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來自異鄉的裸男
龍德彪在石頭城中以善於並執著於裸奔而著名,因此,他的雄性生殖器的曝光度遠遠超過一般的男人,幾乎已成為某種公眾器物。在石頭城居民的印象中,這個全身赤裸、體毛旺盛、滿臉黑毛的大漢似乎是個外地人。據傳言,他從出生起,就離開故鄉開始裸奔了,一個村莊接一個村莊的裸奔。踩著朝露、迎著陽光、沐浴著涼風、無休止地在叢林里狂奔幾乎已成為他生命的常態——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將要裸奔至何處。他喜歡熱鬧的地方——只要哪個地方聲音分布比較密集,他就會在那裡停下來,逗留一會兒。哪怕那裡只是恰好聚集了一群山鳥,一群野狗,甚至一堆螞蟻,他也會停下來,靜靜地觀摩一會兒。偶爾,他會遇見自己喜歡的動物和植物,那時,他就會狂歡不止,直到兩腿之間的管子里射出一股充滿腥味的濃水為止。不知為什麼,他對那些外表柔軟、曲線平緩、向內凹陷的事物特別敏感,每當他看見這樣的事物,他就會格外興奮——既興奮,又難受,感覺身體硬邦邦的,即將爆炸一般。小時候,他住在村莊里,在有月亮的夜晚,他的睡眠質量特別不好,因為通過窗口,他能夠看見對面有一個黑乎乎的山洞。他望著那黑乎乎的向內凹陷的山洞,兩腿之間的管子就忍不住直立起來,幾乎要撞破屋頂。當他好不容易入睡之後,他夢見從自己兩腿之間鑽出了一條大蛇,穿過茂森的叢林,鑽進了對面那個深不可測的山洞裡。第二天,當他睜開疲憊的雙眼之後,他發現滿屋子裡都充滿了黏糊糊的液體,幾乎將他淹沒在了床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那些外表弱軟、曲線平滑、向內凹陷的事物如此敏感,甚至有時候,某一條小路稍微彎曲得優美了一些,他兩腿之間的管子也會直立起來。這個問題一直困惑著他,讓他度過了一個不安的童年以及青年。後來,他決定離開故鄉,去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於是他便開始裸奔了——從此以後,他便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他在叢林里裸奔了很久,直至在一個陌生的村莊里遇到了一位農夫。他本想向那位農夫問路,但那農夫舉起鋤頭便敲在了他腦袋上,他眩暈了過去。當他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被綁在了一根柱子上。那會兒是正午,陽光格外濃烈,照得他滿身冒油。他眯著眼睛,發現許多農夫正圍在他身旁指指點點,嘴裡不斷冒出奇怪的聲音,格外熱鬧。他本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因此並不排斥眼前這情形。他想將右手舉上額頭,向眼前這群陌生人表達善意,但他感覺自己雙手似乎受到了束縛,便稍微掙扎了一下,綁在他身上的繩子都斷裂開了。眾人看見這一幕,便驚叫著逃到山野里去了,留下他一個人迷惘地站在那裡,無所失措。之後,他在那了無人跡的村莊里晃蕩了很久,把能吃的東西都吃了。最後,他在一個茅坑裡找到了將他敲暈的農夫。他將他擰了出來,扔到了旁邊。那農夫捲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們都去哪裡去了?」良久,龍德彪問道。
「他們……他們……都逃到……山洞……里去了?」
「山洞?」當他聽到這兩個字時,他虎軀一振,又開始難受了。
「他們為什麼要逃呢?」他深呼吸了幾下,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又問道。
農夫沉默了很久,有些迷惘地望著這頭滿臉黑毛的怪物,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他們為……為……什麼要逃?」
「你知道哪裡最熱鬧嗎?」良久,龍德彪又問道。
農夫撓了撓頭,想了很久,非常肯定地說道:「石頭城。」
「怎麼走?」
「往太陽升起的地方走。」這會兒,農夫平靜了下來,隱隱發現這巨漢似乎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圖。
