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灣邊的番紅花:近世的阿倫戴爾與戰爭(S?tere enn Fiksjon/比幻想更美妙)

退潮

埃里克國王在歷史上是一個謎一樣的人物,既是阿倫戴爾的國家英雄,又是泛北歐主義者眼中的民族叛徒;既是個親英美的自由主義者,又選擇與希特勒合作保全自己的獨立。同他們的國王一樣,戰爭中的阿倫戴爾也表現出了相當的矛盾性。二戰中德國同阿倫戴爾的關係,大致是介於它同西班牙和瑞士間的關係之間的。雖然希特勒本人對這些國家的態度有所不同,但它們在經濟上都或多或少與德國互相利用。德國保留一個中立的阿倫戴爾的目的很簡單:獲得額外的外貿渠道與不受破壞的工業產能。在戰爭的頭三年,阿倫戴爾每年向德國提供大量的工業設備,比如車床,發電機以及自產和通過海外貿易得來的戰略物資:原油,工業鑽石,木材,銅礦石,魚類,以及最大宗的美國糧食等等;德國則主要用成品油,煤炭,黃金以物易物,有時候也拿帝國馬克付賬,當然,最多的時候是打白條。為了儘可能讓阿倫戴爾多出口工業品,德國還提供技術幫助阿倫戴爾的企業改進工廠設備。與此同時盟國也向阿倫戴爾購買物資,比如麥克米蘭工業在1940年的11月就背著德國向英國出口了50台高精度銑床和30台機械火控計算機,和斯塔萬格一水之隔的維斯恩斯銅礦更是在幾乎整個戰爭中都在同時向雙方出口銅礦石。這又給盟國出了個難題,如果對阿倫戴爾施加制裁,極可能引起對方的報復,徹底倒向軸心國一邊。第二個選擇是在戰爭中奪取阿倫戴爾的工廠和商船隊,可是以1940年的情況來說,這樣做在軍事上又根本不可行。剩下的最後一個選擇是不加干涉,這也是盟國最後決定採取的措施。到了1942年,阿倫戴爾的外貿收入翻了2倍,黃金儲備增加到了250噸。

但如同歷史上發生過的許多相近的事例一樣,這種表面上的左右逢源另一面必然是兩面不是人的無奈。德國大肆鼓吹「同樣屬於雅利安民族的阿倫戴爾和德國理所當然應該攜起手來投入反猶太反布爾什維克聖戰」。另一方面,德國又利用殘存的吉斯林分子重組的國家統一黨向阿倫戴爾政府施加「武統」壓力,使對方不得不更加聽命於德國,暗中受德國資金支持的「青年挪威聯盟」組織甚至在1942年1月在《奧斯陸信使報》上發表了一份直接攻擊阿倫戴爾的號召書:「......這塊清教徒邪惡冒險家的殖民地,歷史上多次不管不顧全民族的利益,甚至向異族借兵抗拒挪威人的統一!.......試問這樣一群人如果不是民族的叛徒和敗類,那麼什麼人是呢?.......」與此同時,不甘淪為德國提線木偶的丹麥國王克里斯蒂安十世也以同樣嚴厲的語氣在一份郵件中指責阿倫戴爾在1940年丹麥被德國武力威脅時的見死不救是「對同胞的叛賣」,即使在戰後兩國雙雙加入北約後,丹麥人對此也一直難以釋懷,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每年的5月2日都會有人自發地給哥本哈根阿倫戴爾大使館寄去假銀幣和繩子。此外在斯塔萬格街頭還不時出現一些匿名傳單,對阿倫戴爾歷代國王大加辱罵,將卡爾一世稱為陰謀造反篡奪共和國的竊國大盜,艾莎女王則成了「同妹妹亂倫的女巫」,其他幾代國王不是「昏庸無能」就是「荒淫無道」。

同樣是在德國的壓力下,阿倫戴爾還被迫容忍自己的國土被德國間諜作為活動基地。在戰爭一開始時,維爾京群島中的聖托馬斯島就成為了來不及返回本土的德國商船的避難所。到1939年8月底,聖托馬斯港內已有三艘德國漢莎海運公司的貨船停泊下錨,它們分別是7311噸的「彗星」號(Komet),8842噸的「諾登納維克」號(Nordennavik)和7909噸的「基克林」號(Kirklin)。這些船的船員後來都搭乘阿倫戴爾商船返回德國,每條船上只留下了一個看守小組。儘管阿倫戴爾當局拆下了船上的無線電,但是德國國防部諜報局的特工還是設法把電台帶上了「諾登納維克」號,向加勒比海上的德國潛艇發送盟國船運情況的通報。

