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兇猛》 曾因酒醉鞭名馬

曾因酒醉鞭名馬

如果沒有前一個他，也許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沒有人會對我的生活感興趣。

如果沒有後一個他，我的後半生也許仍漂泊不定。

歷史長河的流逝，淌平了我心頭的愛和恨，留下的只是深深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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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郁達夫與王映霞的感情糾葛，分分合合十七年，一直都被認為是「現代文學史中最著名的情事」之一。

既然是情事，那麼，舞台交給你，請開始你的表演......

與他在文學造詣上的才華四溢相比，郁達夫在生活上也是個風流才子，他在富陽縣立高等小學讀書的時候，就和鄰家的趙家姑娘，有過一段水樣的春愁的初戀之情。

後來到杭州府讀中學堂，他還與倩兒等兩位姑娘有過戀情。

高等小學？亦可賽艇啊！

值得一提的是，他當時有個同學兼好友叫徐志摩，當然，這就是我們的另外一個故事了。

自古文人相輕，但是郁達夫和徐志摩一生交情匪淺，估計共同的興趣愛好是他們維繫友誼的最好方法。當然關於這個愛好，我們不便多言，只能在心裡默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愛國敬業........」

1912年的時候，郁達夫考入浙江大學預科，不久因為參與學潮被開除。第二年就跟隨表哥郁華留學日本，而郁華，是民國司法界在抗日戰爭期間為國捐軀的第一人。

在日本留學期間，郁達夫與後藤隆子、田梅野、玉兒等產生過戀情。後藤隆子是郁達夫隔壁鄰居家的女孩，而田梅野和玉兒則是名古屋旅館的侍女。果然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作為中國現代文學史頹廢與情慾描寫第一人，郁達夫和他筆下的人物一樣，晝夜顛倒地到酒館喝酒，到紅燈區和妓女喝酒聊天，一副頹廢到極致的樣子。當然，讀書人的事，能叫頹廢嗎？那叫風流........

1917年，21歲的郁達夫從東京第一高等學校法學部政治學科畢業，在回國省親的時候，奉母命與當地鄉紳孫孝貞的女兒孫蘭坡訂婚。

結婚後不久，郁達夫就將孫蘭坡改名為孫荃，有孫家香草之意。後來，孫荃為他生了兩兒兩女，而郁達夫則為妻子寫下了《茫茫夜》和《蔦蘿行》兩篇小說。

你以為這兩本書是宣揚他們愛情的偉大與甜蜜嗎？那你還真是too young，這是無情的揭露封建包辦婚姻的殘酷沒有愛情的婚姻簡直是生命的毒藥我不愛她雖然她為我生了一個孩子我不愛她雖然她為我生了兩個孩子我不愛她雖然.........

完成家庭任務不久後的郁達夫，又離開嬌妻幼子，前往東京帝國大學經濟學部留學，在這段時間裡郁達夫不僅和郭沫若、成仿吾組創了「創造社」。

還在多次嫖妓的靈感下，在「還是熟悉的體位，熟悉的味道」的感慨下，寫下了成名作《沉淪》。

《沉淪》一出，罵聲連天，讓郁達夫不得不向周作人求救，作為現代文學史上第一部小說集（是小說集，不是小說），在當時，《沉淪》賣出近三萬部，是僅次於《狂人日記》的暢銷書，以至於天下誰人不知郁達夫。

1922年3月，郁達夫從東京帝國大學畢業後歸國。「開始奔走於天南海北，大學畢業，以後就可以有飯吃，你這種定理，是哪本書上翻來的？」郁達夫的這句話，估計還可以再用五十年。

在這段時間內，郁達夫不僅結識了魯迅、田漢等人，還出版了《春風沉醉的晚上》、《小說論》、《戲劇論》等著作。當然，他在安慶的時候，與妓女海棠產生過荒唐戀情，在北京的時候，與妓女銀娣也頻繁交往，《秋柳》和《街燈》就是為了紀念二人所做。

所以我們不能簡單片面的評價他，畢竟你們在工作的時候想著泡妞，而他在泡妞的時候堅持工作。

郁達夫的私生活就和他筆下的故事一樣，「頹廢有原，悲切有因」。

他的人生和他的創作風格一樣，「猶如林黛玉一樣，有著一種「病態美」，不是正常的緋紅，而是高燒、肺病過後凄慘淋漓的紅暈」。沒有一刻不是苦悶的，沒有一刻是不頹廢的，沒有一刻內心不是孤獨和憂鬱的。

直到遇見王映霞，郁達夫這才情場浪子回頭，專心於對王映霞的感情。

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你不要太.........

