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家?去他媽的世界
從昨天開始,我都不知道我周圍竟然有那麼多就差「出家」了的心有「佛性」的男男女女。
製造這齣戲的是「新世相」這個戲精界的張無忌,原本我已經把它和咪蒙都取關了,沒想到又被刷屏了。這篇文章說第一批90後已經出家了,生產了一個「佛系青年」——
最近,我頻繁聽到同事提起「佛系追星」、「佛繫戀愛」這些詞。「佛系」的大概意思是:有也行,沒有也行,不爭不搶,不求輸贏。
作為一個中年人,實在不太能接受年輕人在我面前擺出一副看淡人世的樣子。搞什麼虛無?直到有人在辦公室放《大悲咒》,我終於忍不住了。我需要他們給我解釋清楚。我找來一堆90後,請他們詳細講了講自己的佛系生活方式。比如——
佛系乘客:給司機打電話說,你不要動,我來找你佛系健身:下班後去健身房走一走,就很開心佛系好友:在朋友圈隨緣點贊,都是愛的鼓勵……把佛祖無欲無求的概念偷換到自己身上,其實就是喪文化的一種表現。我不把這理解為真正的自我放棄,而是壓力和焦慮下,年輕人的自我消解。況且,好像真的很管用。我每聽完一個故事,都想念一句阿彌陀佛。內心平靜了許多。
這戲一出,烏央烏央跟著的是——
作為90後的一員,我也經常「喪」,但我知道這個「喪」不是讓中老年長輩扼腕擔心後繼無人的那種「喪」,不是毫無活力持續性混吃等死的「喪」,而是面對操蛋的世界、無聊的生活的一種消解和抵抗,以一種很甘地的方式。
無論社會、時代差異有多大,青年一代的反叛和抗爭,都一直沒有停止過。
走出青春期,告別青年,進入社會,社會化這種東西,簡而言之就是「同一化」,在被同化之前,那些有稜角的青年不會乖乖地就順從了,反叛和抗爭是必然會出現的,區別是有的是階段性的,龍捲風刮過就晴了,有的是青春期無限期延長,一生都是「長不大」。
不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青年的抗爭和反叛不再像颶風,面對世界和生活,尤其是不合理和無聊至極的東西,我們不再「憤怒」了,我們不豎中指,不爆粗口,我們開始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和解決方案。
這個批評不合理?算了算了,之後自己注意點,打個哈哈過去,以後記得少說真話。
這種教育太扯淡?算了算了,先這樣吧,再堅持堅持,過去就好了,回頭再嘲笑它。這個政策太奇葩?算了算了,又不是奇葩一天兩天了,有什麼可新鮮的,你們自己作吧。這種日子太無聊?算了算了,自己瞎胡亂過吧。這個工作太傻X?算了算了,功績都是同事的,鍋都放著我來。
這群人太敗壞了?算了算了,愛誰誰,之後只點贊不評論。……
世界以痛吻我,我抱之以cool, 管他外面洪水滔天,垃圾遍地,我要情緒穩定,無欲無求,什麼都別往心裡去。儘可能地麻痹、隔絕「感受」,以躲避自我戕害,這成了青年對外部消解、抗爭的新狀態。
最近看了很火的英劇《去他媽的世界》,裡面講了兩個格格不入的反叛青年對這個世界不滿、憤怒,從而逃離、抗爭的故事。
他們的感受很青年,和我們當下看到的多麼相似。
成人無聊、古板又虛偽,所謂社會生活充滿了齷齪和不堪,所謂規則是既無情又不公,親密關係危險又奇怪,身邊的人不會幫助解決問題,只會帶來更多問題,所謂安全只存在於世界的邊緣,以為的伸手可得的東西卻永遠是觸不可及。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一男一女離家出走,負能量爆棚,破壞一切該破壞的,撕碎一切不值得存在的,他們用行動對這個世界說——
片子很帶感,跟著男女主人公不遺餘力地對這個沉悶的世界搞破壞,真的感覺刺激又爽快。但是,看了個開頭我就知道,現在的青年人,現在的我們,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簡單的迷你劇居然在豆瓣打到9.1,在IMDb是8.3高分,只能說,這個劇滿足了很多青年對世界豎中指、揮拳頭的幻想,既然現實里無法做到,只能在劇里過把乾癮了。
劇集里這兩個主人公不合群,反叛,暴力,怒氣沖沖。也許曾經一代青年人是這樣子的,也許在上一代人眼裡,我們不僅像他們這樣爆粗口搞破壞,還是這些電影里的這些樣子——
像《低俗小說》這般無可救藥,像《兩桿大煙槍》這般豁出去拼了,像《猜火車》這般混沌糜爛,或者是《兩小無猜》那樣瘋狂又絕望……
不知道之前幾代的青年是不是這個樣子,我只知道,現在我們這代青年,並不是這個樣子。
我們是什麼樣子的?
可以靠一連串關鍵詞來拼湊:葛優癱、我們是誰、保溫杯、油膩、喪、禿、佛性……
有天和一個前輩聊天,他說,奇怪現在的青年一點都不青年,總是少年老成或老氣橫秋的樣子,特別是對不合理的東西接受和適應得極其迅速。
我們是提前變得「世故」了嗎?我們毫無保留地變得「現實主義」了嗎?
面對不喜歡的世界,為什麼我們不「憤怒」了?面對操蛋的東西,為什麼我們不像颶風一樣席捲一切?面對不合理的東西,為什麼我們沒有「控訴力」和「破壞力」了?我們開始學會自我反思,用「沒用的」、「也沒什麼」、「不夠努力」、「努力就會好」、「不要在意」之類的廢話自我開解。
所謂「喪」、「佛性」,雖然不是徹底的自暴自棄,但本質上仍然是一種「感受力」的不完整和失真。
感受力很重要,敏感的人更容易觀察、認識到外部的不合理和不公正,接收到的負面感覺更多更細,更容易情緒化、極端化,更容易感到不可抑制的憤怒和痛苦。真正的詩人、藝術家多是這類感受力極度豐富的人。
比如梵高,寡言少語的他在短暫的一生寫下800多封信,割掉自己的耳朵,看到烏鴉在身邊停留而雀躍,不在乎烏鴉偷吃自己的飯。人們認為梵高舉止瘋狂,似乎總是感到痛苦,但他曾經活著,真活的那種,因為即使痛苦他也沒有切割、摒棄自己的感受力,他對世界的抗爭是有生命力的,每一寸生命力背後是鮮活的感受力,仍然不滿足,「I want to touch people with my arts. I want them to say, 「he feels deeply, he feels tenderly」」
我們的喪是怎麼形成的?
當然是因為外部不夠好,當然是因為壓力大、怕失去、個人價值太渺小,當然是因為__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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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填空可以一直接龍下去。
現在,或最後,我們主動切割了自己的感受力,分解它,麻痹它,破壞它的完整和真實,隔絕那些不想感受的感受,避免那些讓人產生無力感和脆弱感的東西,避免和世界發生一切正面衝突,戰術由短兵相接化為打一槍就跑,或者朝空氣揮舞下拳頭,或者抖機靈講個笑話嘲弄下那個龐然大物。
所謂青年都會經歷的,整個與世界與生活的對抗,由槍戰片現在變成了默片,還是黑白的。
「憤怒」需要更多、更真的生命力和感受力,需要消耗力量,而我們沒有。
我們是「喪」的,這是「憤怒」的降格和低維。
那,怎麼辦?這怪誰?
還出不出家?
我只知道,出家之前,還是可以先爆個粗口的。
如果還有爆粗口的力氣,出家還可以再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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