從1942年中起,美軍監聽部門發現在波多黎各東面有一座神秘的電台向外發送密碼電報。經過分析與實地觀察,戰略情報局(OSS)認為這是「諾登納維克」號發出的電報。OSS準備對這條船採取行動,局長威廉.多諾萬少將特別交代這次行動要盡量乾的「乾淨」點,不要讓人找到美國介入的證據。最後通過與海軍的接觸,戰略情報局決定派出成立未久的水下爆破小隊(UDT,著名的海豹部隊的前身)執行這次任務。為了躲開聖托馬斯島上的軸心國間諜,這些人在英屬維爾京群島登上了一艘私人遊艇「王冠」號潛入聖托馬斯島。1942年10月13日黃昏,UDT隊員把遊艇停在「諾登納維克」號附近,然後在水線下安裝了足夠的炸藥。一小時後,這條船在猛烈的爆炸聲中翻沉,沒有一個人逃脫。

由於這次行動破壞了阿倫戴爾的中立地位,因此在戰後很長一段時間裡美國情報部門和阿倫戴爾政府都對此事緘口不提。直到2008年,美國遊戲開發商動視在電子遊戲《使命召喚:最終前線》中提及了這次行動,此事才首次被公諸於眾。關卡最後的主角回憶提到,在1942年的頭9個月中,加勒比海上有43艘盟國船隻被U艇擊沉,而在奇襲「諾登納維克」號之後,盟國在1942年剩下的時間裡只損失了5艘船。

1943年2月,從東方傳來了德國軍隊在斯大林格勒和日本軍隊在瓜達爾卡納爾遭到慘敗的新聞。在獲悉這些消息後,阿倫戴爾內閣作出判斷,該是時候開始考慮改換門庭的問題了:軸心國這艘起初耀武揚威的戰船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破洞了。也是從這時開始,德國方面賒賬和拖欠貨款的行為越來越嚴重。不僅如此,為了儘可能地多揩油,德國人越來越多地用帝國馬克,而不是要求的黃金和工業原料付賬——因為幾乎沒有中立國接受以帝國馬克交易,所以只能從德國用人為升值過的馬克去買需要的東西:換句話說就是同樣的貨發出去,換來的東西卻變少了。即便如此,到1944年9月時,德國欠阿倫戴爾的債務依然高達10億克朗之巨。

3月13日,阿倫戴爾重組了新內閣,一些最死硬的親德人士,如號召對猶太人進行種族滅絕的國家社會黨黨員被排擠出了新政府。獲悉阿倫戴爾發生政府變動的消息後,邱吉爾立刻給阿倫戴爾政府通過外交途徑寄去了密信:「無論大不列顛,還是其盟國,都對貴國沒有任何領土要求,也不想侵犯它的主權和獨立。我們有把握在三年內消滅希特勒的政權,甚至比我們上一次合作對付拿破崙時還要有把握。趁著一切還不晚,做點什麼吧。」他還進一步強調,一旦發生德國向阿倫戴爾境內派兵的事件,英國將把阿倫戴爾看做是被佔領的國家,而非軸心國的一員。不久之後,阿倫戴爾方面也確實開始按照他的要求行動了。例如在給德國生產合成橡膠的瓦塞爾化工的工廠里,工程師發明了一種技術性的破壞方法:他們選擇性的往化學藥劑中加入幾種雜質,這些雜質會使得這些人造橡膠的壽命大幅縮短,或者完全達不到理論性能;阿倫戴爾政府也開始幫助流亡到本國境內,但尚未被蓋世太保發現的德國政治犯和外國流亡者逃避追捕,這批人中最著名的就是日後在華沙向猶太人屠殺紀念碑下跪的威利.勃蘭特:他曾經流亡瑞典,但因為身份被一名變節者交代給了蓋世太保而被迫二度潛逃。他換了個身份加入了阿倫戴爾國籍,在卑爾根大學就讀。當德國人加緊海外追逃的力度時,阿倫戴爾內務部又給勃蘭特偽造了一個假身份,安排他在一家海產品加工廠當了名會計躲到戰爭結束。

