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又是隨筆
近來有些尷尬,裝修將將完成新房尚未進行排毒處理,我父便接二連三的電話不斷的催促我趕緊從這邊的房子搬入新居,這我斷然是不願意的。
姑且不論尚且裝修將將完成的新房的甲醛是否已達到致癌的標準,單就是面對著一大包的行李與物品,這就足夠令我這種天生有著拖延症與「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心態的人望而生怯了,更何況還需要我親力親為的將這些多為電子產品的物件一一再整理好,打整為包裹而後再親力親為的搬運至不遠處的新居,這簡直不亞於讓我在暈車之際立即吃上一碗被當地很多人視作珍饈美味的肥腸粉中再多加一份大腸頭一般的強人所難。
當然,歸根結底,我是一個五穀不分,四體也不勤,且喜好反著運用成語的有著極強逆反心理的懶漢。
不過憑心而論,他大可不必如此這般的焦急,雖然我明白他老人家大致是對我辦事的不力與久而久之形成的拖延的習性早已深諳於心,故而決定這一次由他親力親為的在短短的時間段中便能夠將一切的事物,處理的妥妥噹噹;老人家的想法是好的,也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的,但是若是讓我去面對一屋子刺鼻的甲醛與油漆所散發出的氣味與隨時提心弔膽的擔驚受怕,我倒是寧可蝸居在這一處未經裝潢的蝸居中,自得其樂,自由自在的生活著。
更何況現如今成都的房價似乎一路看漲,幾年前投資的房產,前幾個月尚且還無人問津,但彷彿就「忽如一夜春風來」似的,小區中就莫名的多了一些西裝革履,臉上時刻都堆砌出一副偽善的笑容的,身後跟著一副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人士來,而小區的周邊也堂而皇之的入駐了很多知名與非知名的房產中介公司來,時不時的就能夠在清晨時分,昏昏欲睡之時,讓人耳目都為之一震,精神勁頭都不由自主的提升了不少的集體舞蹈與嘩眾取寵的廣播體操,做操的人固然是有些心有不甘與臉紅心跳的,但是卻活躍了路過觀看者的情緒與身心,往往都會下意識的對照一下自己當前的境遇與工作,默默的感慨一句「幸好我還不至於淪落如斯」,就如同正規洗腳城的小妹,在每日下班的途中,總是會看見路邊搔首弄姿,濃妝艷抹的同為「洗腳按摩」招牌的另一批小妹一般的心有慶幸之感。
每日每天,夜晚之餘,遙望對面的別墅群的星星燈火,不由得總會慶幸而立之年的自己,至少不需要因為各種的房貸,車貸而不得不的低聲下氣的「甘為五斗米折腰」,打開朋友圈,許多的同事,身邊之人,總是一副我的生活很燦爛,面對著陽光的樣子,但是卻少有人見到他們因為本月的房貸車貸的即將逾期而因煩惱所致的緊縮著眉頭的模樣,人前的名,樹後的影,我想若是我身上背負著幾十年的貸款,屁股之下坐著需要三年短期貸款還清的汽車,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如當時一般的一言不合就動手傷人的。
前些時日在某新聞客戶端上不經意間看見了一篇短短的文章,作者大致站在一個不惑之年的不得已的中年人的角度,講述了自己生活的艱辛與在工作之中的無奈,令人詫異的是我這個將將而立之年的人,居然會在內心中有了些許的共鳴之感,無論是作者所描述的找到工作之後的無意之間便得罪了當權人物的無奈,與故事最後的忍無可忍的無奈離職,都與我有幾分相近之處,當然我們都是屬於同一類的難以在人面前惺惺作態之輩的,骨子都有著幾分固執的讀書人的驕傲的,「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雖然在現今當下是痴人說夢,但是對於一些人的所言所行,是萬萬不能夠苟同的,這自然而然,也就為自己的前路,埋下了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定時炸彈。
《紅樓夢》中曹雪芹對於迎春的判詞為「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工作之後,對於這句話,真是感同身受,並有著切膚之痛,尤其是眼看著諸多的曾幾何時,都不知道在何處何地的跳樑小丑,紛紛的眉飛色舞,指點江山,便總是氣不打一處來,當然我天生便是一個樂天派,並不會因為他人的錯誤而去生自己的氣,害自己的病,誠然我也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面不和,心也並非一心向善,井水不犯河水,人不犯人,我不犯人,還是勉強可以自律之的,只是不知為何,工作之後,總會有人生出錯覺的,認為我是一個「面和心善,十分好與之」之輩。
所以就活該你要被我打咯。
