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們講一個暖心故事

《川》

(我蠻喜歡這個故事,希望你也喜歡)

(完)

我十歲那年遇到了他。

和鬼故事中記載的不一樣,沒有長頭髮、紅裙子。一點也不嚇人,反而一臉衰樣,像個鬱郁不得志的中年人。

我問他為什麼沒有這些。

「怪我咯?」川十分無奈地說,「誰讓我是個男鬼。」

「那你舌頭也不長啊?」

「那麼長怎麼吃飯?還很傻好不好,妨礙我英俊形象。」

因為川的這種形象,我最開始沒想過他是鬼,而是提防是否是人販子。

原本只是亂逛晃悠的川見到我一直盯他很驚奇,像我走近。我採用敵進我退的戰術,往後退了幾步。川如此更為興奮,又往前進了幾步。我無奈又退。

「你能看見我?」他指著自己,滿臉震驚。

我沒有理他,叫來了老師。

「老師,就是他!」

老師提了提眼鏡仍沒有看到人,批評了我這樣惡作劇是不對的,轉身離開。

他沖著我擠眉弄眼。

我一氣,將手中的飲料扔向他。

飲料灑在牆上,我寫了人生中第一篇檢討。

1

「張明,這題怎麼做?」

正在走神的我被老師逮到。

「叔,怎麼做?」我問川。

他望著窗外,一臉便秘模樣,彷彿下一秒就要從窗口跳下,完全沒聽見我的話。

「叔?叔?」

「張明,這題你會不會?不要東張西望想著同學給你提示。」

謝天謝地,川終於望向了我。

然後又扭了回去。

「叔,你最近怎麼了?魂不守舍的。」站在教室外被罰站的我關切問道。

之所以沒有發火完全是為了防止下一次提問。我和川之前一直這樣做,他教我題,小學數學語文對他而言很簡單,若非為了低調,年紀第一完全可以被我承包。

「不知道。」他抬頭45度角仰望天空說,「也許是每個月都會煩躁的幾天來了吧。」

「那是什麼?」

「那是一個神秘的存在,號稱人類十大未解之謎之一。」

「可是你是鬼啊?」

「就是做鬼都擺脫不了所以說神秘。」

我一副雖然什麼都沒聽懂但是感覺很厲害的表情。

「放心,下次月考考個年紀第一給老師看。」

我點了點頭,確實不應該再低調下去,那麼久也該一鳴驚人了。

2

鳴進了辦公室。

語數任課老師外加教導主任對我苦苦教導,指引我主動承認錯誤,不要執迷不悟。做人要誠信,洋洋洒洒說了一堆社會主義所需內容。

川就在我旁邊,看著我,臉上仍是憂愁。

我好奇,為什麼確定我是抄的,我考年紀第一,然而那個考場連一個年級前十都沒有。

教導主任見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十分生氣,手往桌子一拍,要請家長。

然後我就慫了,開口求饒。

「認識到自己錯誤沒有?」

我點頭。

「今後會改正嗎?」

繼續點頭。

「你這樣對得起老師和家長嗎?」

點了兩下反應過來趕緊搖頭。

川替我抱不平了,雖然我的確是作弊,但他就是看不慣教導主任。

川控制著他的能力,也是唯一會的能力,在教導主任轉身和語數老師討論時,將水潑在了教導主任身上。

教導主任半天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只是看著我和善地笑。

我也傻兮兮地笑。

3

教導主任認為我這是事後的挑釁微笑,因此在給我爸打電話時再三強調動手打人是不好的,雖然對小孩今後教育確實有效,也使得小孩變得乖巧懂事聽話。要打也別借用工具,雖然這樣更加有效,也不會自己手疼。

