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糊塗沒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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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文章中我們說到，漢成帝是個性格寬和的人。這一點從他對劉輔和谷永的態度里就可以明白了，其實他的寬和還不只有那兩個例子，還有一件事，值得一提。

成帝當太子時，他的老師有一位叫張禹。張禹是河內（今河南濟源）人，年幼好學，家人送他去學習經書，因精通《論語》，被人推薦，經時任太子太傅的蕭望之考察，被任命為博士。到了成帝做太子時，張禹就被推薦為太子的老師了。

做太子的老師不僅是名聲好、工資高，關鍵是有希望啊！因為今日的太子就是以後的皇帝，皇帝的老師必然是新朝的政治班底的核心，所以，張禹兢兢業業，努力把自己的學生培養好，當然，關鍵還是搞好關係。

到了竟寧元年（前33年），漢元帝去世，漢成帝即位，立即徵召張禹和鄭寬中。因為他們都是漢成帝的師傅，所以都被賜爵關內侯，鄭寬中食邑八百戶，張禹食邑六百戶。張禹還被封為諸吏光祿大夫，俸祿中二千石，加官給事中，統領尚書事。可以說，成帝對自己的老師是十分認可並看中的。

而這時，成帝的舅舅王鳳是大將軍，輔政專權，而漢成帝則因為正年富力強，謙讓，正向經學，不親政事，所以封賞張禹、鄭寬中二人只是為了表明自己敬重師傅的態度。而張禹與王鳳並領尚書事，內心十分不安，多次以生病為由，上書請求退職，想退避王鳳。漢成帝對他的心思很清楚，他對張禹說：「朕於幼年執政，萬機怕不適中，君因道德好而為師，所以委以國政。君怎麼懷疑而多次請求退職，忽視師傅故舊之恩，想迴避流言？朕未聞有毀短之言。君還是安心專意。」加賜黃金百斤、活牛、上等貴酒，讓太官送餐，侍醫看病，使者到家問候。張禹惶恐，又趕緊起來理事，到了河平四年（前25年），更是代替王商擔任了丞相，受封安昌侯。

張禹是個會過日子的人，當了丞相就更會過了。據記載，他家中買田多至四百頃，都屬可引涇水、渭水灌溉的極肥腴的上價田。別的財物也應有盡有。到了元延元年，也就是公元前12年，張禹向皇帝請求要一塊地，沒想到卻起了一番紛爭。為什麼呢？因為這塊地有點特殊：正好對著平陵的寢廟。平陵是漢昭帝的陵寢，周圍的土地為了人們祭拜方便，所以按道理一般應該是公田，不應該歸於私人。於是時任大司馬也是成帝的舅舅的曲陽侯王根站出來說，不行，這地方大家去祭祀時都要經過，賜給私人以後大家都要繞道，太不方便了。按說王根說的是正理，但是，偏向師傅的成帝竟然還是把這塊地賜給了張禹。

這下子，王根不願意了，他多次在成帝面前說張禹的壞話，沒想到歷來耳朵根子軟的成帝這回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不僅沒被迷惑，反而對張禹越發的好了。「每病，輒以起居聞，車駕自臨問之。上親拜禹床下，禹頓首謝恩。禹小子未有官，禹數視其小子，上即床下拜為黃門郎、給事中。」可以說，漢成帝對自己的老師是真的非常好了。但是，張禹卻並沒有以應有的忠心來回報漢成帝。

到了張禹快要走到生命終點的時候，成帝任然十分信任他，經常親自到張禹府中與其商議國家大事。當時天變頻仍，朝廷輿論一致指責是外戚王氏專權所致。本來成帝還是比較堅定的信任自己的舅舅們的，但是說得多了，他也不得不多長個心眼兒。於是，他來請教張禹了。

作為師傅，作為特別受寵信的臣子，無論從哪個角度講，張禹都應該借著這個機會為朝廷做點正確的事情，可是，張禹並沒有。他想了想，自己馬上就要不久於人世，而子孫弱小，自己又跟王根有點不對付，萬一自己死後王氏對自己的子孫不利，那不就危險了嗎。所以他選擇了明哲保身，對成帝說，天道難明，不要相信別人亂說。這番話恰合成帝的想法，所以王氏從此大安，張禹的子孫自然也就安全了。兩家的關係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好起來。

但是，人人心中有桿秤。這一年槐里令朱雲覲見，他對漢成帝說：「現在朝廷中的大臣，對上不能匡正君主的過失，對下沒有能力讓百姓過好日子，皆是尸位素餐。臣願陛下賜予尚方斬馬劍，斬殺佞臣一人來激勵其他人。」成帝問他：「你要殺誰呢？」朱雲回答說：「安昌侯張禹！」成帝勃然大怒，說：「你敢當廷辱罵朕的師父，真是罪不可赦，馬上拉出去給我殺了！」

成帝本以為朱雲會害怕，可是沒想到，這位忠臣，驕傲的對成帝說：「我就要到地下追隨比乾等忠臣去了，就是不知道聖朝會怎麼樣啊？」朱云為了說完這句話，使勁抓住殿前的欄杆，以至於把欄杆都拽斷了。這時候，左將軍辛慶忌摘下帽子，叩頭為朱雲求情，以至於額頭都流血了。成帝這才緩和下來，沒有治罪。當然，也沒有懲治張禹。

不過，後來下人報告想要修整欄杆時，成帝說：「還是不要修了，就留著表揚忠直的臣子吧！」

從這件事看，漢成帝確實還沒糊塗到家，可是他這個優柔寡斷，狐疑徘徊的風格，最終還是把大漢王朝送上了不歸之路，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