《論語憲問》早都教育過我們「以德報怨?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許多的人,尤其是現今的很多小公司的頭頭目目,大概總是書念得少了,社會上摸爬滾打,偷雞摸狗的行為習慣見的多了,總是帶有著一種「嫖客」一般的心態,這種心態大致就在於,既然我給了錢了,那麼我便是享有你肉體的買斷權了,那麼我便是可以為所欲為了,無論是來一出「隔夜猶唱後庭花」也好,亦或是想出種種奇淫技巧也罷,總是心有不甘的認為自己付出的鈔票,完全沒有收穫應有的回報,但確實總是忽視了自己陽痿早泄外加前列腺增生與肥大,早已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之輩了。這種心態若是放在了企業的小頭目之身,那邊很危險了,只怕你若是拿了他的微薄的薪水,大概他能夠如同魯迅先生筆下的孺子牛一般,能夠讓你「吃的是草,硬生生的擠出蒙牛真果粒」來,且還需要大著嗓門吆喝著你,指指點點為你的人生規劃著在它眼中最合理的未來,只怕是日後若是百般刁難之時,都還能夠做出一副貓哭耗子的慈悲模樣,為你扼腕痛惜。
當然就如同我之前的一篇文章所寫的一般,對於我同事的很多在我眼中無疑是忍氣吞聲,息事寧人,委曲求全的行為,我內心中是很理解的,我也不指望在他們眼中能夠同樣的做到被人不僅是在利益上斤斤計較,百般剋扣後還依然能夠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話,只怕是或許在他們眼中,我是一個不遵守所謂「規則」,且往往喜好於不按照常理出牌,喜好打破「規則」,並憑空生出很多事端的麻煩人士,人在自己的利益能夠得到保證的情況下,總是對於資本,都有著一種近乎於本能的畏懼,而若是一個人站出來來抵抗這種畏懼之時,那麼這種畏懼或許便會轉化為對於未知的恐懼與對於這個人的憤懣,中國人心中的辮子,雖然頭上早已沒有了,但是心中卻一直根深蒂固著,犬儒主義,從來就不曾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的,貫穿著很多人的一生。
我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的,用道德去綁架他人一同上車,便由我這老司機喊出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轟轟烈烈的「開車」之舉,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如我一般的似乎有著一些的有恃無恐與唯恐天下不亂,老實的還是大多數,沉默的也還是大多數,王小波不是早就寫過嗎。
我很喜歡王小波《一隻特立獨行的豬》中的這一段「插隊的時候,我餵過豬、也放過牛。假如沒有人來管,這兩種動物也完全知道該怎樣生活。它們會自由自在地閑逛,飢則食渴則飲,春天來臨時還要談談愛情;這樣一來,它們的生活層次很低,完全乏善可陳。人來了以後,給它們的生活做出了安排:每一頭牛和每一口豬的生活都有了主題。就它們中的大多數而言,這種生活主題是很悲慘的:前者的主題是幹活,後者的主題是長肉。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可抱怨的,因為我當時的生活也不見得豐富了多少,除了八個樣板戲,也沒有什麼消遣。有極少數的豬和牛,它們的生活另有安排。以豬為例,種豬和母豬除了吃,還有別的事可干。就我所見,它們對這些安排也不大喜歡。種豬的任務是交配,換言之,我們的政策准許它當個花花公子。但是疲憊的種豬往往擺出一種肉豬(肉豬是閹過的)才有的正人君子架勢,死活不肯跳到母豬背上去。母豬的任務是生崽兒,但有些母豬卻要把豬崽兒吃掉。總的來說,人的安排使豬痛苦不堪。但它們還是接受了:豬總是豬啊。」
每每看到這一段時,我總會不由自主的蓋上書想,究竟我們是王小波筆下的人呢,亦或是那些每日渾渾噩噩的等待著他人來為你安排種種生活,且生活的有滋有味,甚至於沾沾自喜的豬呢。
我一直是很喜歡閱讀王小波的作品,私以為王小波的作品風格就如同他的那一張臉一般,經歷了萬般磨難,初見雖讓人有些生理上的不適,但卻能夠印象深刻的過目不忘的會讓人漸漸的從那排列並不規整好看的,鼻眼之中,品出些特別的味道了,像極了蒙著眼睛塞住鼻子吃下一大口的臭豆腐的感受,美味之餘,還能夠拿下眼前的遮擋物看著那比自己遜色不少的王小波的容貌,多出幾分「早知如此的」沾沾自喜的共鳴感,更何況小波的作品行文詭譎,字裡行間總是如同金庸筆下無招勝有招的「獨孤九劍」一般的讓人難以捉摸,雖然帶著些成人小說的惡趣味,但是這種榴槤一般的惡趣味,卻讓愛他的人更加的不可自拔,難以自己,尤其是以現今雞湯文大行之道之時,更彷彿那滷肉的老滷水一般,雖然滋味沒有雞湯的鮮美,但是幾經添加,反覆燒滾之後,雞湯反而索然無味,但是老滷水的滋味,卻愈來愈馥郁醇香起來了。
只是任何一個人,生來都不想做渾渾噩噩豬,希望做明明白白人,只是渾渾噩噩的豬多了,若是想做明明白白人,未免也就很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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