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酒

看到這個橋段時我總是不以為然：我爸是少白頭。打我認識他，鬢角就是白的，看到他的白髮，我自然也不會有任何感觸。

長大後，我跟我爸的關係越發冷淡了。研究生畢業，沒跟家裡商議，生長在北方小城市的我便在千里之外的南方二線城市找了工作，孤身一人跑了過來。半年之後，他一定要來看我。

那就來吧。我在火車站接到了坐了8個小時火車的父母，帶他們到一家比較有地方特色的餐館吃晚飯。落座之後，我爸想喝點酒。

可這家餐廳不賣酒的。

媽媽說，那你別喝了。

爸爸說，那好。

接下來的五分鐘，爸爸坐立不安，把一本薄薄的菜單翻了好幾遍。

還是想喝酒啊。

這時我想起來，街對面就是一家大型連鎖超市，去買一瓶就是了。

我起身去買酒時被爸爸拉住。「我自己去就好，我自己去就好了。」

「那你自己去吧。」

又過了五分鐘，爸爸空著手回來了。「沒找到賣酒的地方。」

我走到超市去買酒。問過導購之後，我在超市的二樓找到了酒。拿著酒瓶，我彷彿看到了5分鐘之前的爸爸。手插在口袋裡，走過一排排貨架，找不到酒在哪裡，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導購員，靦腆地像個小孩子。

你怎麼不開口問問啊，爸爸。導購員就是干這個的啊。你怎麼這樣靦腆了啊，我小時候印象中的你一直是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模樣啊。我翻相冊時看到你去過全國那麼多地方，你就是我心裡的徐霞客啊。

怎麼了呢。

我倔強，我冷酷，我heartless。可這一刻的我，突然地細膩了起來。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眼淚往外涌。拎著酒站在餐館門口，我給女友打了個一分鐘的電話：

「如果我能說服我爸媽不再反對我們，你不要記恨他們好不好。對他們好一點，我有些心疼他們了。」

「當然。」

我掛了電話。

爸爸，我要跟你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