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 | 去拿波里看日落吧，順便穿過貧民窟看看卡拉瓦喬的遺世名作
文&圖/二馬小姐
那不勒斯(Naples)，當然你最好像義大利人一樣叫它拿波里（Napoli)，更有節奏感。
我心目中義大利最特立獨行的城市。
在那不勒斯的大街上，我第一次看到義大利人把接吻演繹的這麼火爆——幾乎是用啃的，忘情的，旁若無人。（相信我，巴黎或者羅馬，都不是這樣的）
也是第一次看到義大利電影大師們熱愛的橋段上演——下課回家的小女孩在弄堂口，隔壁鄰居男孩訕訕的跑過去，親吻女孩的臉蛋。小女孩白了他一眼，罵了句白痴徑直走了。拽拽的，很有范兒的。
南部的義大利語很像東北話，有沒有？
這座城市黑手黨橫行，經濟蕭條。這裡又是PIZZA的發源地，美食聖地。足球的天堂（馬拉多納從這裡走向世界的）。巴洛克藝術的發電機。從羅馬帝國到波旁王朝各種痕迹散落。不過一切就像那不勒斯人開車一樣，橫衝直撞又車技好到絕不會撞上。
很多人到那不勒斯只是為了去龐貝古城，吃一個比薩餅，睡一晚便走了。其實這裡值得花更多的時間。
在那不勒斯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這裡的海鮮非常棒，吃一頓必不可少。PIZZA這種常規項目我就不說了。（但這裡有一種特有的傳統比薩餅，像一個超大的油炸的餃子，哈哈哈，以後介紹，我第一次看到驚呆了）
看一場歌劇，那不勒斯的歌劇院是全世界最古老的之一，演出水準也是極高的。
看場足球賽，或者買一件馬拉多納球衣，又或者去居民區看小孩子踢球，都是極其有趣的。南部義大利的小孩總能把球踢得翻雲覆雨，感覺誰都可能是下一個馬拉多納。
還有，隱秘於各處的藝術大師傑作.....
(城堡和維蘇威火山對望）
滾燙的落日
我特別愛這裡的落日。臨那不勒斯灣，又正對維蘇威火山（山腳便是龐貝古城），那不勒斯的落日美到讓人心碎——各種顏色激情而又揪心的翻騰，殘垣斷壁悠悠，耳邊有種貝多芬交響曲開場的幻覺。
在見過各種號稱最美的落日——比如聖托里尼，吳哥窟之後，不得不說那不勒斯的落日絕對屬於最頂級之一。
然而這是一種你漫不經心走在大街上，或者走在去地鐵路上就唾手可得的片刻。
有一天，白天剛去過龐貝古城，瞻仰幾個世紀前的歌舞昇平戛然而止的瞬間，心裡還是燙的。回來時開車沿著海濱大道一路飛馳，視線無限壯闊，從海平面至維蘇威火山排山倒海的雲層一片通透。
美到落淚啊。那真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美感，各種顏色的雲瘋狂的翻騰直到燃盡最後一刻激情，靜靜隱沒。街邊某個破到不能再破的雕塑，也迎向光線突然活了過來。彼此跨越千年的對望，電光火石。
這時候，我知道我一定是在那不勒斯，而不是其他地方。
我們住在地勢較高的山頂Vomero區。陽台正對著第勒尼安海，俯瞰那不勒斯灣的絕佳地點。房東老太太用義大利口音的英語反覆說，到了傍晚，你能在這裡看到天空各種各樣的顏色，各種各樣的顏色！
真的是，但那又是另一種風格的那不勒斯落日。義大利人的居民區，生活的日常，也許只是去隔壁超市買幾個番茄的路上，抬頭便是打翻的調色盤，流淌著濃汁的雲層。近得好像伸出舌頭便能舔到棉花糖一樣。
那個時刻，我只想感謝生活。
貴族的落寞
宮廷遺迹，如今是這座城市瑣碎生活的細節之一。即使是城堡，皇宮，那不勒斯人仍刻意維持著殘破的外觀，好像荒棄了很久一樣。這種頹廢的美感完全融入了城市的每個細節。好像嶄新的東西，也必須刻意做舊一樣。
從雕塑到磚瓦，水龍頭到硬井蓋皆是如此。有些建築是哥特式樣的，但更多的則是奢華的巴洛克風格，但是非常非常舊。是那種貴族落寞的風味，自暴自棄的荒廢，有時光影搖曳，挺動人的。
公元前600年，那不勒斯建城，當然那時候是另一個名字——帕拉奧波利。
