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撕逼,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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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個旅行小團隊註定是要散夥的,因為相互之間的矛盾從一開始就埋下了種子。

Dylan討厭跟手跟腳的阿龍,我越來越不喜歡以自我為中心的Dylan,而腦袋缺根筋的LV又是第一次出來背包旅行,經常會犯些讓人啼笑皆非的錯誤後還覺得理所當然,只有我和薛妹相處得算和諧。

有時候我忍不住想發脾氣,薛妹就會過來做和事佬。她私下告訴我,其實她對人對事與我的感覺差不多,只是捨不得旅途中的緣分,哪怕不爽也全都容忍下來了。

在巴德崗的晚上,Dylan早早睡了,他板了一整天臉,害得別人心情也都跟著不好,LV洗完澡坐在床上玩手機,我有些悶,準備出去溜達一圈,薛妹和阿龍也跟了過來。

巴德崗的夜晚更像一座空城,似乎那些千年不變的寺廟古建築才是真正的主人,我們這種凡夫俗子都只是匆匆過客。我、薛妹和阿龍安靜而漫無目的地走著,誰都不說話。

因為四周太安靜,我們經過一座小寺廟時,突然聽見裡面傳出悅耳的尼泊爾傳統音樂,我們好奇地走進去,看見一支小型民樂樂團,他們席地而坐,各自操著奇怪的樂器邊彈邊唱,陶醉在自己的歌聲中。

其中有一個中年大叔抬頭望見我們正站在門口探頭探腦,便招手叫我們進去坐他旁邊。本來有點不好意思,可中年大叔不停地招手,盛情難卻,我們只好厚著臉皮走進去了。

我看見中年大叔端著一本書,繪有印度教神的畫像,如果沒猜錯,他們應該是在誦經。經過同意之後,我拿出手機來錄像,花痴的薛妹一直叫我拍角落裡打鼓的帥哥,而我覺得叫我們進來的中年大叔更有趣,因為他唱歌時喜歡閉眼睛搖頭晃腦,像只可愛的泥娃娃。

於是,這場免費的小型尼泊爾傳統音樂會成為我在巴德崗印象最深刻的事。

第二天起床,我們退了房,隨便在巴德崗逛了一圈,這個小團隊開始莫名其妙地有了些不可言說的隔閡,各走各的路,也不怎麼鬧騰了,我心裡感覺悶悶的。

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我們住的那個小廣場根本不是杜巴廣場,至於叫什麼名字現在已無從考證,反正我們在找到真正的杜巴廣場之後,在那裡合了影,接著便匆匆返回了加德滿都。

那次合影是我們唯一的一次合影,之後,這個小團隊的「蜜月期」便結束了。

矛盾是在Dylan說他要和薛妹提前去博卡拉開始真正爆發的。

因為2011年9月8日Dylan和薛妹要到印度領事館取簽,他們早上遞交了護照,下午5點再過去拿。趁這個時間,大家又一起去了趟加德滿都的杜巴廣場。

中途我買明信片時跟他們走散,想想下午他們已經有了安排,大家沒必要時時刻刻黏在一起,晚上回到旅舍集合就行。

後來,我在杜巴廣場遇到一個深圳小哥,跟他搭伴玩了一下午。

他正好住在泰米爾區另一個華人旅館,我便回來跟他一起吃晚飯,還認識了幾個新朋友,我才發現自己跟Dylan他們在一起已經變得有些壓抑,那個小團隊過於封閉,一次突然的「放風」讓我感覺鬆了口氣。

晚上7點多,我回到Yanki Hotel,其他人都神色凝重地坐在門口。我以為是自己單獨活動讓他們不高興了,連忙道歉,並感到內疚,可同時又有一點痛心,因為這已經不是我想要的自由自在的旅行了。

「簽證拿到了嗎?」我問。

「拿到了。」薛妹回答。

「太不可思議了,國內辦印度簽證那麼麻煩,在尼泊爾居然只要一張假機票就能矇混過關。」阿龍癟癟嘴,繼續玩手機。

「小順,我們明天就走了。」薛妹告訴我。

「你們?走?走去哪?」我一頭霧水。

「去博卡拉,Dylan說的。」LV插嘴道,「靠,可是我和小順明天才能拿到簽證啊,他為什麼不能多等一天?」

「不知道,他非常固執。」薛妹搖搖頭,Dylan不在,又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一個人躲起來了。

「薛妹,你怎麼打算?」我問。

「唉,我得跟他去啊。」薛妹嘆氣,「你們明天拿到簽證之後就立馬過來找我們,我一定會拖著他等你們的。」

「靠,這算什麼嘛!」我突然很生氣,一拍桌子站起來,「乾脆大家分開走算啦!」

「別啊,小順。」薛妹快哭出來了,「要是大家不在一起的話,我就不想去印度了。」

「Dylan他到底怎麼回事呢?」LV不悅,「他故意讓大家不爽嗎?」

「我也不知道。」薛妹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他只說,他想跟著他的心走。」

「跟著心走?難道只有他有心?別人都沒有嗎?」我忍不住提高嗓門。

其他人不吭聲了,氣氛變得有些僵硬。

「哎呀,完了!我的印度簽證今天沒拿到!說是讓我明天再去!那麼多人就我一個人沒拿到,怎麼回事啊?嗚嗚……」紫漫突然跑過來打破沉默,對本來就擔心簽證問題的我來說,在情緒方面更是火上澆油。

