八歪,氣氛恐怖,好在盧夫人圍墓的桃林依舊密不透風,如世外小桃源。叩拜祭祀已畢,兩個哥哥先走了,暖絮兒還要再盤桓一陣。
她用手撫摸桃林枝條,非金非木,堅硬無比,和暖絮兒出生時候胎裡帶出來的那個黑棋子物事一般質地。暖絮兒童心忽起,想再掰一截紙條,用線串了墜在脖項,就像以前一樣。她用手開始攀折一根小指粗細的桃木枝條,全然忘了枝條堅硬,崩過鋤頭刃口的。說來也奇,這枝條在柔弱的暖絮兒手中,竟漸漸彎曲了下來,再咬牙一用力,就折斷了,只是斷口鋒利,劃破了暖絮兒的手指,沾染了血液。暖絮兒吮了傷口止血,拿著這段短枝條回了家。
進了門,嫂嫂已經把晚飯送進屋了。暖絮兒沒顧上吃,先玩弄起桃枝來。這段桃枝,用針錐根本扎不進,只能用五彩絲線在外面兜起來,戴在頸下。
晚上,剛剛睡下時候,有人在外叩打柴門,透著焦急。夏家已經有月余沒來過客人了,這夜深人靜時候,一聲聲叩打,直擊在心,令人不安。夏家大哥披衣服提著燈籠,從房裡走出。暖絮兒住在柴房裡,本來離門更近,她思念秦生,也起了身點燈,出門來看。
柴門外站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大哥認得是鄰居胡家的媽媽抱著兩歲的兒子。胡媽媽說道:「求夏家大郎施捨些糧米,救救我兒,孩子他爹前幾天沒了,家裡沒有東西果腹,我一個婦道人家也難以外出,已經斷炊。大人還好,只是孩子,實在忍餓不住。我現下赤貧無錢,求大郎看在鄉鄰十幾年的份上,舍一點,救我孩子一條活命。我願做牛馬償還。」
大人悲切哭泣,小兒大聲啼號。
大哥猶豫下,用手提的燈籠晃過母子的臉來看,那大人還好,只是孩子哭鬧的嘴邊,分明流出綠沫子。
「你家孩子病了!你把個病孩子往我家門口抱,是不是要害我全家!」大哥驚怒地吼道。
胡氏母親一下跪倒哀求,「我也是沒辦法,孩子沒準就這幾天活頭了,我只想,讓孩子在走前再吃一頓飽飯……」
話還沒說完,大郎早就把柴門又頂上一根木棍,轉頭大步回了屋。剩下胡氏在門口地上撕心裂肺。
暖絮兒心軟,想起自己晚飯在柴房裡,還沒有吃,就從屋裡端了出來,秉上一根蠟燭,走到柴門口。胡氏哭了一陣,看到又有燈光近前,見了暖絮兒,當即跪下叩頭哀求。暖絮兒隔著柴門,也蹲下了,輕輕用蠟燭照著晚飯。隔著柴門,遞了出來。胡氏見了十分驚喜,接過來,嘴裡千恩萬謝,忙不迭給懷裡孩子吃。暖絮兒沒走,就蹲在那裡,神情憐憫地看著孩子吃,然後大人也吃。
很快就吃完了,孩子看見暖絮兒脖子下面戴著的桃枝穗子,伸出小手指著非要。胡氏忙慌慌打小孩的手,「人家給你吃的剛吃飽,不說謝人家,怎又要人家東西!」
暖絮兒一點不惱,輕輕從頸後解開桃枝,給孩子遞了出來。胡氏媽媽接過來,塞到孩子手裡,那孩子笑嘻嘻,晃起來桃枝,又放口裡吮吸。
這一對母子走了,暖絮兒心裡悵然若失,緩緩也進了屋子。
因為不出門下地,夏家人比平時都起晚了許久,日上三竿才出院子。大哥伸著懶腰打開屋門,走到院子里,嚇了一跳。
他赫然看見,昨晚來討飯的胡氏母子,又跪在了門口。
待續
要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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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時間緊迫,宋代官制方面不夠嚴謹,待統一編輯校正,讀者們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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