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 作家的講座背後

「謝謝錢老師的演講，讓我們再次為他鼓掌！」女主持人在作家結束演講後，滿面笑容地向在場觀眾爭取掌聲。

也許是因為這位錢作家知名度不夠，或者他寫的作品比較小眾，又或者是現場來的觀眾本來就少，現場的掌聲總是很小，像是響了幾聲失去藥性的鞭炮一樣。

「鞭炮聲」過後，錢作家禮貌性地鞠了一躬，同時他把話筒拿到嘴邊，說了一句「謝謝」。

「下面是激動人心的提問環節，現場的觀眾可以踴躍舉手，向錢老師提問你想要問的問題！」說完後，女主持人轉動著眼珠，掃描著現場不斷伸出的右手。

「第三排那位穿藍色T恤的先生，來，工作人員請把話筒遞給他。」

「錢老師你好，我是你的鐵粉，你的小說《困境》，我看了有足足四遍。你在這本書的後記里提到說，你是因為遭受到一次挫折，而得到寫這本書的啟發，我冒昧問一下，那次挫折是什麼？」T恤男問完問題便把話筒交給了站在他旁邊的工作人員。

「謝謝你的提問，更謝謝你對拙作《困境》的喜愛。至於你提到的這個問題，因為比較私人化，我確實不方便多言，實在抱歉！」

也許是因為T恤男不認可錢作家這個不算回答的回答，或者是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如此忠誠的粉絲，卻連得到一個答案的資格都沒有，便拿過工作人員手裡的話筒，開始較起真來，「錢老師，恕我不敬，請問什麼叫私人化的問題？是您出軌背叛過您妻子，還是您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作為您的一個粉絲，一個鐵粉…..」T恤男越說聲音越大。

女主持人被被T恤男嚇壞了，甚至嚇得不敢打斷T恤男的話。

「您寫的每一部書我都買過、讀過、送過別人，而且，為了聽您今天這個講座，我從閔行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地鐵來這裡，然而您現在竟然告訴我我的問題比較私人化。您作為一個文化人，一個作家，應該是最懂得尊重別人，尤其是自己的讀者，可是我現在沒看到，我只看到一個傲慢的錢宏昌，一個連讀者問題都不願回答的錢鴻昌。我今天來這裡不是來吵架的，也不是要查究你的床笫之事、雲雨之歡的，我是來聆聽你的教誨，汲取您的思想的，但是抱歉，您讓我失望了！」

一陣討檄之後，T恤男把話筒遞給工作人員徑直要走，快到門口的時候，他扭過頭來，「錢鴻昌，你的書寫的真的很好，適合如廁之用！」

T恤男的一番折騰讓現場的氣氛變得尷尬起來，空氣也像凝固了一樣不再流動，觀眾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錢作家不但沒有反駁一句，而且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動一下。

「剛才這位觀眾可能是在生活或者工作中遇到了什麼事情，所以才……好了，我們接著提問！」女主持人從尷尬中回過神來，接著開展主持工作，「第六排那位穿紫色裙子的美女，對，就是你，工作人員，來，把話筒遞給她！」

「錢老師您好！我是一個學生，我從高二的時候就開始喜歡您的書，像《荒草碧連天》、《梨城的梨》，還有剛才那個人提到的《困境》我都讀過，所以也算是您的一個鐵杆粉絲。不知道您注意到您微博的粉絲里一個叫『Licha』的人沒有？那是我的id，我關注您三年多了，而且基本上您的每條微博我都評論過，也向您提過好多次問題，不過貌似您一次都沒有回答過我，我想知道您是不是平時特別忙？」女生語速較快，像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辯手。

「謝謝謝謝！我十年前在一家金融公司工作，寫作算是業餘，後來寫的東西越來越多，也承蒙大家的認可喜歡，後來所幸辭職專職來做寫作這件事。雖然我目前是自由職業，但在寫作計劃與日程上，都安排得挺緊，最近也很少上網。可能是粉絲較多，您的微博名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接下來我去關注下你的留言！」

女孩又站起身來：「錢老師，我剛才還覺得罵您的那個男的挺無恥的，不過現在我倒是覺得他罵的對！我不是有意冒犯您，說實話，我關注您幾年來，寫給您的微博評論沒有上千條，至少也有幾百條，而您竟然說沒見過我的微博名，這就像我暗戀一個人十年，而他竟然說不喜歡我一樣，我覺得我不僅受到了莫大的委屈，這對我來說，根本就是侮辱！」女孩越說越快，「什麼你忙？忙你還發那麼多微博，忙你還來開講座？你把讀者放在眼裡了嗎？」

「這位美女，請不要那麼激動！不就是幾條微博的事嗎？我相信錢老師確實是太忙，平時應該也不怎麼看評論…..」女主持人這次當機立斷地擋起事來，而錢作家依然回歸他的毫無表情的「無語狀態」。

「接下來因為時間關係，我們就不提問了，謝謝大家，謝謝你們的到來，今天的講座就到這裡！」女主持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晚上八點半，聚星飯店內。

「姐夫，你覺得我今天表演得怎麼樣？有沒有專業演員的潛質？」T恤男得意地「質問」錢作家。

「確實不錯，大家都以為你是真的砸場子的。」

「錢老師，文章今晚我就可以寫出來，但會不會引起負面效應？」白天那個語速較快的「辯手」向錢鴻昌問道。

「小張，這是自我炒作的手法！」錢宏昌把頭扭向T恤男，「你們也知道，我一共只出版過四本書，而且在行業內知名度並不高，很多人不認識我，不認識我，我怎麼賣書？所以才要炒作！而且今天爆粗口的是你們，我一個髒字未說，在道義上還是佔上風的。小張你把文章寫得誇張一些，而且一定要在標題上下功夫，比如『作家錢宏昌受無素質觀眾無理謾罵！』、『作家錢宏昌面對低素質讀者，無聲勝有聲！』之類，這樣既吸引了大眾眼球，炒作了事件本身，也變相提高了我的知名度，更為我將要在下個月上市的新書打了個廣告，一舉三得！小張，吃完飯後，你就辛苦一下，今晚把文章趕出來，發在你們報社明天的報紙和官方微信號上。」說完後，錢宏昌將夾好的菜送入自己的口中。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