第二天,Dylan和薛妹早早地走了,我完全沒察覺到,醒來時房間已經空空蕩蕩。

謝天謝地,我和LV順利拿到印度60天簽證。我這才知道印度簽證是從簽發之日開始算起,也就是說,總共只有兩個月時間,如果我在尼泊爾待的時間長,印度的時間就短,反之亦然。

離開加德滿都的前一夜,我突然看見滿大街的當地人都端著小油燈蜂擁而過,每座寺廟門前都被擠得水泄不通,路邊的神龕也都用擺放得精緻工整的五顏六色的糧食、水果、動物供奉起來,每個路口都有鑼鼓喧天的表演,看起來像是一場盛大的節日。

我、LV和阿龍跟隨人群漫無目的地到處遊逛,算是最後瀏覽一遍這座神奇的城市。

我們找了剛來加德滿都第一天去吃晚飯的那家小餐廳,我問老闆今天是什麼節日,老闆說了節日名稱,我沒聽懂。大概就像中國的清明節,因為印度教徒全是火葬,骨灰撒入聖河繼續輪迴,所以沒有墓地。

為了緬懷先人,他們只能在這個節日里端著小油燈去寺廟祈福,每盞小油燈都象徵著一位逝去的先人。

這種感覺真美好,像我們小時候聽童話故事裡說的那樣,每個人死後都變成天上的一顆小星星。於是當我晚飯後走在神秘而溫馨的小路上,看見滿眼的小油燈,以及無數虔誠安逸的微笑臉龐,便恍惚置身於天堂一般了。

博卡拉是下一個目的地,也是眾多戶外運動發燒友最崇尚的尼泊爾旅遊地之一。因為那裡有湖泊、雪山,風景優美、民風淳樸,最齊全最超值的各種戶外運動項目,漂流、滑翔傘、蹦極、徒步應有盡有。

很多驢友為了體驗戶外運動,至少在博卡拉待上一個星期。然而,我在拿到印度簽證之後,心早就飛到印度去了,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博卡拉,只打算在博卡拉閑待兩天,就出發去尼印邊境。

我、LV帶著阿龍抵達博卡拉的下午,天又開始下雨,薛妹發簡訊告訴我住址,我們便打車過去。

因為我和LV在路上有過幾句不太愉快的對話——我當時望著窗外,忍不住發牢騷說:「哎,感覺太匆忙了,我還想在加德滿都悠閑地多待兩天。」本來是句無心的話,誰知LV聽後,居然不屑地回應說:「你待在加德滿都就是了,我又沒有讓你送我。」噎得我啞口無言,以至於現在我們坐在計程車上,狹小的空間令氣氛更顯尷尬。

我開始猶豫,如果我真的不開心,是不是還要跟他們一起去印度?只是想到無辜的薛妹,她那麼希望大家能夠一起走下去,我又有些於心不忍了。沒有把我逼到走投無路,我不是決絕的人,雖然有時候會覺得難受。

我一直對博卡拉非常嚮往,是因為我喜歡的一支國內搖滾樂隊「痛苦的信仰」,他們有首歌叫《博卡拉》,歌詞沒什麼具體內容,只是像念經一樣:「博卡拉,博卡拉,來吧來吧來吧,博卡拉,博卡拉……」但我聽完後卻突然對這個神奇的地方有了莫名其妙的幻想,現在過來親眼一看,居然跟曾經幻想的差不多。所以我走在費瓦湖邊時沒事就哼哼,沒事再哼哼,「來吧來吧來吧,博卡拉」,他們也不知道我是得了什麼病。

跟所有的背包客聚集區一樣,費瓦湖畔的小路上也聚集了一大堆沒特色的紀念品商店,薛妹建議我去買一隻最便宜的抓絨睡袋,我覺得沒必要,都旅行大半年了,也不在外露宿,沒什麼機會用到睡袋。

「可印度的火車卧鋪只有床板,而且髒得無法想像,如果你不怕直接睡在上面長瘡的話,那你就別買了。」薛妹一臉嚴肅地威脅道。好吧,其實我早就對印度超乎想像的髒亂差環境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長期以來,無數認識的不認識的身邊的天邊的各種人前赴後繼地給了我無數的警告忠告禱告,我還沒到印度就已經被嚇得聞風喪膽、草木皆兵。

既然現在薛妹都這麼說了,看來睡袋是非買不可了,因為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印度任你想的怎麼誇張,都不夠誇張。」感覺有點刺激呢,哈哈!

買完睡袋,我們回旅舍發獃,紫漫和她的朋友們跟我們住同一家旅舍,大家打個招呼,就分頭回房間了。

我和LV到博卡拉之後,Dylan依舊不冷不熱,甚至刻意保持距離。薛妹偷偷告訴我,Dylan的性格越來越古怪,對外人非常好——他跟紫漫在一起的時候有說有笑,可是對我們卻臉色很差,不知道怎麼得罪他了,連薛妹都快受不了。那時候我還息事寧人地對薛妹說:「算了算了,能忍則忍吧,看他到底想怎樣?」

結果,到最後,忍無可忍的人竟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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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需要太順,小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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