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食野菜:春天裡的美味
「頭」指的是嫩莖葉等植物的新生部位,南京傳統的「七頭」分別指的是枸杞頭、馬蘭頭、薺菜頭、香椿頭、苜蓿頭、豌豆頭、小蒜頭,而蕨菜頭則也成為新興的野菜;「腦」則是稱呼菊花腦。這些野菜們,每年都要在江南人的春盤裡鬧騰上一回,講科學講情調的吃貨們,可不要辜負了這一年一度的盛宴啊!
枸杞頭:最治癒
茄科,枸杞屬:枸杞 Lycium chinense(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枸杞的確是一種「好吃」的食材,秋天我們可以吃它鮮紅的漿果,夏天可以採食它紫色的花朵,春日裡,枸杞的嫩莖葉也是美味的時蔬之一。枸杞頭口味香美細嫩,但又帶著一絲絲回味悠長的清苦。《紅樓夢》里就曾提到薛寶釵和賈探春問廚房要一道「油鹽炒枸杞芽」,可見確實是雅俗共賞的好食材。
你一定會認為枸杞並不陌生,那鮮紅甜美的「枸杞子」不就是它嗎?須知我們吃得更多的,往往是寧夏枸杞(L. barbarum)的果實——這裡的「寧夏」並不僅僅是用來標明產地,而是兩個不同物種的區別之處。
馬蘭頭:最清新
菊科,馬蘭屬:馬蘭 Kalimeris indica(圖片來源:soso百科)因為耐貧瘠又善於傳播種子,所以路邊野外常能見到馬蘭這植物——莖幹細長、夏天盛開藍紫色帶著清香的小花。我們所食用的則是它新鮮萌發的嫩葉片,分為青梗紅梗兩種,雖說春秋二季皆有產出,但相比之下還是春季的馬蘭頭更加喜悅可人。
馬蘭頭的清新,用《蔬食齋隨筆》里引用的詩句來說,是「洵美草木滋,可以廢粱肉」。翠嫩的外形,沁人心脾的滋味,當然是作為前菜和開胃小食的絕佳選擇。不少酒家的前菜就是剁碎的馬蘭頭拌以香乾麻油,《隨園食單》里的做法則是「摘取嫩者,醋合筍拌食,油膩後食之,可以醒脾」,最大限度激發其中的小清新氣質。
薺菜頭:最流行
十字花科,薺屬:薺 Capsella bursa-pastoris(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薺菜大概是最為人所知的一種野菜了。早在《詩經》里便有「其甘如薺」的句子,辛棄疾則寫過「春在溪頭薺菜花」,蘇東坡也盛讚之「天然之珍,雖小甘於五味,而有味外之美。」更何況還有個對它欲罷不能的陸遊,讚歎薺菜美味的詩不在少數;這樣一來,薺菜想不出名都難吧。
不過這小野菜本身也很爭氣——分布廣,生性強健,大江南北隨便找片草地森林都能見到它的蹤跡。更不用說它鮮美的味道了,無論清炒、做湯、剁碎做餡料,都別有風味。帶著鋸齒的翠綠薺菜葉在每年的三四月間最為鮮嫩,等到細碎潔白如米粒的薺菜花開起來,那多半已經老了,看雖好看,食用品質卻有所下降。
香椿頭:最個性
楝科,香椿屬:香椿 Toona sinensis(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幾場春雨過後,鮮活萌發的香椿葉芽如同綴滿高枝的瑪瑙翡翠,無怪乎早早就點亮了老餮們的眼球。不過它的性質和榴槤有一點兒像:愛的人愛到骨頭裡去,嫌的人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味道。這都要歸因於其中所含的揮發性芳香物質——香椿素,而香椿頭健胃開胃的功效也是由它而來。
香椿頭品類很多,一般分為紫香椿和綠香椿兩種。前者色深而香氣厚重,後者色淺而香氣清淡。但因為新鮮香椿頭含有一定的亞硝酸鹽,烹制前需要經過沸水汆燙,葉子的顏色也會由深淺不一的嫣紅變成鮮綠色。不同於一般野菜的清簡,香椿頭含有充足的維生素E和蛋白質,以濃郁滋潤見長。這也是為何菜譜里多半將之搭配雞蛋、豆腐等食用,吃來令人齒頰留香。
苜蓿頭:最溫柔
豆科,苜蓿屬:黃花苜蓿 Medicago polymorpha(圖片來源:不詳)苜蓿是苜蓿屬植物的通稱,但真正被江浙人拿來入饌,並親昵稱呼為「草頭」「秧草」的,乃是黃花苜蓿的嫩葉,也叫做南苜蓿、金花菜的。和大部分豆科植物一樣,黃花苜蓿全株可用作綠肥和飼料,標誌性的外形則是在於點點小黃花和圓潤鮮嫩的三片小葉,以至於也有不少人以為這就是傳說中的「三葉草」——嗯,雖說三片葉子的小草都能被許以這個名號,但苜蓿頭的引人入勝,恐怕並不在於玩賞,而是它那一股清鮮柔美的好味道。
