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引
風雷引是很久不聽了，倒不妨寫點文字回味一二。
此曲有兩種譜本，一種《太音傳習》十段，一種《梅庵琴譜》七段，今人多遵梅庵本。而提到梅庵風雷，就不得不說朱惜辰先生了。
一些琴人的錄音是能讓人體會到天賦異稟四字的分量的，天賦異稟，真實不虛。朱惜辰，姚丙炎，樂瑛幾位先生都可以算作此列。朱先生的這一曲，擔得起痛快二字。彈得人痛快，聽得人也痛快，真真要擊掌而嘆，至矣盡矣，蔑以加矣。無怪乎査阜西先生有言：「先是呂驥謂余，朱惜辰所奏《風雷引》錄音，為1956年所錄諸曲之最」。就技法而言，全曲用了大量的撮與滾拂，因此聽來熱鬧非凡，至於彈出什麼氣象，是操琴者的原因，與曲子本身倒是沒什麼關係了。
朱先生的演繹，緊湊，熱鬧，滑音豐富而不露痕迹，聽來密不透風，真如風雷大作氣勢壓人的感覺，於是有人學風雷引就也都以此為圭臬，以與其錄音彈得絲毫不差而洋洋自得，倒是很可惜了。彈成這樣，由其性情，稟賦，天時各種因素造就，單以技法上的稟賦而言，恐怕能與之比肩的不是太多了。雖說朱惜辰是徐立孫先生的弟子，但是明顯可以看出並不是一個路數，徐先生的琴音總體樸拙厚重，朱先生則要輕靈妍美許多。他太聰明了，改的多，也改得好。對於這種天才型的琴人的錄音，我總以為冷眼旁觀就好，硬要依樣畫葫蘆學得個殼子，終究是白費功夫的。
前面說了，琴彈出什麼氣象來，是操琴者自身的原因。真正明白通透的人彈琴是什麼樣？那管得是什麼曲子什麼譜本，信手彈來，統統是這個活生生的我罷了。這裡可以用管先生的此曲錄音來略加佐證。同樣是一個譜本，很多人會驚嘆管先生怎麼彈出一番迥異的面貌來，進而讚歎老先生功力如何深厚，可就這一點而言，功力深淺倒還不是要緊處。你說管先生彈的獲麟，平沙，瀟湘水雲，哪個不是僅此一家別無分號？如今彈琴用功的人絕不在少數，但是真能拍拍胸口自信彈出自家面貌的又有幾人？最要緊的是個「真」字啊！認清了自家面目，不偽裝，不造作，自自然然，那彈什麼曲子就都是你的本真面貌，哪裡還要費盡心思去雕琢一番標新立異。在外吃過見過了，終究還是要用自家爐灶生火烹調的啊。
說迴風雷引來，朱先生錄音氣勢逼人，真如疾風驟雨，得風雷之象，管先生錄音，波瀾不驚，好比暗潮湧動，得風雷之勢，可以說各臻佳妙。所以說技巧本身沒有錯，但是囿於技巧，那還是眼界太窄了些。這裡要是再去體味天聞閣版流水與神奇秘譜版流水，於琴學上怕是還能再進一步。
最後再看看此曲的曲解吧，
魯人賀雲，遇神人授之。其音溜亮幽奇，宜緊彈，五句入調，句句風雲，聲聲雷雨。大凡皷曲，頭慢中緊，尾稍緩至曲終。此曲音韻一氣重彈，貫串到底，與他曲音調迥異。細辨勾剔，律注分明，同好者審之。
手頭沒有梅庵琴譜，但是大略也是有一些對全曲如何演繹作了很詳盡的解釋，我也只有一句要說的，這是方便，也是障礙。
眼看著就到年底了，這篇也算是和這一年告個別，諸位明年見啦。
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
二零一七年十二月十八日
燈
推薦閱讀：
※「打圓」的時候如何快速使用「勾」這一指法？
※古琴有哪些知名曲目和必聽的專輯？
※3萬塊左右能買到什麼級別的古琴？選一把知名琴師的練習琴還是知根知底，古法製作，純大漆，純鹿角霜胚胎的
※中國有哪些本土起源的傳統樂器？
TAG:古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