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釋口的折耳根，不知你是否能接受此等「怪味」？

同樣姓「魚」的野菜，在西南大部是魚腥草，重慶人叫折耳根，童年時吃了不少。那年月，有什麼好吃的就可著勁猛吃，然後家長說不消化，到鄉下摘來幾把折耳根，支稜稜蓬鬆在桌子上，朝不同方位張開上綠下紅的葉耳朵，紅紅綠綠的短莖節節疤疤，連帶著半截白色的鬚根，與名字十分相符。夾起放到醬油碗里蘸蘸再塞進嘴裡，如牛吃草，嚼出濃濃的葯汁。

出川求學，落戶江南，不見折耳根蹤影，再回故鄉，已疏遠了對它的情感，反把家鄉做他鄉，做起客來。無所事事，飽食終日，被填鴨一般灌得腹飽胸悶，氣鼓爆脹，要去醫院看病。

朋友說吃多了再吃回來，說給我買葯去。晚上不見葯，飯菜照樣豐盛菜，只是當中多了一盤青枝綠葉的野菜——帶著似曾相識的陌生——折耳根！貧困時用它佐飯，富貴時用它消食，怪名字，怪味道，卻具有化痰消食，生津李氣的功能，成為巴蜀人祖祖輩輩捨棄不下的美食。

於是大筷子夾起，往大張著的嘴裡塞，粗枝大葉起七戳八搗，趕緊牙關下合，大口咀嚼，切得雞零狗碎，一股藥味直衝鼻翼，難以下咽。過去是怎樣吃得津津有味的？是它們變了還我變了？遠方遊子歸故里，身壯了，心大了，眼也高了，習慣了江南佳肴，食不厭精，粗茶淡飯已不能適應精細的口味了。

作料是外面世界的熏染，卻無法改良折耳根的本色。真正認識它的功能是在「非典」期間，突如其來的病毒致人死命，讓全國人民談「非」色變。就在無葯可治之時，台灣首先發現了魚腥草的功能——清熱解毒，可以抑制SARS病毒。中醫中的有識之士也獻出自己的寶典，將魚腥草的療效提到使人驚訝的高度，於是，吃魚腥草形成一股風潮。

從貴州傳到巴蜀，名字寫出來五花八門：側耳根，摘耳根，扎耳根，那是話音有誤。曾見系男人用它防治豬瘟——其實這本來就是豬草，大約因為傳到長江下游，江南人發現此草長在河邊，帶有魚腥味，這才稱之為「魚腥草」。

每受一次創傷，都意味著更加成熟。在人們以飲用保健品為時尚的年代，一旦災難來襲菜發現，熱衷華麗的包裝是一種幼稚。如千奇百怪的飲料用過之後，才友現，最好的確實山溝里的泉水。而經過幾千年國人檢驗的中藥中的根根草草的確很醜陋，但是，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又豈在乎外在的模樣與味道。

開始納悶，魚腥草是什麼神奇草？聽說居住在大院里有人栽種了，近前一看，小小的矮裸，心形的葉面，正麵灰綠，扯起來根部發白，有股濃郁的葯氣，原來這就是四川人說的折耳根啊。不知道誰在這裡種了幾棵，很快衍生了一大篇，移栽一棵到自己的後院來，長得更加肥壯，連著根部摘下來，沖洗乾淨，擺上餐桌，夾進嘴裡，吱咕吱咕，那是折耳根在我的齒頰間唱歌。

折耳根因為外表的不起眼於異味被許多人摒棄，但是，有德自然香，恨病吃藥的也不嫌它腥臭了。風水輪流轉，野菜也如此。過去，折耳根是餵豬的野菜，後來成為治病的良藥;開始是貧家的桌上菜，而今是飯店的時鮮，因為一場震驚世界的「非典」，它在人類的災難中稱為英雄，異軍突起，後來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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