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工意記(五)

那天,劉總和施工單位喝多了,半夜兩三點才回到項目部,站在院外「砰砰砰」的砸院子的大鐵門,一邊砸一邊嚷嚷著喊人開門。

我們住的可是村兒里啊大哥!你這一嚷嚷全村的狗都跟著叫呢,半個村兒的人都讓你砸醒了!

論擾民,我只服劉總。

劉總砸門,老監理們都聽的見,可從床上竄起來的只有阿秀,他披著衣服,穿著紅內褲(老頭兒剛退休,本命年還沒過),趕緊跑出去給劉總開門。顫顫巍巍的阿秀攙著顫顫巍巍的劉總回屋休息。

阿秀安撫好狂躁的劉總,也回到了自己房間。

沒多久,劉總酒勁兒上來了,晃晃悠悠的爬起來去廁所開始吐,吐夠了蹲那拉屎,醉醺醺的劉總給阿秀打電話:

「朕沒帶手紙,速發大軍救我!」(原話不知道,估計就是告訴阿秀,我上廁所沒紙,你給我送點來)

劉總這一折騰,老監理們也都起來了,阿秀拿著手紙帶著一幫大爺圍著蹲坑拉屎的劉總噓寒問暖:

阿秀:「劉總,難受嗎?不行去醫院吧?」

甲:「劉總,輸點液去吧?」

乙:「劉總,不行我買點解酒藥去吧?」

丙:「劉總,我給你泡點茶,沏釅點(Yan四聲,濃茶的意思),醒酒快!」

司機老張:「劉總,那個……您吃了嗎?」

我心說老哥,你嘴笨就別學人家拍馬屁了行么?你沒看見人家正拉屎呢?

劉總終於拉痛快了,可大爺們的片湯話不咸不淡,一點實際作用都沒有,話說的再漂亮也沒卵用,劉總腿都蹲麻了……

這時候還得看老臣阿秀,老頭一個箭步過去,把劉總的腦袋夾在自己的胳膊下面,從背後幫劉總把屁股擦了,完事還給劉總提上了褲子。

秀爺啊,你兒子也沒享受這待遇吧?

可阿秀的兒子三十五六歲了,房子沒買,媳婦也沒娶。

為了兒,阿秀這把老骨頭能賣的大概也只有尊嚴了。

阿秀走路很有特點,歪著肩膀,晃著身子,邁著貓步走,比奚夢瑤走的穩當多了。

我同學說他像拳皇里的八神,現在想想其實也不太像八神,弓著背貓著腰的感覺有點像暴八。

阿秀歲數大了,記性極差,前一分鐘剛和你說完的事,撂爪就忘,還得回頭再和你說一遍。都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我看他比魚強不到哪裡去。

有一次我在宿舍整理工程資料,阿秀跟我說:

「西子,一會我們出去,你不用去了,在家弄弄資料吧,回頭評優得用。」

「行,秀工,那我不去了。」

「那我們先走了啊,晚上施工單位請客,我們回來接你。」

「好嘞,謝謝秀工。」

半個小時後,我電話響了,阿秀自己在施工單位的項目部喝茶,其他人都去轉現場了。

「西子,你人呢,過來項目部,別跟他們瞎JB轉悠。」

「秀工,我在宿舍呢……」

「你什麼時候回去的?」

「您不讓我弄資料嗎?」

「哦,對,我這腦子,下班施工單位請客啊,接你去。」

「行,秀工,謝謝啊。」

這老頭兒,就吃飯忘不了。

下班後。我左等右等沒人接我。我給阿秀打電話。

「秀工,您在哪呢?」

「吃飯呢啊,哎呦我艹,把你給忘了!」

「沒事,您吃吧,甭管我了。」

這老頭兒,就吃飯忘不了……

阿秀的實物卡

因為阿秀給劉總擦屁股這事,引起了很多其他監理大爺的鄙視,其中以老劉為首,天天指桑罵槐,指著和尚罵驢禿,指著阿秀罵八神庵。

老劉就是最開始我提到的那個進過監獄重返社會的人。其實這裡還有一個進過監獄的……

40多歲時老劉在原單位和同事一起做了筆生意。要是強行歸類的話,我覺得他這生意能歸到物流行業里。

這生意簡單,就是雇了輛卡車,整車整車的從工地往外運鋼筋……然後賣了……

萬萬沒想到啊!老劉的同事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把他舉報了。卡車剛出工地大門,就讓人家給攔住報了警,他的合作夥伴把屎盆子全扣在老劉的腦袋上,老劉被單位開除了不說,還蹲了2年監獄。兩年刑滿,托關係找朋友進了這個單位。原先都是一個系統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他朋友也就給它安排進來了。

老劉長期和阿秀爭奪二把手的位置,施工單位讓劉總簽字的文件,劉總有時怕出事不敢簽,老劉都給辦了。阿秀總拿這事給老劉穿小鞋,劉總其實都知道,但也沒挑明。

老劉挺胖的,胸脯比很多女人都豐滿,但這人嘴不好,特愛罵街,口無遮攔,因此得罪人無數。是個胸大無腦的貨色。

他每天出來進去的罵街,都是最低俗的那種,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粗話。天上飛過去只麻雀他罵人家飛的時候不穩當,地上蹦過去個蛤蟆他罵人家跳的姿勢不優美,反正他看不順眼就得罵,典型的狂躁症。

而且此人極度仇視社會。有一次我和同學在屋裡正打遊戲,他估計喝了點酒,又找不到人和他說話,憋了一肚子屁沒地方放,推門進了我們屋,開始噴糞:

「CTM的,誰要是惹我我就拿刀剁了他!」這次對話以一句粗口開頭。

「怎麼了,劉工?」我同學問。

「CTMB,這幫SB,惹我我就拿到剁了他!」老劉只顧罵街,就是不放乾貨。

「別生氣,劉工。」我說。

「我跟你說西子,我要是得了癌症,我TM就拿刀上街砍人去,反正我也活不了了,誰也別想活,我蹲過監獄,我嘛也不怕。」

「祝你夢想成真。」我這句話是我心裡想的。

「阿秀包里都是煙。」終於說到正文了。

「嗯,您跟我說過。」

「都是好煙,老王八蛋也不拿出來,你看我手。」說著舉起了他的左手。他左手無名指、中指和食指是殘疾,三個手指頭一邊齊,應該是出過事故。不過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個,估計是說煙的事太小家子氣了,他也有點不好意思。

「哎呦,怎麼弄的,劉工?」我皺著眉,心裡挺美。

就像《天下無賊》傻根兒唱的那個歌:心裡頭淌著淚,臉上留著笑。

我正好反過來。

「CTM,原來幹活弄的,我木工,電鋸切的。」老劉頓了頓說道:「我原來在別的工地當總監時,總跟施工單位的一起去找小姐打、打、打炮兒啊。」他有點結巴的跟我炫耀到。

「呵呵。」

「到這了,這幫SB們拿我不當事,我非得治治他們。」

「呵呵。」

聊到這終於知道老劉為什麼天天罵街了:在來M市之前,他在別的工地當總監,他太黑了,施工單位領導找到了我們單位領導,老劉就被弄下來了。他心裡不爽的很。

但我很理解老劉的心情,老劉算是知識分子,知識分子都有脾氣。

因為趙本山說過:六級木匠,相當於中級知識分子。

老劉的的口頭禪是:「CTM的,我要說瞎話出門就讓車撞死。」

可見此人嘴上無毛,隨意起誓。

毒誓要是都能應驗的話,呵呵,老劉現在都讓車碾成驢皮影了。

老劉的實物卡

老劉他兒子叫小劉。還記得嗎?就是剛開始我和同學一推門就看到的那個紋身的兄弟!

小劉就是我說的另一個蹲過監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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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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