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六年,我們住過的家(一)
記得小時候看過篇雞湯,說一個喝醉的富翁站在維多利亞港邊,遙望遠處的別墅區,路人問他,你住在哪?他指著遠處的房子說,那裡。路人問,你為什麼不回家,富翁說,那只是房子,不是家。我深受毒雞湯影響,一直堅信,房子是房子,家是家,立志把每個呆過的房子住成家。
2010年8月-2011年7月
來美第一年,我們和人合租在fifth和shady的交界處。一個在三樓的三室一廳,室友是兩個女生,我和zz佔據其中大一點的一間,大約15平,房租565刀,包水和煤氣。整棟樓里都是留學生,我們住三樓,一樓當時是物理系的三個男phd。那時候我們剛來美國,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好奇。
zz早我三個月來的美國,所以我來時候他已經把「家」布置的差不多了。地毯正中放著一個queen size的床墊,是的,我們沒有床架。這個床墊還是zz去宜家背回來的。那時候沒有車,也不想麻煩別人,於是zz和樓下的一個物理phd一起公交去了宜家,然後做公交車1個小時背回來這個床墊。這個床墊陪伴了我們在美的6年,直到2016年1月才丟掉。靠窗放著一套宜家買來的桌子和椅子,後來我來了我們倆又去宜家搬回來另一套桌椅作為我的辦公桌。這一切就是我們的全部家當。
不過那是我和zz的一個家,所以雖然簡陋,但是每次回到這個屬於自己的小窩時,我們還是溫暖甜蜜的如同兩隻小老鼠。每周我都會把床墊掀起來立在牆邊,徹底的吸一遍地毯,每次清理完,我都如同海星一樣「大」字型躺在地上,覺得充實又充滿力量。
我們的房後是一片山坡。冬天的時候會有鹿來到山後吃草。記得第一次發現的時候,是zz早起在洗手間洗漱,然後他驚呼,鹿,NN,鹿。依舊在睡眠中的我手足無措,不知道是該先穿衣服還是該先去看鹿。有時候還有火雞,當然最多的時候是一種紅鳥,天還不亮就開始在那裡嘰嘰喳喳的叫。當時樓下的一個phd開始鑽研攝影,每次他都會對著各種動物狂拍,為了拍個好看的鳥躺在地上半個小時。當然他也喜歡拍小蘿莉。所以我們一度戲謔說,他拍照對象只有兩種,美女與野獸。
那時候我倆吃飯都是做好後拿到房間吃,地毯上鋪上報紙,然後把飯菜放在地上,用一種奇怪的姿勢窩著吃,慶幸我們倆都不胖,窩的下去。我們那時候有一個能裝大約1碗米的電飯煲,每次煮好飯只夠我們倆吃一頓,所以我們倆連碗都省了,直接端著鍋吃。就這這樣一鍋米飯,我們吞下個各種鹹淡不一的菜。那時我才剛剛走在成為大廚的路上,還沒掌握做飯的精髓。
其實當時客廳蠻大的,只是被另外兩個女生擺滿了各種網購來的箱子還有長久不丟的垃圾,所以客廳只是作為從卧室到廚房的通道使用。只有在那年的六月NBA總決賽時,我和zz會坐在客廳里一邊吃冰淇淋一邊看比賽。是的,我們有個電視,感覺屏幕還沒我15寸電腦大,就是這種。
圖片來自網路
這電視是zz在剛來的時候,從留學生教會拿來的。我們倆就坐板凳上,在充滿各種紙箱和垃圾的客廳里,緊緊的盯著屏幕(實在是太小了,離遠了看不清球員都)用它看了最後的總決賽。
還是這個電視,在我們搬離這個房子時,我問zz,還要嗎?zz一臉嚴肅的說,當然要了,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能扔掉,都是高科技!!!於是我費力清理乾淨,搬到新家。zz說要麼這個咱還是不要了吧?WTF?!Are you kidding me?!當然結局就是我們把它搬到路邊,不知道它又漂泊去了哪個留學生家裡,豐富他們的課餘生活了。這是題外話。
那時我還在申請,我們靠著zz一個人的獎學金生活。他是學生,用學生卡可以免費坐公交,我不是,每次公交要2.5刀,半年後漲到了2.75。有個師姐要走了,說可以把她的學生卡借我,但是zz覺得這樣太不好了,所以我們就拒絕了。我們倆都是怕麻煩別人的人,所以也很少搭別人的車去買菜。所以那一年為了省公交錢,大部分地方我們都是走著去的。說來難以相信,我們從家裡走到松鼠山的超市去買菜,單程1.4邁,2250米。印象中夏天的西瓜很便宜,貌似只要2刀一個,所以回來的路上zz永遠抱著一個10幾斤的西瓜,我背著雙肩包裡面裝著一個2L的可樂還有一個星期的食物。回來的路有個大約10度的下坡,我們倆總在憧憬是不是能直接把西瓜滾回家去。現在想來,背著一個星期的食物應該是眼前的苟且,而這麼艱苦的條件下還不忘吃西瓜大概就是詩和遠方了。
