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耳環的人來了（1）新浪潮電影《瓦萊麗的奇幻一周》解析---張張美到可以做壁紙

瓦萊麗在這一周開始的時候，得到了一雙似乎有魔力的耳環，卻被潛入花園的男人偷走了。她試圖追回心愛的寶物，卻遇到了小鎮裡帶著老鼠面具的神父。一個恍惚的午後，瓦萊麗開始了她的奇幻一周，彷彿一個瞬間長大的愛麗絲，懷著對愛情的憧憬，驚慌失措。

你們還記得，自己純粹的少女時代的最後一天都做了些什麼么？或者，身體忽然成熟的第一天，又是怎樣的景象？

【這是一個因為後來工作太忙寫到一半就咔嚓的系列，題材冷門也並沒有什麼人關注，但秉承著還是要對它負責，以及這部電影真的很微妙的原因，想要把它好好寫完！斷斷續續的，也請見諒了呢】

雖然我很想煞風景地說，如果是少男時代也沒關係啊。但是抱歉，這是一個純粹的少女的故事，少男們就姑且稍安勿躁。說回我自己，我真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但我知道每個月確實都會有那麼幾天，確切地說是一周，我會回到一個完完全全的女性的原點。某種意義上它是一個結點，但又是一個開始。我曾經羞於去談論它，因為曾幾何時在十幾歲的年代，長大似乎是一種罪惡。人們說，你的胸脯會隆起，你的花朵開始綻放，你的身上散發著荷爾蒙的香味，然後你不再純粹了，你具有了承載某種罪惡的因子——性，或者說女性。

再上一次的電影解析中，我做了《閃靈》的系列。老實說寫完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想碰本來說好的《2001太空漫遊》，可能是腦子忽然不夠用了吧。然後我就看到了這部捷克新浪潮於1970年的電影，《瓦萊麗的奇幻一周》。這是一部幾乎在網上很難找到蹤跡的電影，我下載的版本甚至沒有中文字幕。但這部電影確是美到任何一幀，都可以做壁紙。一時被它的畫面震撼到了。乍看之下，它只是一個有點莫名其妙的，關於少女被誘拐的故事。情節發展非常匪夷所思，對於場景的敘述一帶而過，裡面有很多地方甚至沒有辦法一下子說得通（比如女孩的祖母，她幾乎同時是女孩的母親和表姐orz）……一個怪異的捷克版愛麗絲夢遊。伴隨著一些污污的片段。

於是一想，為什麼我不嘗試做一下這部電影的解析呢？既然它屬於稀有影片，那麼就讓更多的人，尤其是仍處於少年少女時代的人們，看到好了。

簡單講講捷克新浪潮的背景，部分資料參考了豆瓣和百度，畢竟不是學電影出身的，見諒了。

捷克新浪潮始於1962年，略晚於法國新浪潮。為什麼一定要強調捷克這個前提呢？因為正是在這樣一個年代這樣一個國家，人們開始逐漸從狂熱的宗教信仰和壓抑的社會氛圍中清醒過來，尤其是年輕的一代，開始關注人的自身，以及性解放———《瓦萊麗》這部電影，它的終極主題便是女性，或者說女孩的性啟蒙和性意識解放。換句話說，它是褪下「成長即罪惡」這樣一種扭曲思想的過程。

而大家不難看出，短短的一周，所指正是初潮。

一些觀看提示：

• 這部片子涉及到一些性方面的討論，對這方面很反感的盆友請及時退出。
• 本片並非宣揚女權主義，而僅僅是針對一個女性成長時期的探索。
• 所有的截圖由本人手動截圖，可能會帶著一些英文字幕。目前沒有比較好的中文字幕，因此字幕也是本人手動翻譯。
• 以故事重現為主，畢竟沒有多少人真的會去看這部電影，因此我更多地是想講個故事，順帶說點想法。影評什麼的，暫時還說不上，如果覺得不太喜歡這個風格的話，請及時退出。