我爸在電話里信誓旦旦的保證好,絕對不動手,掛了電話就是一頓教育。

川在旁邊看著,很是生氣,就要動用自己能力。

「停手,不能這樣。」

我勸他冷靜,不是因為我捨不得父親被潑,實在是我挨不起打了,若是父親被潑我會死的十分難看。

父親起初以為我讓他停,於是下手更狠,後來發覺我看著空氣說出這話,且揮著手。以為我被打傻,當下停止舉動,帶著我趕往醫院。

「是這樣的,精神方面沒有什麼問題。但是眼睛好像有點散光。」醫生拿著報告說。

川站在醫生側面,不斷揮手,打招呼,也不知和誰。

回家時父親還專門給我買了好吃的好玩的。

這個夏天格外美好。

4

這只是我的認為,川並沒有感覺有多美好。

「我要投胎。」川跟我說,「如果我不能在一定時間內投胎就會消散。」

「一定時間是指多久?」

「一年。」

「那還好。」我拍了拍胸口說,「還來得及。」

「現在只剩下半個月了。」

我大驚失色,時間怎麼這麼短?待我冷靜下來,好奇地問川:「為什麼你今天才想著投胎?」

「剛剛在醫院黑白無常跟我說我才知道的。」

「黑白無常長什麼樣?不對,為什麼他們這麼晚才告訴你?」

川臉紅了紅,說:「之前就告訴了,但是我忘了。」

我表示理解,人之常情嘛,忘東西很正常。同時表示消散活該,那麼重要的事都能忘,投胎也是給社會增加負擔。

然後我就濕了,被川潑了水,在襠部。

6

我也感覺這個夏天不怎麼美好了。

在被人叫了一個星期「尿褲襠」後,我迎來了暑假。

家裡的那輛自行車被我給霸佔,按著鈴在小巷裡響個不停。

川詢問關於如何投胎有了結果,完成在世間未完成的心愿就可以投胎。

我問川的心愿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之前我很想吃一頓滿漢全席。」

我想了想完成的可能性,對川說:「叔,你散了後我會想你的。」

「去去去!」川擺了擺手,對我說:「我也不清楚自己的願望。」

「那你活著的時候有什麼親人嗎?」

「我不知道。」川一臉惆悵地說:「我沒有前世記憶。聽黑白無常說我有點特殊,我不是死後便化為這樣,而是死了幾年後才變成現在這種模樣。」

「為什麼會這樣啊?」

「好像是有原因我才變成這樣,但我不知道是什麼。」

川這副模樣讓人看著心疼。

「那你記憶最初是什麼地方?」我問,「說不定可以查詢點線索。」

「墳地?」

我一臉懵逼。

最終還是去了那個地方,騎著那輛自行車。

墓地是公墓,來到川有記憶的那一個,上面寫著:張川之墓。

墓很乾凈,上面還有酒和水果。

「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張川搖著頭。

張川守著,準備看看是誰來掃墓,說不定可以知道自己未完成的願望。

五天後守到了。

一個花白頭髮的奶奶。

我看見張川掉了眼淚,滿臉悲傷。

「媽。」張川開口喊道。

有人說:人這輩子一共會死三次。第一次是你的心臟停止跳動,那麼從生物的角度來說,你死了;第二次是在葬禮上,認識你的人都來祭奠,那麼你在社會上的地位就死了;第三次是在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死後,那你就真的死了。

張川就半個月時間,是否是奶奶時間不多了呢?

我不知道,只知道張川哭得很傷心,喊得撕心裂肺。

然而奶奶聽不見。

「兒啊,我來看你了。」奶奶伸手摸著墓碑,手在顫抖。

張川走到奶奶身邊,握著她的手。張川手也在顫抖。

「兒啊,媽最近身體越來越差,所以找你也不如從前頻繁。你不會怪媽吧?想來你是不會的,三個孩子就數你最乖,最孝順了。記得你當初每次發工資都要郵一部分回來。」奶奶說到這笑了笑,「街坊都誇我有福氣,你隔壁的蔡阿姨羨慕的很呢!還想要你當她女婿,但是被我給拒絕了,我兒眼光肯定好,不會喜歡的。」

張川聽著奶奶說話,不斷點頭,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奶奶坐在地上絮絮叨了好一段時間,張川眼淚停了又流。

「下回再來看你啊!」奶奶撐著身體站起。

我看著奶奶一步一步小心的挪下去,想像著奶奶從村裡一個人坐車轉車那麼久就是為了來兒子的墓碑,陪兒子、和兒子敘會話,我也想流淚。

7

我以為這就是張川的心愿,但不是。

第二天清晨我剛睜開眼便看見他站在窗戶邊往外望。

「早!」像是感覺到我醒來,他給我打招呼。

「早!不對,你怎麼沒有去投胎?」

「願望沒有完成唄。」張川笑著說。

還剩十天時間。

「要不要去你家看看?」我提議道。

「不了。」張川看得很開,「去了也是徒添傷悲,我無法幫助到她,她也看不到我。」

「那你怎麼得知自己願望?」

「我已經知道了。」張川看著我笑了笑。

「恭喜啊,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完成?」

「過兩天吧。」

這幾天張川陪我玩得很瘋,日子過得很是愉快。

「叔,這條。」

我和張川去抓魚,張川用他的技能,使我滿載而歸。

「叔,這條也要!」

「不了,你籃子裝不下了。」

望了望旁邊籃里寥寥無幾的夥伴,我扭頭神氣的離開。

愉快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我要走了。」還剩一天的時候,張川摸著我頭說。

「叔,我捨不得你。」

「我也捨不得你,如若可以我也想看著你長大。」張川笑了笑說,「但是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

