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歲，未老

馬上要到新年了。

在位於美國安娜堡的一個老年公寓里，一些老人正穿著鮮艷的朝鮮服裝，歡喜地排練著舞蹈，還有很多老人圍著看，邊起勁地鼓掌。

一個老太笑著說：「我們在跳大長今。這些衣服都是我們自己裁製的！」我問她跳了多久，她說：「從上個月就開始了。每天都練，記性不好得多練。馬上要新年了，我們要上台表演呢。」

在密歇根大學的周末舞蹈課上，我竟然看到不少白髮老人。他們穿戴整潔、神采奕奕，跳得格外起勁。不少老人來這裡讀大學，還申請到了獎學金。他們當中，有人再次創業，登上事業的新巔峰；也有人找尋真愛，構建幸福家庭。

70多歲了還在工作、80歲了還在開車，在這裡比比皆是。

他們會和孩子一起玩鬧，敢於挑戰高山和荒野，樂於穿鮮艷的衣裳。

很多老人，西裝筆挺，步履匆匆，早出晚歸，對待生活和工作一絲不苟，絲毫不敢怠慢。和他們交流，能明顯感到他們思路敏捷、反應靈敏、幽默風趣、熱情洋溢。

我曾拜訪過一位年近九旬的老人。

離別墅不遠，隱約聽見優美的鋼琴聲，我迎著走去，樂聲漸響。我敲了門，音樂戛然而止。

接著，是一陣「噔噔噔」的樓梯聲，顯然是有人跑下來的聲音。「咚」地一聲，想必是他跳過了最後幾級台階。隨後，又是一陣「噔噔噔」，緊接著又一聲「咚」。大約在他跑下了三層樓後，門「砰」地打開了。

一位眼裡充滿光、笑容可掬的瘦高老人出現在我面前。

我甚至開始懷疑他的年齡了。

更讓人吃驚地，是老人豐富多彩的生活。他不僅喜好彈琴，還常繪畫跳舞。每逢好天氣，他一個電話，便和一群不分年齡的朋友一起出去旅遊了。

我好奇地問：「你覺得自己老了嗎？」

他淡淡地一笑，說：「80歲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很年輕。跟那時比，現在是要老了些。但我還很好，很開心，還有很多事兒要做。」

我接著問他：「怎樣才算老去？」他說：「當你僵化了便是。如果你90歲了，不僅沒有病痛，還能和孩子們快樂地跳舞，那你並沒有老去。」

這是多麼令人嚮往與羨慕的場景啊！

我那在世俗環境里成長起來的關於年齡與衰老的根深蒂固的觀念，徹底被顛覆了。

提到年齡，人們只想到了「歲數」。人們常說的，其實僅僅是年代年齡。

「歲數」多大算老呢？

世界衛生組織（WHO）認為，60-74歲為年輕老年人，75-89歲為老老年人，90歲以上為長壽老人。但各國對老年期的定義不同。一般來說，發展中國家為55歲，發達國家為65歲。我國中華醫學會認為，60歲以上的為老年人。

這裡所指的，都是年代年齡。

其實，年齡的內容和意義，遠比這要豐富。

• 生理年齡，測定的指標主要有血壓、呼吸量、視覺、聽覺、血液、握力、皮膚彈性等。按理說，隨著年代年齡增長，機體功能逐漸衰退，生理年齡也隨著增加。

  但是，生理年齡與年代年齡並非同步。同樣的歲數，一些人已是步履蹣跚、精神渙散，而另一些人卻是強壯敏捷、充滿活力。若要看醫學指標，相近歲數的人常常大相徑庭。

• 心理年齡，以意識和個性為主要測量內容。它和生理年齡一樣，也不等同於我們常說的「歲數」。心態年輕而不幼稚，在某種程度上能促進生理年輕與健康。

• 社會年齡，是根據與他人交往的角色作用來確定個體年齡的。即一個人社會地位越高、作用越大、社會年齡越成熟。顯然，它也不能簡單地與「歲數」等同。

心理專家證實，衰老的速度與自我暗示關係密切。

大腦和身體之間存在著相互影響，相信年輕能使衰老發生逆轉。一個研究中，使一些老人相信自己年輕了20歲，他們的身體竟然也做出了相應的「返老還童」。

另一個研究發現，喜歡花草、熱愛運動、接受新鮮事物、總和年輕人一起，這樣的老人往往長壽並且「總是年輕」。那些能夠決定自己生活，比如哪裡會客、哪天去照顧植物、做什麼娛樂的老人比被全方位照顧的老人更快樂、更長壽。

當我們以為自己老了，其實並沒有真的老去。

腦神經科學家證實，一半以上老人的大腦活躍程度與20多歲的年輕人並無明顯區別。其中一些老人，短期記憶、抽象思維、邏輯推理、信息處理的速度反而高於年輕人。

老人的虛弱、無助、多病，常常是習得性的，這是一種思維定式，並非必然的生理過程。

這種思維定式極具殺傷力。當我們看見自己的容顏變得滄桑，或者意識到自己「歲數大了」——其實，這並說明不了什麼。

但如果這時，我們驚恐地認為自己老了——這種消極地認命，才是真正衰老的開始。

衰老，不僅是肉體的退化，更是思想的僵化。

人是習慣的動物——習慣於成見、過去和別人的眼光。我們很容易被僵硬的世界觀、偏見、習俗和刻板印象所麻痹，把自己束縛在文化、範疇、語言和思維模式的陷阱里。

當被「衰老」牢牢鎖住時，人會變得呆板僵化、倚老賣老，生活也變得枯燥乏味、膚淺狹隘。失去了開拓生活的勇氣，不去尋找生命的可能性，無力重燃自己的活力——那時的我們，真的老了。

衰老，只是一個被灌輸的概念。

我們太容易無條件信任和依賴醫學定義的「衰老」了。我們處於無意識狀態，被輕鬆地貼上了「衰老」的標籤，陷入又一種疾病或是狀態——就像癌症、抑鬱症那樣。

醫學，總是依據普遍的統計數據——它們基於「大多數」，而非針對特殊的個體。普遍適用的「老年期」，也只是一個統計學裡的大概率事件而已。也許，在你身上正是一個例外，它並不適用。

這世間，沒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不確定性」，才是現實世界的本質狀態。

我們應當對此保持尊重。

春節一過，又長一歲。

不用擔心，年齡從來不是問題。

身體和心靈的控制權，始終在於我們自己。

我們可以控制的部分，包括健康和快樂、年輕與活力，其實遠超乎我們的想像。

不管是20歲、30歲、或是70歲、80歲，

不同的年齡，只是多了不同的生命體驗罷了。

對於年齡與衰老，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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