德國情報機關對阿倫戴爾國內「不老實」的動向並非全無了解,但又不敢明目張胆地親自下場抓捕那些反對德國的政治家,只好一面威脅要向阿倫戴爾境內派駐地面部隊,一面加強對阿倫戴爾的拉攏工作。1943年9月,希特勒的特使戈林元帥前往斯塔萬格,與阿倫戴爾首相奧斯卡.謝爾貝格就有關「鞏固歐洲新秩序」的措施進行談判。在隨後的聯合公報中,戈林「以最堅決的言辭保證,大德意志帝國永遠尊重阿倫戴爾王國的主權和獨立,並希望阿倫戴爾繁榮昌盛」。作為拉攏的誘餌,德國同意向阿倫戴爾提供一批武器抵債,其中包括梅塞施密特Bf 110戰鬥機,阿拉度Ar 196水上偵察機,黑豹A型坦克,SdKfz 251裝甲運兵車(這筆軍火最後因為德國自己戰事吃緊,大半被扣下來自用)。戈林甚至在談判中提出,可以勸說瑞典將諾爾蘭地區的南部三省移交給阿倫戴爾,但謝爾貝格首相婉拒了德國人送上門的這份「禮物」。《人民觀察家報》對這一「慷慨」舉動大加吹捧,說:「對戈林元帥採取的主動行動應賦予不平凡的意義,因為它清楚證明了德國同歐洲其他國家和民族在軍事,經濟,文化方面全面合作的堅強決心。」然而德國的拉攏措施並沒有奏效,軸心國在義大利,烏克蘭,太平洋的節節敗退反而進一步加強了阿倫戴爾拋棄德國的決心。進入1944年,英國和美國也加強了對阿倫戴爾的策反工作,由在英國的阿倫戴爾人與瑞典人組成的諜報小組在英國接受訓練後以偽裝身份返回,同那些對德國不滿的政治家,財團,軍隊將領和貴族接觸。

從6月開始,盟軍同時在西線和東線分別展開了規模驚人的戰略大反攻,德國不得不從非一線的佔領區抽調兵力到前線去,這直接將四年來阿倫戴爾面臨的最大外界威脅消除了一大半。8月7日,阿倫戴爾外交部通知德國大使館,如果德國方面不能付清所欠的貨款,將不得不考慮「適當地」減少與德國的貿易量。剛從施陶芬貝格的刺殺中撿回一條命的希特勒得知這一消息後憤恨不已,在帝國總理府的防空洞里罵道:「我早該知道會這樣!這些天殺的雅利安人的叛徒,見勢不妙都拋棄了我們!」但當時德國連維持現有的佔領地都已是捉襟見肘,更不可能拿出至少8個師的兵力去開闢一條新戰線。一個月後,最後一艘在卑爾根停泊的U艇U-828號駛離了潛艇洞庫。

熬過了最後一個戰爭中的冬天后,翌年5月9日,凱特爾元帥簽署了德國的投降書,對於丹麥和瑞典軍人,戰爭對於他們而言真的結束了;但是對於阿倫戴爾海軍的將士,他們還要參加地球另一端的戰爭的謝幕曲——1945年5月12日,阿倫戴爾在加入聯合國前對日宣戰,16日,早已為這一行動準備多時的特混編隊從卑爾根奧拉夫國王軍港出動,前往遙遠的太平洋戰場。47天後,這支由「可敬的老太太」(阿倫戴爾水兵對「艾莎女王」號的愛稱)率領的艦隊到達美國第三艦隊的前進基地萊特灣。7月1日,整個TF38快速編隊傾巢而出,兵分三路分別炮擊北海道,關東,北九州。7月15日,「新澤西」,「密蘇里」,「威斯康星」,「艾莎女王」四艦炮轟了北海道的室蘭,在一個小時內用860發16英寸炮彈和252發13英寸炮彈將日本帝國投資半世紀之久的室蘭制鋼所化作一片廢墟。7月29日,「艾莎女王」又加入TF38.1特混編隊,炮轟了濱松市的日本樂器公司工廠,那裡在為日本軍事機器製造飛機的螺旋槳。有些不夠勁的是,在行動中特混編隊沒有遇到哪怕一架神風特攻機的「問候」,這讓艦上的防空炮手多少感到掃興。可指揮官們卻不敢放心——他們清楚日本人是想把所有的自殺飛機和航空燃料囤積到冬天的盟軍九州登陸作戰時再一股腦砸出去,天知道到那時,運氣還會站在自己這邊嗎?

