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廖宏出走

據上次那封密報書簡已經過去一個月有餘,這日,城外碼頭,兩名男子在掛有廖字的商船上嘆息。

「譚振,這次你辛苦了。」

開口的是廖宏,他為了安撫沮喪的譚振,同時也是在勸慰自己不要把這次的損失看的太重。

「大哥,前幾次行船,外邊的風聲就不是太對,沒想到先出事的卻是平日里看似平穩的濟南。」

身高八尺的白凈漢子譚振,即便盤坐時也是要比廖宏高出不少,但為了強調主從關係,彰顯忠誠,譚振微弓著身子,居於次席,低著頭講話。

在商船靠港時,廖宏便早已在碼頭守候,彼時,望到廖宏的譚振頗為驚愕,隨後恢復了平靜,迎接廖宏上船後,陪伴著廖宏清點貨物。

「賦稅日趨加重,也是沒辦法的,只是沒想到民變來的如此快。」

濟南雖名為濟南國,但過去一直是以青州的徵稅標準收取賦稅的,現如今,朝廷徵稅越發無度,濟南本是勉強上交賦稅的地域,朝廷為了增加中央收入,將濟南的賦稅改為按國收稅,而不是以地方標準繳納,可想而知,久積憤懣的民眾終有了忍不住的一天,起義生變,劫掠郡縣。

廖宏在船上盤查時發覺有些貨物空位並不似被搶奪擄走的劃痕,而是搬運所致,雖是被劫掠的痕迹居多,但有些地方肯定是沒法一言兩語說清楚的,從上船起,譚振便一直沒有直視過自己的眼睛,雖說平日里譚振便對自己恭敬有加,可今天有些過了,這令廖宏心裡起了懷疑。

「譚振,我有個想法,今天想對你說說。」

譚振終於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廖宏,旋即低下頭,說道:

「大哥請講。」

「這船,我不想跑了,但不代表你們不能跑。青州沒有銷路,可以再去青州以南的徐州尋找,以後這船,我想交給你和翁氏兄弟掌管。但恐怕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

譚振強忍著內心的喜悅,本是要怯於廖宏的責罰,更沒想過有機會掌管船隻。

「大哥請講。」

這次的四個字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顫抖,因為興奮,雖然努力壓著,譚振的聲音也比剛才大了。

「這第一個條件是,你這次私自扣下的貨物要折成現錢給我,饒你一回,以後的事情,你自行定奪,這次不行。」

本以為自己掩飾的滴水不漏,譚振又恢復了驚恐的神態,弓著的腰又彎下去了些。

「大哥,你繼續,第一個條件我應了。」

「第二,以後行船,不許用萬氏船印,可提我姓名,不可掛廖字旗幟,出了事我不再出面擺平。」

「第二個條件我也應了,一會兒我就把船印交還給您,過了今天,或是月底行船前,我去找翁氏兄弟商議新的旗幟事宜。」

「三,譚振,你女兒小竹今年也兩歲了吧,等她婚配時務必與我知曉。」

「感激涕零,您永遠是我的大哥。」

譚振拜服,廖宏拿了船印和穿成串兒的五銖錢消失在碼頭的薄霧中,只剩下帶著驚懼,喜悅,不舍,慚愧的諸多情感的譚振,叩拜在商船的甲板上,廖字大旗隨著冬日之風呼煞作響,混合著譚振的淚水,流入襄陽城南的襄水之中。

次日,翁雲翁勝找到了在酒肆中的廖宏,三人推杯換盞,豪飲不絕,只為一別。

「犬兒翁凱,以後便為公子阿淳效力,犬兒若不從,我打到他聽從。」

「莫說胡話,我三人也並非主從,只是你們兄弟二人與譚振彼時強推我上位的。」

廖宏酒量很好,說話還尚未走板。

「大哥莫在謙虛,論雲遊四方,通曉山川徑流,譚振不如你,論武藝軍制,行俠奔走江湖,愚弟翁勝不及你,論巧舌如簧,縱橫士農匠商,在下翁雲亦差之千里。」

翁雲早已淚流不止,不知此別何日再見,也不知沒有了廖宏的商船該怎樣繼續下去,原來翁雲只覺得廖宏是殘夜裡的明月,即使迷失曠野,明月也總會指引方向,如今這明月沒了,翁雲周遭一片漆黑,該怎麼辦,該往哪裡走,他都不知道,他不認為魯莽的弟弟翁勝和私慾極重的譚振能彌補廖宏離去的空白,本來就與譚振不睦的翁雲並不看好這個月底再次航行的未來。