因為沒車,我們很少去中國超市,因為中國超市不在走路範圍,並且要轉車。我們倆第一次坐公交去的時候還坐了反方向,奇蹟般地到了一個黑人區。在那裡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下一班車,整個一個小時里我的內心都在打鼓。我們曾走到waterfront去,在匹村的小夥伴應該知道,那裡集中了超市,target,AMC。從家到AMC是4邁,需要大約1個半小時。深冬,zz放學後,我倆從家裡出發,一路走著,實在太冷時候就跑到donkin donut買杯熱巧克力,然後你一口我一口喝掉,再繼續走。後來和樓下物理phd走到AMC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坐車回來,從那以後他就不和我們玩了。直到多年後說起,他才說當時覺得我和zz實在是太變態了。哈哈哈。當然也有人超級羨慕zz,竟然有這麼好的老婆,願意和他走那麼遠的路去看電影。現在想來,覺得2.5刀的車票好貴是眼前的苟且,但是即使走4邁也要去看電影大概就是我們的詩和遠方了。
從我們住的地方走到CMU是1.5邁,走到匹大是大約2邁。我從1月開始去CMU蹭課,每次都是從家走過去。所以目睹了整個春天的來臨,也經歷過暴雨冰雹。
這是我從校內翻出來的遭遇冰雹那次拍的照片,左邊是25美分,右邊是砸過來的冰雹。現在看來我真是命大。春暖花開時,zz曾去他們院長家裡開過一次party。回來後,他對shadyside那裡的美景讚不絕口。所以後來我們倆總是去shadyside轉,幾度路過他們院長家門口,yy著如果被他院長看到會不會擔心我們覬覦他的房子。在shadyside有很多日式的房子,那時候我們看著那房子前精心打理的花花草草,就無比羨慕,好奇到底是什麼人住在這樣的房子里。下過雨後的shadyside極美,花瓣上沾滿水珠,樹下也被花瓣鋪滿,空氣中都透著舒爽。初夏來臨時,zz騎著20寸的摺疊自行車,后座上站著我。之所以站著,是因為如果坐著我的腳就著地了。我們倆一起去摘桑葚。挑最好的摘回來,洗好,泡好鹽水,一切就緒時,zz說,我覺得要麼還是別吃了,怎麼都覺得還是不太乾淨。。。
第一年時,什麼都忍不住乘7,所以很窮。但是有個詞,叫做苦哈哈。我後來參透了這個詞的含義,就是雖然苦,還是可以哈哈。所以我們第一年去了好多地方玩,聖誕去了紐約,春假去了華盛頓,6月又去了大瀑布。每次去都是窮游,所以我的遊記永遠是紐約窮游,窮游華盛頓。感謝那時候剛剛推出的megabus,我們真的買到了1刀的車票,半夜12點出發去華盛頓。我想很多留學生去看過白宮見過方尖碑,但是凌晨,下著大雨的國會山估計沒人見過吧。有圖為證。
去大瀑布時,匹茲堡的天氣已經熱得不行,所以我穿著短袖夾腳拖鞋就去了。結果大瀑布戚風冷雨,不得已我只好把我所有的短袖都套在身上。從那之後,無論去哪裡玩我一定帶把雨傘,一定帶件厚外套。你看,生活到底教會了我們什麼。樓下的一個物理phd常常和我們一起出遊。後來他不敢了。因為他說和我們一起出行,第一天一定是個糟糕的雨天,不適合拍照。
人們總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以前不懂,以為行路僅僅是為了在一個地方畫個圈,有一個到此一游。後來才漸漸明白,行萬里路,並不單純是為了多些談資,更多的是在行路中見過哪些人經歷哪些事,讓你在途遇窘境時依舊能夠自得其樂。不僅僅是旅途,人生也一樣,會有笑不出來的時候,但是回過頭來看會笑到流淚。去過紐約後,回來我和zz就宅在我們那只有個床墊的床上重看了《北京人在紐約》,那次真正看懂了這電視劇。我又回過頭去看了以前看過的《曾在天涯》,才真正讀懂其中的深意與無奈。
那時候我們還沒想過太久遠的未來。記得一次校友聚會,在匹茲堡的一個自助餐,每個人10刀左右。當時有個已經工作的校友,大約一年掙個7-8w吧,回來我和zz還琢磨,好多錢啊,如果掙了那麼多錢怎麼花呢?真是想都不敢想,雖然在來美之前我已經有了一個小時250塊的課時費,可是還是覺得7-8w太不可思議了。
本來想寫寫來美後住過的房子,結果生生寫成了留學生活,就這樣吧,想個名字好難的。下次再更,成功搬到一室一廳開始養花有沙發的日子。
p.s.想到個好笑的,我來前zz租的apartment,大概2-3月份時房東總是帶人來看房子。她見過我,也沒說什麼,但是我總覺得不太好。於是後來她再帶人來看房子時,我就平躺在床上,zz把被子蓋在我身上,裝作我是一坨被子,這樣竟然過了好多次都不曾被發現(我得多flat啊。。。。)。亮點來了,一次zz不在家,我聽到房東敲門聲就迅速偽裝好,她帶人進到我們房間後還和那人解釋說這屋住的是個男的,不過他女朋友好像有時會在,我在被子下笑到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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