那不勒斯後來被羅馬征服。歷史上也曾經被拜占庭帝國，安茹王朝，西班牙人的哈布斯堡王朝，波旁王朝統治過。拿破崙來過，納粹也瘋狂的轟炸過。經歷過文藝復興，也曾被稱為巴洛克藝術的發動機，一度是歐洲僅次於巴黎的繁華之地。所以那不勒斯人簡直生活在一個大型博物館之中。
同時，那不勒斯也是義大利第一個起義，反對納粹佔領的城市。
骨子裡好像是文化內涵豐富又絕不妥協的流氓。
去看卡拉瓦喬吧
重點來了。然而我真正打算安利大家的，其實是卡拉瓦喬Caravaggio——穿過貧民區，從別人家晾曬的被單下走過，去看卡拉瓦喬最偉大的作品之一《仁慈七行》簡直是我這種裝X愛好者最津津樂道的事情了。
用義大利語把卡拉瓦喬的名字念得百轉千回，也是我的追求之一。
如果不知道卡拉瓦喬是誰，那麼你只要知道諸如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好幾個房間裝著卡拉瓦喬追隨者們的畫作就好了。
（這是生病的酒神巴克斯，卡拉瓦喬的自畫像。）
如果還搞不清，那就記得他是義大利的梵高也行。照我說他們經歷都有點悲慘，好鬥，命都不長，極其天才。不過卡拉瓦喬和梵高的區別在於，賺錢不少，還大大的風光過的。雖然我也愛梵高，但竊以為卡拉瓦喬的段位還是在梵高之上的。
他是沒怎麼讀過書的天才，最早的現實主義畫家之一。文藝復興頂峰過去之後，他正好出道。
他還是個逗逼青年。
卡拉瓦喬算得上當時畫壇的一朵奇葩——他畫聖母的時候，用妓女做模特，把聖徒畫成禿頂，把修女畫成洗頭髮後正在晾頭髮的樣子。用凡人的臉和形體，去描畫宗教題材。把文藝復興的那一套價值觀，又往前推進了一大步。在當時簡直是開天闢地的轟動。
我特別贊同有個評論家說卡拉瓦喬的畫是intellectual freedom（真的很難翻譯，意會吧）。
你只要想像一下教會統治的年代，他漫無邊際的想像力，掙脫束縛的張力，就會愛上這種發自五臟六腑七魂八竅的對自由的追求。距離今天600多年前的自由的力量。
他在世時風光無限，死後很長時間，卻被遺忘了。直到最近幾十年，評論家們開始重新審視他，說他是現代繪畫的開端。不管怎樣，他都是最偉大的畫家之一。
當年離開羅馬後，卡拉瓦喬曾經在那不勒斯留下不少墨跡。當然最值得看的就是這幅。
（卡拉瓦喬的《仁慈七行》）
為了找到這幅畫，在那波里的貧民區暴走近一小時（主要是地方太難找）。怕被黑手黨盯上，只好時刻夾緊背包，連相機都不敢拿在手裡。
這部分街區混亂到和黑道電影毫無區別。很多人衣衫襤褸，倚著門欄抽煙，我想像他們是不是正等著毒販子接頭。一路用黑色披肩裹住漂亮衣服，埋頭尋路，終於找到這家叫做Pio Monte Della Misericordia的小教堂時，發現居然關門了。這座教堂居然下午2點關門！
（裡面是這樣的）
好在發現一位修士。最後是死纏爛打（此處省略N字）才在他通融下溜進大廳。看了3分鐘後，被無情的趕出來。但真的很值得。
（來個清晰圖）
這裡最初是一處慈善機構。所以邀請卡拉瓦喬作畫是給了題目的：要表現這個慈善機構所做的事情。於是這些複雜的人物在一幅畫里，展現了7種善舉（所以叫仁慈七行）：
給口渴的人喝水（左邊暗處有個男人用驢皮袋喝水）
招待朝聖的人（右邊）
探望病人（左下角）
給裸露的人穿衣服（左下角那個裸體的男人就是）
埋葬死者（右邊有個屍體，還有挖墳墓的鏟子）
給飢餓的人吃飯
探望囚犯（這兩件事是一道的，右邊的囚犯伸出腦袋喝自己女兒的乳汁，據說羅馬歷史有個段子叫Roman Charity就是指這個，想想還滿變態的）
這些複雜的情境取自聖經和羅馬歷史，竟然和諧的濃縮在一幅畫里。而頭頂是天使以及聖母（Madonna）抱著聖子。每個人物惟妙惟肖。明暗充滿玄機。卡拉瓦喬獨特的明暗對比法，在此後影響了無數畫家。
一切妙不可言。
那不勒斯其實也像明暗對比法一樣，一切都那麼強烈，無論好的一面，還是壞的一面。
原創，文字和圖片均為原創，轉載請獲得本人授權。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