然而「世間好物不常有，琉璃易碎彩雲散」。

郁王之戀從1928年開始，分分合合貫穿了小半個民國，一直到1945年郁達夫被日軍殺害於蘇門答臘叢林，才勉強划上一個句號。

郁達夫與王映霞十七年的感情糾紛，悵惘也罷，迷離也罷，悲歌也罷，讓後人讀起來不由的發出一聲嘆息。

二

她只微笑著看看我看看月亮，我也只微笑著看看她看看中庭的空處，雖然此外的動作，輕薄的邪念，明顯的表示，一點兒也沒有，但不曉怎樣一股滿足，深沉，陶醉的感覺，竟同四周的目光一樣，包滿了我的全身。

在民國年間，王映霞有著「杭州第一美人」的美譽，當時的名媛圈送她「荸薺白」的雅號，來形容她驚人的美麗。

王映霞1908年生於杭州，父親叫金冰遜，而她的本名叫金寶琴，小名金鎖（不知道後來瓊瑤在給小說中的丫鬟取名時，有沒有聯想到這些故事，畢竟，她的表舅叔徐志摩，在這個故事中，也有一席之地）。

「鎖」字則是由金、小、貝三個字組成，意思是說金家的小寶貝。可惜好景不長，金冰遜不久病故，早年喪父的王映霞只好隨著母親住到外祖父王二南的家中，並改隨母姓。不得不懷疑，因為童年缺乏父愛的關懷，導致王映霞對年長男性有種莫名的痴戀，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大叔控。

畢竟，和她一生糾結的四個男人中，與郁達夫相差12歲。與許紹棣相差8歲，與戴笠相差11歲。而與她同年的鐘賢道，一般我們忽略不計，至於緣由，無非是玩累了，找個老實人嫁了吧，和什麼愛情沒什麼關係。

1923年，15歲的王映霞考入了浙江女子師範學校。由於品學皆優相貌出眾，她在女師的名氣很大，是當時風靡杭州的第一美女，王映霞的社交能力很強，還參加選美被評上「杭州小姐」。

郁達夫和王映霞相識於一次很偶然的機會，1927年1月14日，郁達夫去住在尚賢坊的好友孫百剛家赴宴。

尚賢堂本來是基督教傳教士李佳白在北京建造的一所傳播基督教文化思想的機構，只不過被義和團燒毀了。後來，李佳白到上海重建尚賢堂，選址在霞飛路北側，經募捐後建造一座講學堂和一座舉辦外語、政治、歷史學習的大樓，李佳白逝世後，尚賢堂宣告解散。建造成了里弄住宅。

尚賢坊居住者以小商人、教師、作家居多。孫百剛就住在這裡，郁達夫、章克標、方光燾等人常常在這裡聚會。而當時的王映霞，就住在孫家的亭子間里。

正值二八佳人豆蔻年華的王映霞，體態白皙豐腴，性情活潑，在陌生男子面前毫不拘謹，那樣一種熱鬧鮮活的神氣一下子就吸引了已近中年的苦悶才子郁達夫。王映霞的大眼睛為這個極端自我抑鬱症患者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用郁達夫的話說是「明眸如水，一泓秋波」。

就像郁達夫在書中所寫的那樣，「」知識我不要，名譽我也不要，我只要一顆安慰我、體諒我的心。」

可是色彩不濃，回味不永。比起北國的秋來，正象是黃酒之與白乾，稀飯之與饃饃，鱸魚之與大蟹，黃犬之與駱駝。

而那一年，郁達夫31歲，王映霞才19歲。

三

沒有情感的理智，是無光彩的金塊，而無理智的情感，是無鞍鐙的野馬。

邂逅王映霞，讓郁達夫驚為天人，開始瘋狂的追求她，郁達夫對友人孫百剛說：「這一次是我生命的冒險，同時也是我生命的升華！」

郁達夫為王映霞的美貌所吸引，可王映霞卻沒有想要嫁給郁達夫，因為郁達夫早前有了妻子。屢次求愛被王映霞拒絕，郁達夫對王映霞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叔叔，我們不約」

於是，兩人上演了現代文壇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傳奇。

文人的追求總是以情書為主，對於他們來說，筆總是最便利的武器。那一支生花妙筆不寫情書也是可惜了的。在郁達夫給王映霞的信中，信頭的稱呼變了又變，從「王女士」到「霞君」到「親愛的映霞」，那一份情愫卻是千迴百轉，終於抱得美人歸。

• 映霞：
• 兩月以來，我把什麼都忘掉。為了你，我情願把家庭、名譽、地位，甚而至於生命，也可以丟棄，我的愛你，總算是切而真摯了。我幾次對你說，我從沒有這樣的愛過人，我的愛是無條件的，是可以犧牲一切的，是如猛火電光，非燒盡社會，燒盡己身不可的。內心既感到了這樣熱烈的愛，你試想想看外面可不可以和你同路人一樣，長不相見的？因此我幾次的要求你，要求你不要疑我的卑污，不要遠避開我……
• …… 因為我這一次見了你，才經驗到了情愛的本質，才曉得很熱烈的想愛人的時候的心境是如何的緊張的。我此後想遵守你所望於我的話，我此後想永遠地將你留置在我的心靈上膜拜。我這一回只覺得對你不起，因為我一個人的熱愛而致累及了你，累你也受了一個多月的苦。我對於自己所犯的這一點罪惡，認識得很清，所以今後我對於你的報答，也仍舊是和從前一樣，你要我怎麼樣，我就可以怎麼樣。
• ……最後我還要重說一句，你所希望我的，規勸我的話，我以後一定牢牢的記著。假使我將來若有一點成就的時候，那麼我的這一點成就的榮耀，願意全部歸贈給你。
• 王映霞，王映霞，我寫完了這一封信，眼淚就忍不住的往下掉了，
• 我我……