龍德彪站了起來,抖了抖濃密的胸毛,四周望了一圈,又說道:「我還是不知道怎麼走,要不你帶我去吧!」他的聲音很平和,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溫暖。
這會兒,農夫也站起來了,點了點頭應道:「好的,石頭城離這裡已經不遠了,天黑之前就能趕到,不過我想先吃點東西之後再走,你要不也吃點?」
「你說得很對,我也恰好餓了。」當他這樣說時,他便抓住農夫,將他胳膊擰了下來,塞進嘴裡啃咬著。農夫發出了尖利的叫聲,響徹整個山谷,他覺得這聲音很好聽,於是又將他另外一隻胳膊擰了下來。農夫的叫聲越發尖利和嘶啞了。後來,他索性將他整個腦袋都擰了下來,農夫便停止了叫聲,於是他感到無比沮喪。
他一直守候在農夫身旁,靜靜地等待他醒來,以便將他引到石頭城,但他等了一個星期,農夫還是沒有醒來,並且他身體里開始發出刺鼻的味道,讓他不斷打噴嚏。於是,他只好放棄等待了,決定獨自一人前往石頭城。那會兒,石頭城邊緣的村莊里已經有「撕人怪物」的傳言了。根據傳言,那「撕人怪物」高八尺、寬四尺、胸前及兩鬢都布滿了濃密的黑毛,赤身裸體的,活像一個被人扒光衣服的大漢。後來,這個傳言鑽進了石頭城高層的耳朵里,引起了他們的重視,因為根據村民們的描述,他們懷疑這頭撕人怪物有可能是一頭野化了的食人者,因此是用來處決並加以示眾的好材料。他們一方面加強了戒備,一方面雇了許多衛士和獵人到森林裡去抓捕他,但他們大多有去無回。隨著時間流逝,關於這頭「撕人怪物」的傳言漸漸銷匿,淡出了公眾的視野。那會兒,龍德彪已經在叢林里裸奔了很多年了——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迷路了,在一個陌生的叢林里來回亂竄,直至身上長滿野草和青苔。後來,他感到越來越疲憊,身體的活力漸漸喪失,於是,他便停了下來,靠在一根乾枯的木樁上,準備昏睡過去。那會兒正是夏天的傍晚,拳頭大的蚊子在耳邊撲騰著翅膀。他慵懶地卷一下舌頭,便將蚊子吸進了嘴裡,嚼碎了它的骨頭,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他感到越來越困頓,那彷彿是因為他在無意中聽見了從茂密的野草、高大的芭蕉樹以及河邊密集的卵石里發出的醉人的歌聲——那歌聲窸窸窣窣的,如咽如訴,透著淡淡的悲涼和哀傷,讓聽者在絕望中越來越疲憊,越來越麻木。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所依靠的那根木樁同化並沉入其中時,一些光斑在他意識深處流動,之後便聚集在一塊,匯合成一個明亮的光點,如同太陽的光芒一般衝破了他的眼帘——他猛地睜開了眼睛,驀然看見了一座燈火依依的城市。他揉了揉沉重的眼皮,伸長脖子,向那座城市探去,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會兒,他身體似乎突然恢復了活力,從一塊山石蹦到了另外一塊山石上,之後則乘著月光落到了放生橋上。
他大搖大擺地朝著那座明亮的城市裸奔而去,卻被守在橋頭的警衛攔住了。警衛們望著他那健碩而又粗糙的軀體,以為他是個來自外鄉的野人,便手持棍棒,吆喝著將他趕到了叢林里。但讓警衛們感到差異的是,第二天正午,這個裸體男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石頭城中心的購物區,引起了一陣騷動,人群紛紛四處逃竄。當警衛們趕來時,龍德彪正將粗壯的生殖器插進了黑乎乎的下水道里,面部傾斜著,表情痛苦,那一刻,警衛們驚呆了,從此以後,石頭城便開始流傳一個外鄉人強姦下水道的故事。當警衛們回過神來之後,他們既感到憤怒,又感到不可思議,便撲上去將龍德彪按倒在了地上,將他捆綁起來,之後又將他扔到了石頭城外面的叢林里。可到第二天,龍德彪又出現在了醉生夢死樓前,正對著醉生夢死樓那陰暗的大門打飛機。當警衛們趕來時,他正好射了出來,噴在了醉生夢死樓神秘的大門上。警衛們見狀,趕緊駕著他離開了。後來,醉生夢死樓樓主寅化聽聞此事之後,頗為震怒,發誓要將龍德彪吊打在醉生夢死樓前。當警衛們第三次將他趕出石頭城之後,他感到無比沮喪,他覺得石頭城裡很熱鬧,人們發出的聲音很好聽,並且他認為那聲音似乎並沒有惡意。第二天,他又出現在了石頭城市政府大門口,而旁邊就是中央監獄區的正門,那會兒,他依舊擼著雄壯的生殖器,對著市政府輝煌而又神秘的大門射了一灘,從此以後,石頭城便開始流轉一個外鄉人強姦了市政府的故事。這一次,警衛們認為他做得有些過分,便將他抓了起來,關進了石頭城中央監獄區里。可是在半夜裡,他強姦了關押他的警衛,並讓他昏死過去。之後,便從監獄裡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又開始往石頭城中人多的地方裸奔而去了。