好，我們開始！

一. 偷耳環的人

影片的開頭幾乎是突如其來的，它僅用一個簡短的鏡頭就告訴我們：

這裡有一位少女，她得到了一對耳環。這個仰拍的鏡頭也許不盡美好，但這就是這個故事的第一句話，點到即止。耳環是誰給的？她要拿耳環做什麼？耳環又有著怎樣的力量？我們都不知道。需要注意的是，整部影片的電影語言都十分曖昧不明，因此對於場景和「正在發生的事」，我會多說一句，也希望儘可能將每個細節道出。覺得太羅嗦的盆友們，可以當作收收壁紙。

接下來的幾個碎片化的鏡頭，散落在影片開頭的製作人員名單中。如果不仔細看，你甚至注意不到每一幅畫面，都是在描繪少女原本無憂無慮的生活。

她低下頭，在噴泉里喝水。

她捧著一隻鴿子玩耍。

她將長發披散在床上。（左下角的褶皺告訴我們這是一張床）

她聞花，吃著果子。

仰著頭在湖中沐浴。

把珍愛的耳環放在平坦的胸口玩耍——鏡頭特別給了這個平坦的胸口，告訴我們這是一個「純粹的少女」（當然你硬要說是一個平胸的少女我也沒有異議啦）。私以為這是這幾個不連貫的破碎鏡頭裡最值得玩味的一張。每個孩子小時候都有自己最愛不釋手的小東西。我們曾經把它們隨身攜帶，捧在手心裡，放在身體的各個部位把玩。似乎那一瞬間，那件東西就等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一段快速閃過的鏡頭，無聲地描繪了一個敏感、纖細而又愛做夢的女孩。她會不會幻想自己戴上耳環後會變成公主呢？她有那樣美妙的身體，而她自己知道么？

然後突然有一天，一個男人帶著火把來到鎮子上。

瓦萊麗正在她的花園裡睡覺，衣服的領子漫不經心地散著，胸口敞露。（從這個細節我們同樣也可以知道，對於自己的身體完全沒有一絲保護的意識，她還真的只是一個孩子。）

一個遠景，瓦萊麗的家。火把在不斷靠近，男人走向房子。

瓦萊麗仍在熟睡中——注意，這裡的瓦萊麗穿的衣服，和上一個鏡頭的完全不一樣，胸口也沒有敞開。而且這個鏡頭是從一個俯視的角度拍攝的，右邊有一個似乎是柱子還是窗框的東西——看起來帶火把的男人在暗中觀察她已有一段時間。

私以為這是一個暗喻，一個少女對於成長的一無所知。而且這種一無所知不是一天兩天，她可能壓根就沒有考慮到還會長大這件事。

男人不斷靠近，這一天他決定下手了——看到左手邊的雕像了么（污）

男人的露臉，他居然是一位戴著眼鏡和帽子的紳士模樣！他爬上花園的玻璃房頂。

馬上，鏡頭切到瓦萊麗——她的服裝又變化了。男人悄悄地帶走了她的耳環。

服裝繼續變化——大家可能會想到，這裡會不會是現實和夢境的切換呢？這種切換在《瓦萊麗》這部電影中肯定是存在的。但觀察上下兩幅截圖可以看出，無論是黑衣服的瓦萊麗，還是白衣服的瓦萊麗，這個偷耳環的人都是存在的，並且瓦萊麗睡的椅子並沒有變化。

在這裡我想可以理解為少女心態的一種變化。她在意識到身體的變化與否間轉換，也在對成長=耳環被偷的恐懼和期待中搖擺著。一方面期待一個長相英俊（姑且就說這哥們英俊吧）的男人夜晚溜進自己的秘密花園（白色），一方面卻對此感到害怕（黑色）。下圖中我們可以看到，耳環確實被取走了，而瓦萊麗也睜開了眼。