王映霞：

第二天一早起來，我又覺得非見你不可，所以又匆匆的跑到尚賢坊去，誰知事不湊巧，卻遇到了孫夫人的驟病，和一位不相識的生客的到來，所以那一天我終於很懊惱地走了。

那一夜回家，仍舊是沒有睡著，早晨起來，就接到了你一封信，你的信里依舊是說，我們兩人在這一個期間內，還是少見面的好。

你的苦衷，我未始不曉得。因為你還是一個無暇的閨女，和男子來往交遊，於名譽上有絕大的損失，並且我是一個已婚之人，尤其容易使人誤會。所以你就用拒絕我見面的方法，來防止這一層。

第二，你年紀還輕，將來總是要結婚的，所以你所希望於我的，就是趕快把我的身子弄得清清爽爽，可以正式的和你舉行婚禮。

由這兩層原因看來，可以知道你所最重視的是名譽，其次是結婚，又其次才是兩人中間的愛情。

不消說這一次我看見到了你，是很熱烈的愛你的。正因為我很熱烈的愛你，所以一時一刻都不願意離開你，又因為我很熱烈的愛你，所以我可以丟生命，丟家庭，丟名譽，以及一切社會上的地位和金錢。

所以，由我講來，現在我最重視的，是熱烈的愛，是盲目的愛，是可以犧牲一切，朝不能待夕的愛。此外的一切，在愛的面前，都只有和塵沙一樣的價值。

真正的愛，是不容利害打算的念頭存在於其間的。所以我覺得這一次我對你感到的，的確是很純正，很熱烈的愛情。這一種愛情的保持，是要日日見面，日日談心，才可以使它長成，使它潔化，使它長存於天地之間。

而你對我的要求，第一就是不要我和你見面。我起初還以為這是你慎重行事的美德，心裡很感服你，然而以我這幾天自己的心境來一推想，覺得真正的感到熱烈的愛情的時候，兩人的不見面，是絕對的不可能的。

若兩個人既感到了愛情，而還可以長久不見面的說話，那麼結婚和同居的那些事情，簡直可以不要。尤其是可以使我得到實證的，就是我自家的經驗。

我和我女人的訂婚，是完全由父母作主，在我三歲的時候定下的。後來我長大了，有了知識，覺得兩人中間，終不能發生出情愛來，所以幾次想離婚，幾次受到了家庭的責備，結果我的對抗方法，就是長年的避居在日本，無論如何，總不願意回國。

歸納起來，大概的意思就是，你最在意的是名譽，第二在意的是婚姻，第三才是我們的感情。不像我，我可以因為愛你，家庭什麼的都不要。真愛一個人，就不該計較什麼我有沒有家庭，是不是單身，也不該總把結婚啊，名份一類的事情掛在嘴邊。愛一個人，就要單純地死心塌地地愛就好了。其他的都可以不要。一句話總結：有愛就行了唄，要什麼名份，要什麼婚姻，要什麼其他亂七八糟的。

當然，當時的道德標準和社會情況確實和現在不一樣，這種渣的不行得言論在當時還是很有市場的，郭沫若就這樣評價郁達夫：

「郁達夫清新的筆調，在中國的枯槁的社會裡面好像吹來了一股春風，立刻吹醒了當時無數青年的心。他那大膽的自我暴露，對於深藏在千年萬年的背甲裡面的士大夫的虛偽，完全是一種暴風雨式的閃擊，把一些假道學、假才子們震驚得至於狂怒了。」

郁達夫使出渾身解數追求王映霞，甚至連「激將法」都用上了。

在寫給王映霞的一封信里，他問：「你情願做家庭的奴隸嗎？還是情願做一個自由的女王？」

這一招果然靈驗，嚮往自由的王映霞招架不住，王映霞回信說道「我也愛你，之死靡它」。於是，兩人就這樣墜入了愛河。

郁達夫得意地寫下這樣的詩句：

朝來風色暗高樓，偕隱名山誓白頭，

好事只愁天妒我，為君先買五湖舟。

1928年6月，那一年，郁達夫、王映霞在杭州西子湖畔大旅社舉行了婚禮，他32歲，她20歲。婚事都轟動全城。

西子湖畔，郁達夫終抱得美人歸。富陽家中，孫荃帶著幼子苦守閨愁。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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