宋朝人林洪的《山家清供》里早早就記載了「苜蓿盤」的做法,事到如今,一道酒香草頭也還是陽春三月里最討喜的時令小菜。柔嫩碧綠的嫩葉在白酒或黃酒的激發下把草本清香發揮至最大,入口即化的溫柔讓每個邂逅的食客都拒絕不了。江浙滬一帶烹飪江鮮、水產時也常以苜蓿頭輔之,更有腌漬作為鹹菜下粥的,取的都是這樣的一股溫柔勁兒。
豌豆頭:最內涵豆科,野豌豆屬:救荒野豌豆Vicia sativa(圖片來源:quanjing)幾種野菜里,最有情懷的大概就屬豌豆頭了。雖然南京人平時吃的是新鮮豌豆的嫩莖葉,但另有一種野豌豆屬的野菜,或許更能匹配「野味」這個身份(多謝評論區@田梅 同學提醒)。《詩經》里的「採薇採薇,薇亦作止」,王績的「長歌懷採薇」,文天祥的「夢中行採薇」,這「薇」就是它的古稱,也叫做大巢菜;不過,它與我們尋常所食的豌豆也並非同一物種,外形、習性、生長期都略有區別。不僅嫩莖葉風味頗佳,莢果、根部也都可以食用,所以前人呼之「救荒野豌豆」,還真是很名副其實的。就連叔齊、伯夷拒食周粟而躲入山林,也是靠食用救荒野豌豆維生,故而「採薇」也帶上了清高隱逸的氣息。
救荒野豌豆多半匍匐成片生長,春日初生的莖枝細軟如絲,葉片則好似尚未豐滿的羽翼。口感確是溫柔纏綿,但「吸油」功力也不一般,因為纖維素含量高,莖葉又纖細蜿蜒,必須要花上比其他野菜更多些的油脂來中和其中的生澀感。
小蒜頭:最低調
百合科,蔥屬:薤白 Allium macrostemon(圖片來源:不詳)薤(xiè)白這個名字多見於植物志和藥用詞典,作為菜肴,平易近人的俗名倒是不少——山蒜、野蒜、茆蒜、團蔥、小根蒜,都可稱呼之。比起前幾種青翠新鮮顯山露水的野菜,小蒜頭該是很低調的一種了。春天萌發的時候,夾雜在草叢裡的纖細葉片一不小心就會被忽略,比起蒜的形象似乎也更接近蔥;唯一能證明身份的是略膨大的地下鱗莖,整個春夏都是採收它們的好季節。
小蒜頭的氣味辛辣,並不遜色大蒜,據說西部地區會用它來包餃子或者烙餅。雖說嫩莖葉和鱗莖都可以食用,但好像鱗莖更勝一籌,除了鮮食,也經常會被用來腌漬作為小菜食用的。至於南方常見名為「藠頭」的鱗莖食物,和小蒜頭並不一樣,是來自另一種蔥屬植物——薤(A. chinense)的鱗莖,味道和形態都略有區別。
蕨菜頭:最異形
蕨科,蕨屬:蕨 Pteridium aquilinum(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若說外形,蕨菜頭該是最獨特的一個。三月初生的嫩葉蜷曲尚未開展,猶如龍頭,又好似握緊的拳頭,故而有龍頭菜、貓爪子、佛手菜、拳頭菜等別名。別看它形狀古怪,口感卻最是幼嫩溫柔,焯水後涼拌或者炒肉絲都有好味道,有點類似吃粉條卻更為細滑清爽。不僅如此,身為原始的蕨類植物之一,蕨菜的根狀莖也可用於提取澱粉,在饑荒年歲里一度是用以充饑的重要食物來源。
不過,蕨菜也是種很有爭議的蔬菜,「抗癌」與「致癌」的說法同時出現在它的身上。前者多半以其純天然的習性附會而來,後者則是源自其中所含的原角苷——它具有一定的致癌能力。雖說一切拋開劑量談毒性的行為都是耍流氓,但是美味的蕨菜還是不要過量食用為好,而且如果想要品嘗這一美味的話,下鍋調味之前一定要記得用沸水汆燙以減少原角苷。
菊花腦:最特色
菊科,菊屬:菊花腦 Chrysanthemum nanjingense(圖片來源:http://live-net.cn)
顧名思義,菊花腦正是「菊花」的一種,從它的學名不難看出與南京的不解之緣——種名「nanjingense」正是由「Nanjing」而來。這看起來與野菊花幾乎別無二致的小植物,雖然在江蘇、安徽、湖南、貴州一帶都有野生,卻因為清爽剔透的口感而成為金陵人餐桌上的至愛,並逐漸走上了栽培蔬菜的道路。
春夏時節初生的菊花腦嫩莖葉具有最佳口感,入夏之後則木質化得厲害,滋味也變得枯槁苦澀起來。帶著菊科植物特有的芳香性揮發精油,菊花腦的味道異常清灼凜冽而提神醒腦,翠綠葉片打入絲絲雞蛋融成一碗金玉交錯的湯,足夠提神醒腦沁人心脾。不僅滿足食慾,貌似還有點解春困的用處呢。
【順便說一句】
現如今,野生植物的生存狀態日漸堪憂,如果不小心將珍稀保護植物采來當菜的話,堪比焚琴煮鶴;而如果不小心採到了有毒有害植物的話,後果也將十分嚴重。所以野菜雖好,但如果缺乏相關經驗的話,採食請一定謹慎。
(本文修改自2013年果殼供稿:春食野菜:春天裡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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