她瞧見了男人逃跑的背影，追了出去。但在影片中我們一點也感覺不出她有半點匆忙。

「誰在那裡？」她問（當然是用捷克語）。這是影片進行到第四分鐘時，第一句台詞。

但是突然！黑暗中出現了一個醜惡的白臉男人！然後瓦萊麗尖叫起來，鏡頭陡然切換成了一隻叼著死鳥的老鼠。初潮來臨，就像一個醜惡的妖怪，帶著血。對13、14歲甚至還要再年輕一點的女孩子們，那確實是一個令人驚恐的時刻——發生了什麼？我是不是失去了什麼？

耳環似乎是瓦萊麗心中最純潔的部分，身體變成了女人，那心靈還純凈么？之所以會提到純凈這個詞，是因為在很多地方，甚至很多人口中，經血、初潮、姨媽，都是骯髒的。從這裡開始，影片就將這種恐懼深深植入了瓦萊麗的心中。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個會反覆在電影中出現的怪物男人，就是對一切和性成熟有關的恐懼。

但是隱喻和故事本身一定是重合的么？我覺得倒不一定。我們可以在談論隱喻的同時，繼續講一個完整的故事。故事沒有必要在每一個地方都具有意義。

此時，在遠處響起了偷耳環的男人的聲音:

「瓦萊麗，原諒我吧。」

接下來我們卻驚奇地看到，為什麼耳環重新出現在了瓦萊麗手中？上一秒被偷了下一秒就失而復得了！

畫外有一個兇惡的聲音在說，「她的耳環在哪？」

啊，原來，偷耳環的男人出於愧疚感，偷偷把耳環又還了回去。但他似乎是受人指使，因此才會被幕後主謀質問——會是那個妖怪唆使的么？

這部電影真的是完全沒有浪費一分一秒在無關的敘述上，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呢。

「快說！」兇惡的妖怪說。

「對不起，大人，我把它弄丟了。」偷耳環的人說。（Constable原意是治安官的意思，在這裡如果我直接使用原意的話，未免太突兀了。）

可鏡頭告訴我們，瓦萊麗突然從鏡子前起身，趴到了窗戶前似乎在看著什麼。她是聽到了這段對話，還是說，這段對話是她幻想出來的呢？

「你在撒謊，伊格萊特。你逃不過懲罰的！我會讓你受水刑！"妖怪說。

瓦萊麗似乎透過窗戶，看到了那個紳士小偷，慌忙地逃離和妖怪老大會面的木屋，縱身跳下。

少女忽然對這個有道德感的（英俊）小偷產生了好感，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

少女想要再一次追上伊格萊特，於是推開門走出去——這裡，她的胸口仍然是敞開的。

她赤腳走在地上，然後驚訝地發現她走過的地方，滴下了血。啊哦，初潮真的來了。

瓦萊麗把花摘下，影片對這朵染血的雛菊（以我的常識這是雛菊，不對的話求教指正嗷）給了長達一分鐘的特寫。初潮的意味已經從暗示走到了明示。

第一部分就到這裡結束。我曾經想過，這也許就是瓦萊麗做的一個夢罷了。什麼偷耳環的人，什麼白臉兇相的妖怪，都是她自己胡想出來的。但我不想這麼早下結論，因為後面的故事很長一段還要提及那位紳士的（英俊的）伊格萊特，還有他的老鼠老大。

但毋庸置疑的是，瓦萊麗每個月的第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第二部分要講的是，捷克小鎮上的婚禮。也是瓦萊麗第一次看到不可描述場景的片段。在初潮之後，性的啟蒙和荷爾蒙的爆發亦都覺醒了。

第一次做文藝片，尤其是新浪潮片子的解析，和我一貫的恐怖片路線不太符合，因此還請大家多指正！我也會好好學習的！！

壁紙奉上，鞠躬，請期待第二部分。可以保證的是，壁紙的美好程度只增不減。

BOUNS：2014年起和牛津的幾個小夥伴一起弄的線上雜【津渡】中文雜誌，2016年10月正式進入全新改版階段啦——其實是大家好多都畢業了人手不足。借自己的文章貼一下吧~

我們主打的是：如果每天只有五分鐘，也能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齣戲。期待你的視角。

津渡中文雜誌：jindumagazine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