這一次,被他強姦的那個警衛死了,因此他算是犯了命案。石頭城的高層決定處決他,便派警衛又一次逮住了他。可在他被處決的那個夜晚,他又從監獄裡逃了出來。他逃出來後竄進了市政府的辦公區里,幾乎強姦了他遇見的所有穿制服的人,不管男女。那天夜裡,石頭城市政府辦公區里一片哀嚎,市民們心驚膽戰,都關門閉戶,偶爾將頭從窗戶里探出來,向市中心望去,那時,他們恰好看見一位身材健碩,滿臉黑毛的男人從市政府大門裡裸奔出來。在冷月的光輝下,他一邊輕快地裸奔著,一邊發出嗷嗷的叫聲,這一刻,有些市民忍不住吹起了口哨。口哨一聲接一聲的,格外撩人,以至於到最後,所有人都發出了莫名其妙的怪叫聲,不知是在歡呼,還是在咒罵,但這在龍德彪聽來,市民們一定是在歡迎他。
那會兒已快接近午夜,他一個人赤身裸體地在街上狂奔,後面跟著一群戰戰兢兢的警衛——他們緊緊握住手裡的鐵棍、叉子、彎刀,眼裡滿是憤恨和屈辱,但並不敢輕易靠近來。有時候,他們覺得這位裸男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某種看上去傻乎乎、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別人的怪物。「他不是罪犯,他只是一頭怪物而已,因此,我們應該找獵人來圍捕他,然後將它關進籠子里,而不是關進監獄裡……」其中一個警衛如此抱怨道。
「是啊,他到底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呢?為什麼要出現在石頭城呢?它一定是我們的敵人在石頭城裡投放的最變態的武器。」
警衛們在龍德彪後面小聲絮叨著,永遠與龍德彪保持十來米的距離——他們緊緊盯著彼此的步子,以防止自己的步子比別人邁得大一點。他們是那樣專註,以至於後來當他們注意力完全被彼此的腳步牽引住之後,他們竟然跟丟了那頭莽莽撞撞的怪物,莫名其妙地在石頭城裡繞了大半圈。
當警衛們抬起頭髮現龍德彪不再他們眼前之後,他們有些迷惘地向四周望了望,發現巷子兩邊的窗戶里擠滿了圍觀人群的面龐——他們拉長脖子,把頭從窗戶里探出來,耷拉著舌頭,使勁嘲笑他們,甚至直接向他們噴鼻涕,吐唾沫,還有的人直接跳了下來,試圖用自己的身體砸碎下面的警衛。
「哈哈哈……一群傻子!」有人嘲笑道,接著將一個啤酒瓶扔了下來。
「他們都被幹了……整個石頭城都被一頭怪物給操了……多麼美好的夜晚……哈哈哈哈……」又有人在上面說道。
巷子里的警衛們有些忍不住了,心裡格外窩火,在下面吼道:「你們這群刁民,明天就把你們房子拆了,把你們衣服扒了,煎了喂狗……」
那些趴在樓上窗戶邊的圍觀群眾仗著居高臨下的地勢以及眾人起鬨的掩護,又開始往下面吐唾沫了,有的甚至直接咬破自己的嘴唇,往下面噴血。一時間,整個巷子里似乎下起了黏糊糊的暴雨。警衛們在慌亂中,一邊奔跑,一邊將手裡的鐵管、彎刀、鎚子等器具往上面扔去。運氣好一點的時,能砸中一兩個圍觀者的額頭,運氣不好時,那些器具會砸中其他警衛。他們且罵且扔且退,大概到後半夜的時候,警衛們帶著一身唾沫、鼻涕、血跡退出了那條混亂的巷子。
「我操,這是什麼?」當他們退出來之後,其中一個警衛攤開手掌問道。他旁邊那個警衛聽見他的問話,將頭湊過來,看見兩陀外形如雞蛋、表面細膩的鮮紅色肉體正平放在他手上。
「你從哪裡抓來的?」那個警衛問道。
「剛才有人從樓上扔下來,我順便接住了……但這是什麼呢?」
「這……或許是肝臟……他們向我們噴口水時,一不小心噴了出來。」
「肝臟為什麼會是兩陀呢?」當事者不解地問道。
「那可能就是腎臟……人有兩個腎……這很正常……」
「哦,那我能吃了它們嗎?」
「當然可以,別忘了我們是食人族——跟那群刁民混久了,就容易忘記他們本是我們的食物。」
還沒等他說完,那警衛便將那兩陀肉塞進了嘴裡,彷彿深怕其他警衛發現之後會引起鬨搶似的。他使勁咀了半天,感覺特別有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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