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馬利亞遇見芬蘭：昨天，今天，明天

究竟是用索馬利亞人在芬蘭 下標，還是索馬利亞遇見芬蘭 ? 截至發稿前，作者也曾推、敲良久。不管用哪個，都是苦澀的反語。二十年前紐約見著的北京人，這兩年已經遇見了西雅圖，東半球分庭抗禮，有道是環球同此涼熱。天朝國情特殊論原來也有正面意義，此時此刻第三世界裡當然還有很多人真切地生活在水深火熱中，雖移民富庶之地亦亡命天涯，比如你可能從新聞里聽說過的索馬利亞。

昨天——遇見芬蘭之前的索馬利亞

索馬利亞海盜劫持過往商船，亞丁灣中國護航編隊，我們可能還看過黑鷹墜落 知道這部好萊塢大片講述的是一個真實的發生在索馬利亞的軍事干預悲劇。還有，這個國家也由於無政府狀態導致沿海漁場長期被盜獵，戰亂和饑荒，經濟社會失序，主要出口是活牲口和木炭——基本沒有產品加工能力。他們的語言索馬利亞語屬於閃含語系，跟希伯來語阿拉伯語和衣索比亞語是近親。語言是線索更是把可以打開思路的好鑰匙，除了官方語言索馬利亞語和阿拉伯語，該國還通用英語和義大利語，順藤摸瓜，原來？

1840年的日不落帝國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一手伸向遙遠的東方——用鴉片戰爭一聲炮響給天朝送來了「大清國藥丸」；一手抓向南方在號稱非洲之角的索馬利亞北部通過東印度公司與當地部落首領建立了貿易協議。而索馬利亞剩餘大部則被義大利控制至二戰結束，戰後意屬地盤被英國接管，直到1960年才從英國獲得獨立。當然這種事少不了非洲殖民大戶法國打醬油，不過扼守紅海咽喉的法屬索馬利亞（1896-1967）獨立了，現在它叫吉布地。

解鈴還需找到系鈴處，順著語言說。索馬利亞語屬於閃含語系，語系？敝人實難講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普遍共識是：漢藏是一個語系，印歐是一個語系，語系下面有語族再延伸到語支、語言。承上啟下，在聯合國難民署的聯姻下部分索馬利亞人把重建未來的希望寄托在了一個遙遠又寒冷的北方國度。在那裡有一個神奇的國家叫做芬蘭，他們世世代代流傳一種神奇語言芬蘭語屬於烏拉爾語系 下的芬蘭--烏戈爾語族，而僅有五百餘萬人口的芬蘭居然是這個語系下使用人口第二大的國別，區區五百人口的使用量居然可以與漢藏、印歐語系平起平坐，獨特性可見一斑。

今天——索馬利亞難民潮登陸芬蘭灣

自90年代才開始由移民輸出國轉為凈輸入國，芬蘭的移民歷史遠不如英語系國家及法德悠久。承擔聯合國框架下的發達國家義務，芬蘭每年要完成750個難民配額，而90年代的第一批國際難民就正趕上了索馬利亞內戰的移民潮。在難民配額框架及家庭團聚原則下（根據與已移居芬蘭索馬利亞人的親屬關係申請移民），一代人的時間芬蘭的索馬利亞移民從無到有達到了一萬五千餘人。對於全國也只有五百餘萬人的芬蘭，這樣一支移民群體不可能不對整個社會產生重大影響。

偏偏成為難民輸出國的國家一般是所謂「失敗國家」，政府腐敗無能，民眾流離失所。缺少基礎教育及芬蘭語技能的索馬利亞難民在新的居所失業率高企，恰逢九十年代初芬蘭經濟危機，這個群體的失業率甚至達到驚人的80%。依靠政府救濟自然不會給當地人留下太好印象，可惜他們的弱勢地位本身就意味著他們在市場上的競爭力（缺少教育、語言能力、社會關係等）。如果都在自己母國過得好好的，誰願意舉家遷徙、飄洋過海？

如果說全球政府透明度指標是一場象徵現代化進程的長跑徑賽，那麼副班長和領頭羊的相遇一定是套圈了。

上圖顯示芬蘭列全球第三，而索馬利亞則在175個國家中與朝鮮並列墊底。

索馬利亞遇見芬蘭，就在這樣的跨時空語境。

明天——路在腳下，家在何方？

當然有索馬利亞人在這裡取得了事業上的成功，融入芬蘭職場乃至社會，成為議員並積極地為自己的群體發聲；但或許更多的普通索馬利亞裔移民面對的現實問題，是自己的身份認同。二十多年不算短，土生土長在芬蘭的移民二代也已步入社會，很現實的問題是：我是誰，我的家在哪，我的文化傳統在新社會裡價值幾何？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就總會有為宗教極端勢力培育人氣的溫床。

看到有少數索馬利亞人因社會融入受阻在極端組織意識形態誘惑下加入ISIS 前往敘利亞伊拉克參與「聖戰」，有人認為必須採取有力措施控制歐洲的「伊斯蘭化」，收緊針對特定地區的移民政策，採取聯合軍事行動擊垮恐怖份子才能解決問題。可惜這個世紀的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和敘利亞戰亂見證的卻是外國軍事干預下滋生出一股又一股恐怖主義勢力和新型組織形式。戰爭的破壞又必然要帶來社會經濟的凋敝和更多的政治難民，以暴制暴，這似乎是一個惡性循環。

下圖可見，主要政治避難申請來源國大多長期飽受戰亂。數據來源 芬蘭移民局

那什麼是治本的良性循環，充分尊重這些國家的主權，通過無條件經濟援助幫這些國家解決發展問題？聽起來像烏托邦，幫全國連一公里運營鐵路都沒有的索馬利亞發展經濟，從何幫起？

無論從地理還是文化講，索馬利亞在歷史早期其實屬於基督教文明圈。在基督教文明衰落的中世紀皈依伊斯蘭教，到今天再度為了生活和希望遠走他鄉來到國旗上綉有十字的基督教國家芬蘭，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輪迴。以色列人在摩西帶領下，奔向流淌著奶與蜜的應許之地；三千年後一路向北，從非洲之角跋涉到積壓著冰與雪的荒涼北國，人類的苦難與歷史彷彿是永不停歇之旅。

路在腳下，家在何方？

參考

題圖來源 Somaliland.Org

索馬利亞前殖民宗主國割據圖

外交部官網：索馬利亞國家概況

Statistics Finland on population census

The need for multicultural approach in Finland

Finland -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Mig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