8月15日晚上,正在萊特灣泊地休整的盟軍艦隊正收聽著爵士樂放鬆神經,突然插播進一條新聞公報,內容很簡單——「日本接受了波茨坦公告」。在片刻的寧靜後,不知是哪艘軍艦上的水兵打出了一枚信號彈,在月亮附近慢慢飄下來。無線電里傳來了軍樂隊演奏的《約翰尼行軍回到家》。一瞬間,數萬條各種顏色的曳光彈彈道和發狂般來回擺動的無數條信號燈和探照燈燈光,把整個泊地照的如同白晝。光芒噴向滿天繁星,慶祝和平的到來。

1945年9月2日清晨,「艾莎女王」,「萊康厄爾」,「克里斯蒂安桑」「無情」,「得力」,「誠摯」這六艘阿倫戴爾軍艦同幾百艘盟軍軍艦一道安詳地停泊在東京灣的海面上,早餐的香味從廚房裡飄出,「艾莎女王」號士兵餐廳當天供應的早餐菜單是烤麵包片配黃油或者藍莓果醬,熏肉煎蛋,濃番茄菜湯,摻格羅格酒和牛奶的咖啡。0730時,早餐時間結束,一些水兵或三三兩兩,或獨自一人,或站,或坐,出神地想著回到家鄉後,離開軍隊後自己的打算。

早上9點10分,兩個日本人在「密蘇里」號上的一張阿倫戴爾海軍贈送的橡木桌子上籤署了投降書,第二次世界大戰在法律上正式結束了。當天夜裡,「克里斯蒂安桑」號輕巡洋艦的槍炮軍官,正處而立之年的弗雷德里克王儲在自己的日記上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我們贏了,我們成了戰勝國之一,我們身處勝利終點的現場。我們的付出,換來的是阿倫戴爾在未來50年的聲望和地位,這一切,絕對是值得的。」

新秩序

二戰後的最初幾年,阿倫戴爾的當政者有人希望能夠維持北歐國家長久以來的聯合中立政策。但是很快內外兩方面的原因讓他們改變了主意。在內部方面,成為了戰勝國讓阿倫戴爾的國際地位上了一個台階,也必須參加一個陣營;隨著美蘇兩大集團對抗的日趨激烈,工業發達的阿倫戴爾更被北約視作在北方遏制蘇聯必不可少的前進基地。最終在美國的鼓勵和誘惑下,1954年3月23日,阿倫戴爾作為第15個成員國加入北約。

在戰後的二十年間,阿倫戴爾通過調整產業結構,適應世界高新技術發展的趨勢實行工業技術升級,主動加入歐洲經濟一體化進程,大力發展資本和技術密集型產業使得經濟更上一層樓,完整的全民福利制度也在這一時期建立;造船,軍工,機械,冶金成為了阿倫戴爾的四大支柱產業。1970年代北海油田的開發使得石油美元如洪水一般滾滾而來,軍隊更是以此為契機獲得了最先進的武器裝備,比如豹2坦克,CV90步兵戰車,AH-64攻擊直升機,F-14制空戰鬥機,伯克級宙斯盾艦。

1995年,斯塔萬格用焰火和歡樂頌慶祝了阿倫戴爾與瑞典,奧地利,芬蘭一道加入歐盟。在2008年的世界金融風暴中,阿倫戴爾由於合理的經濟結構,健全的金融體制與透明的管理系統,經危機而安然無虞。按照世界銀行和聯合國的統計,到2014年時,阿倫戴爾早已進入世界發達國家的最前列:其人均GDP高達107554美元,位列世界第三;人類發展指數(HDI)為0.955,居世界第一位。

當阿倫戴爾王國的建立者卡爾.梅瑟爾還是共和國的將軍時,他曾經在演講中發誓要讓阿倫戴爾成為「獨立與幸福的土地」。四百年過去,他的國家的人民真正得到了獨立與幸福嗎?面對艾莎女王銅像前的鮮花和斯塔萬格大街上的蘭博基尼跑車,不同的解讀者會得出不同的答案;去問領取養老金的退休老人和來到這裡打拚尋找新生活的東歐移民,也會得出不同的答案。但是無論如何,最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還是阿倫戴爾人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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