「我也沒有什麼能給你們二位的,這些就權且留個紀念吧。」

說著廖宏拿出了兩串五銖錢,一串拴著一百文五銖錢,上面還拴著個文士的木雕,在文士的背後刻著雲字,另一串也拴著一百文五銖錢,上面拴著的木雕是個豪傑模樣,在這豪傑的背後刻著勝字。

廖宏把文士錢給了翁雲,把豪傑錢給了翁勝,翁勝看著木雕,摸了摸背後的勝字,早已哭得像個孩童,而翁雲始終紅潤的眼眸更加模糊不清了。

「飲了這杯中之酒便散去吧,祝二位好運。」

「謝謝大哥。」

這木雕是昨夜廖宏連夜雕刻的,他想直接給這二兄弟錢財,二兄弟必然不受,無奈出此下策,沒想到看著這樣的二兄弟,廖宏也是如此不舍,然廖宏現在自己也是做父親的人了,他思慮更多的是自己的孩子。

卻說翁雲翁勝二兄弟回家後,正好巧遇抱著翁凱的魏敏。

「早上大哥來過,留了個木箱子,我托下人收管起來了,大哥囑咐裡面有十八串錢,你們兄弟一人九串,大哥說最近有事情要出門,你們兄弟倆知道嗎?」

兩兄弟對視一眼,嘆息了一聲,也沒理會魏敏,便進了家門,剩下一臉疑惑的魏敏哄著孩子。

離了酒肆,廖宏在街市上遊盪,他人緣極好,免不了和熟識的人作揖問禮,就這麼離開家南遷,未免有些不舍,但走之前還是要逛一眼看看的,不知道何時才會歸鄉,廖宏也沒有想到,這一走便是六年。

是夜,廖宏懷抱著嬰孩,牽著馱馬,攜著愛妻,背著行囊,南遷出走,將臨別書簡留在了母親李氏的居室門口,踏上了未知的前路。

「母親,恕孩兒不孝,不辭而別,留有書簡一封,權作留念,此番決計,甚是草率,只因宏兒如今也作了父親,在更體諒您和父親生養我的困難下,做出暫時離開宗家,外出修行的決定。

留有精製甲胄一副,贈與父親,經商多年,有些許積蓄,難忘幼時父親攜我去鐵匠處磨槍頭時,經常問及鎧甲造價之事,今所留甲胄,為名工所造,質輕材密,父親平日里穿在身上外罩衣物遮掩,亦不會給出行騰挪帶來不適。

留有織機一架,贈與母親,家裡織機年代久遠,時常損折,吱啞之聲不止,我不在身邊,便無人維護修繕,此時也正是該更迭織機之時,我已經將其置於庫房,吩咐管家處理妥當,母親明日可叫管家與二弟兩人與您裝上,您數十年為我兄弟四人操勞甚度,不孝子無所為報。

留有駿馬一匹,贈與二弟,拴在馬房,名為黑野,阿偉自幼頗喜馬匹且騎術精良,遇到這樣的良駿怕是會高興幾日,吾人今日帶著妻子南遷,為的也是二弟能更好的中興我廖家,叫他不必擔心繼承廖家的次序問題,以後我便不是宗家,雖為嫡長子,但我已有未來服侍嫡長孫廖虎的覺悟,但我的兒子廖淳,觀其面相實為驚異,恐日後有大氣象,遂將之隱於鄉野,徐圖他日歸鄉。

留有寶箱一隻,贈與三弟,我十七歲離開家闖蕩時,阿江只是個十一歲的孩童,沒想到等他十五歲時,四年間,三弟便已長成八尺男兒,他也好闖蕩,愛財寶,這些年我經商所掙的錢財悉數封於那寶箱之中,吩咐三弟暫管是讓他過個眼癮,終究還勞煩母親管理,我不做船渡事務,家中進項未免大幅減少,單靠父親都伯軍職的軍俸,自是不夠用度,所留寶箱,大可支用數年,勞煩母親多費心操持了。

留有綢緞數匹,贈與小妹,小妹天生麗質,如今已是絕世美人,鄰府崔宏公子對阿筠甚疼惜,常饋贈首飾布匹,想必母親也是知曉的,吾觀崔宏此人,雖不至大富大貴,然守成一心之人,若能將阿筠許給崔宏,想必阿筠也會幸福吧,崔府家中太公在東門任城尉一職,其軍職遠勝父親,若兩家結合,廖氏在襄陽城中也更能抬起頭來吧。

孩兒不孝,廖宏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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