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之恥

02-04

《將飲茶》回憶楊蔭榆的文字溫潤、質樸，寫得很好，但提到有人占她父親腦力的便宜讓人很不舒服，大法官不為人民服務學法律干毛？留著專業知識和技能去見上帝？

文人有兩種：一種是文人，還有一種是中國文人。精緻的利己主義者，雲淡風清的背後鄉愿入骨。

《幹校六記》如同高爾泰文字水平很高的《尋找家園》，災難一過，這片神奇的土地就會雨後春筍般冒出無數比嬰兒還無辜的成年人，腆著一張老臉，所見所得皆為時代、社會、他者的罪錯。啥，反思的深度和力度？我們非常乾淨，剛剛《洗澡》！這就是中國文人。

王小波說醫學太發達了也不好，胡說八道都不怕生孩子沒屁眼，醫生一刀就把菊花給捅了——

《洗澡之後》，錢鍾書說知識分子挨整純屬自找。嗯。不會英語還想出風頭，怪我咯？

這屆讀者不行，媚俗萬歲、盛產垃圾的媒體、批評界居功至偉，達爾文的進化論面臨嚴峻的挑戰。沒有文化英雄就製造一個。一個不夠來倆。像躲避瘟疫一樣躲避公共話題的錢夫婦成為媒體、錢學家惡炒的典型。請他們介紹錢在學術上有何光耀古今的洞見，屁都放不出來一個。《管錐篇》我注六經六經注我，「七寶樓台，眩人眼目，碎拆下來不成片段」；論宋襄公鸚鵡學舌,不堪卒讀。

文化崑崙？把魯迅、胡適他們的下巴頦笑掉咋整，牙醫好貴的喔。

加州大學張洪年教授提了一個極為冷僻的問題：《金瓶梅》王婆說「他家賣拖蒸河漏子，熱盪溫和大辣酥」點解？許多學者不懂。會7國英語的錢不懂不行。必須懂啊。

學貫中西、博古通今、聳入雲霄的崑崙語驚四座：「這是句玩笑話，也就是西洋修辭學上所謂的Oxymoron，像新古董novel antiques便是。」機智，英語再派用場。反正王婆聽不見，聽見也不懂。

信口開河、強作解人、強行裝逼，當即被金瓶梅專家打臉：王婆的這句話不過是「隱指性器與性交」（黃霖《金瓶梅大辭典》）。

錢評價魯迅的小說太短。這也算評價？買棵大白菜還論斤頭呢。真理赤裸裸，充滿局部真理（半裸）的《圍城》再長也就是個段子海底撈，它和「錢學」在思想史上的全部分量還不如迅哥的一聲嘆息。

血寫的文字不一定要寫趙家的狗、你也配姓趙、祥林嫂、孔乙己，但一流小說（尤其是錢引以為榮的長篇）無法迴避對歷史、政治的批判及其對人物的影響。想在圍城裡看到傳統對人物行為的內在驅動、底層苦難、知識分子理想主義的激情與幻滅，臣妾實在是做不到啊。

躲進小樓成一統倒也沒啥，奇葩的是———

在回答為什麼不離開中國時，楊絳說：我們從來不唱愛國調。非但不唱，還不愛聽。但我們不願意逃跑，只是不願意去父母之邦，撇不開自家人。我國是國恥重重的弱國，跑出去仰人鼻息，做二等公民，我們不願意。我們是文化人，愛祖國的文化，愛祖國的文字和語言。一句話，我們是倔強的中國老百姓。

謙虛，「我們」最大的缺點就是謙虛。豈止中國，「我們」可以是倔強的民國老百姓、倔強的滿清老百姓，可以是任何時代都百毒不侵如魚得水左右逢源圓滑得不能再圓滑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璫璫的銅豌豆。

因老公是御用翻譯，待遇較好，落到胡風、老舍、馬思聰、嚴鳳英、楊朔、儲安平、傅雷、翦伯贊、吳晗、范長江……的境地，還會放這些屁？一把歲數了如此陰狠，書都讀到到狗肚子裡面去了？

裝大尾巴狼就別怕打狗棒。無人要你挺身而出，但得了便宜賣乖，對遍體鱗傷、亡命天涯的同類夾槍帶棒，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