川擺了擺手,很是瀟洒的轉身,留給我一個孤獨的背影。

他要一個人奔往一條來世的路。

8

叔剛走一會兒我就開始想他,平日里父母忙,都是叔陪我。他陪我吃飯,陪我寫作業,陪我玩耍。我的糗事他都知道,對哪個女生有好感他也會為我分析,勸我好好學習再做夢。

可是當叔走後我就一個人了,房子空落落的,只有我。

當夕陽下沉,黑夜浮起時感覺更為強烈。

我控制不住想哭。

「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我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說話。

我一扭頭就看見川的微笑。

「叔!」我激動地喊。

川笑了笑,揉了揉我的腦袋。

「叔你不是走了嗎?」反正川也摸不到我,不怕髮型亂。

「今天限號,明天再走。」

我激動地蹦了起來。

「叔,我給你看些東西。」

我拿著自己出生到現在的照片,一直一直給張川看,我捨不得叔走,想在叔走前把自己的成長給他看。

川坐在我身旁,看著照片還附和兩聲。

「變醜了,小時候多可愛。」

「這張看著真傻。」

「哈哈哈哈,這張太好笑了。」

9

川最終沒有去投胎。

在川笑著看我照片時,笑聲突然停下。

我扭頭望著川,疑惑不解。

「乖,你先整理照片,我出去一下。」川站起來說。

我感覺周圍猛的一冷。

「咱們出去說?」川望著前方說。

「我就是為他來的為什麼要出去?」

我聽見了回話,但看不到對方人影。

我看見川皺起眉頭。

「出去談。」川態度十分強硬。

之後川就出去了。

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10

我一點點的長大,身高和年齡慢慢上漲還是沒有等來川。

我現在的課程是九門了,川如今還能讓我承包年紀第一嗎?我的釣魚技術也開始上漲,不用川幫忙也可以釣上小半籃。川的墳墓我去過好多次,以至於那條路我可以一路飆車。偶爾也會遇到奶奶,她不知道我見過她兒子,我也無法對她說,兩個人擦肩而過。

這一次擦肩時我聽見她對我叫了聲:「小川?」

我以為川叔回來了,我望了望身旁,並沒有。

回到家,媽媽正在做飯。

我跑到母親卧室將照片翻出,一張張翻看,幻想川仍在身旁的模樣。

翻啊翻,翻出張照片。

川摟著母親,母親懷裡抱著我。兩個人一臉歡笑。

11

母親指著照片告訴我,這是父親。我生父。

出意外淹死的。

我好像知道了川的願望,也明白為什麼我只能看見川,川的技能是洒水了。

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母親改嫁後為了不讓我多想未跟我提過。我也不知道自己還一個父親,還有個奶奶。那天,我與奶奶擦肩而過。那麼多年過去,她已認不出我,而我完全不認識她。

那天晚上,也許是父親為自己孩子做的最後一件事。

之前父親說的讓他死後幾年才變成這樣的原因我知道了,就是為了保護我,為了等到對我造成威脅的哪只鬼出現。

我不止一次的想,那隻鬼被父親輕易消滅,然後父親便去投胎。可想得更多的還是父親為了我與那隻鬼同歸於盡。之後的我一直平安無恙證明了這件事。

可我想不到只會洒水的父親是如何攔住對方,是如何保護我的。在我縮在房子里等待時,父親受到多大痛苦和傷害。

我多渴望哭得正傷心時父親突然出現揉著我的頭,面帶微笑對我說:「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可父親始終沒有回來。

12

我已經長大了,逐漸老去。

我將故事寫下,聆聽過去。

(完)


推薦閱讀:

守望先鋒中的英雄不登場時在做什麼?
丁璇和咪蒙碰到一起會發生什麼呢?
黨的一把手「書記」這個名稱有可能來源於「樞機」一詞嗎?
如果普朗克常數為 0,世界會怎麼樣?
如果在中國要準備一場像《神探夏洛克》里華生的婚禮,要準備什麼?

TAG:小说 | 故事 | 脑洞网络用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