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中國古代女子復仇簡史

女性復仇電影《俠女》劇照

1935年11月13日,北洋三大軍閥之一的孫傳芳,像往常一樣來到佛堂聽經。正當他閉目誦經的時候,一個女子從容走到他身後,拔出勃朗寧手槍,向他開了三槍。

槍聲響後,佛堂大亂,她將提前準備好的《告國人書》和先父的照片拋向人群,大聲宣布自己的姓名和為父報仇的目的,隨後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決意自首。

這名女子就是施劍翹。十年前,她的父親施從濱兵敗被俘,遭到孫傳芳斬首,暴屍三日。十年後,號稱「東南王」的孫傳芳,堂堂五省聯軍總司令,竟然被一個纏足女子刺殺身亡,舉國震驚!

施劍翹與復仇後分發的傳單

然而,施劍翹絕不是孤例。翻開故紙堆,還有無數像她這樣的女子,滿腔悲憤,用溫柔卑順與冷酷暴烈,譜寫一段復仇之詩。

一、弗與仇讎共戴天——為父復仇

孔子一句頗有血性的」以直報怨「,奠定了近兩千年儒家侵染下的復仇基調,即鼓勵復仇、稱頌復仇。然而,這段話的目標受眾,是子,不是女。也就是說,身為女兒、身為姐妹的女性,並沒有復仇的責任與義務。

趙娥

東漢時酒泉郡的趙娥,父親被李壽所殺,她的三個弟弟,還未來得及報仇,皆死於瘟疫。李壽聽說後大喜,請來族人一同慶賀,說:「趙氏男兒死絕了,剩一個弱女子,再也不用擔心了。」

趙娥聽說了這話,激憤難當,流著淚起誓:「李壽,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我一定不會讓你活著!」這個時候的趙娥,早已嫁人,每天相夫教子,圍著鍋台轉。而李壽是當地惡霸,鄉里的人都怕他。在這種實力懸殊下,趙娥想要復仇,無異於以卵擊石。趙娥不顧鄉里嘲笑諷刺,買來名刀,日夜練習,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悲憤長嘆。家裡的事早已顧不上,她每天乘著小車等待李壽出現。

終於有一天,她在郊外遇見李壽,立即飛奔下車,一把拽住李壽的馬,大聲叱責。李壽非常吃驚,一時間竟愣在那兒,趙娥趁機用力向他砍去。馬受了驚,將受傷的李壽擠到路邊溝中。趙娥接著再砍,不料刀砍在樹上折斷了,就想去奪李壽的佩刀。李壽護著刀,大聲呼救,狼狽躲閃,哪裡還有平日的威風。

趙娥奮勇上前,左手頂著他的額頭,右手掐著他的咽喉,終於將他打倒。接著,她拔出李壽的刀,割下他的頭,提著來到縣衙,面不改色地投案自首。

《古今賢女繡像》之趙娥

當時的縣長尹嘉,不忍心給趙娥論罪,當即解下官印綬帶準備辭官,縱容趙娥逃走。趙娥嚴詞拒絕,表示大仇已報,不願偷生,甘願伏誅。

涼州刺史、酒泉太守紛紛上表,稱頌趙娥的烈義,不僅赦免了死罪,還為她立碑列傳,聽聞她事迹的人,莫不感懷其孝勇。

值得玩味的是,史書上的贊語,說她「報仇似俠」。俠者,以一己之力幫扶他人也。報父仇,原本是男子的本分,她作為一個女子,在「三弟早死,門戶滅絕」的極端情況下,原本是可以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就算不復仇,也沒有任何人會指責她。然而,她卻以身犯險,豁出一條命,不是被李壽殺死,就是殺死李壽後伏誅。如此種種,堪稱「俠女」!

王舜女

與趙娥類似的,還有隋代的王舜姐妹。父親被堂兄夫婦殺死的時候,王舜年僅七歲,兩個妹妹也才五歲和兩歲,孤苦無依,輾轉親戚家,討一口飯吃。在這樣的情況下,王舜三姐妹長大成人,皆拒絕婚嫁,一心復仇。

終於在一天夜裡,三姐妹拿著刀,翻牆進入仇人家,手刃仇家夫婦。到父親墓前祭奠後,三人來到縣衙,爭著當主謀認罪。這件事一直傳到隋文帝耳中,稱讚不已,赦免了她們。

蜀中婦人

雖然在旁人看來,女子復仇,屬於義行,值得嘉賞。但有時候,當事人卻不這麼想,有兩個唐代的案例,令我觸目驚心。

一個不知姓名的蜀中婦人,在長安大戶中當雜役,後來嫁人,生了一個兒子。有時行跡可疑,半夜離家,天亮前回來,丈夫以為她在外偷漢,本想趕她走,又念在兒子年幼,離不開母親,只得忍氣吞聲。

有天她又是凌晨歸家,丈夫看她面有喜色,就責問她。她舉起一個包裹,打開看,竟是一顆人頭!丈夫嚇得魂飛魄散,聽到她解釋說:「我生於蜀,長於蜀,父親是蜀地一個小吏,犯了錯,本該受鞭笞,誰知上司酷烈,判了死刑。那時小,沒辦法報仇,現在已經長大,這才殺了他。」

丈夫驚魂未定,又看到她抱起兒子說:「等到你慢慢長大,別人也會漸漸輕賤你,會說母親殺了人,兒子必然行為醜惡。我既然生了你,又讓別人輕賤你,這不是敢作敢當的行為。不如殺了你,免除這些後患。」

於是殺了兒子,與丈夫辭別,離開家,疾如乘風,消失在夜色中,再也沒有出現。

這種為父報仇、殺子絕患的行為,實在駭人聽聞;而在輿論上,仍能博一個孝名,又讓人匪夷所思。

崔慎思妾

另一個殺子的復仇者,也是一個不知姓名的女子,被崔慎思納為妾,生下孩子後幾個月,有天夜裡不知所蹤,崔慎思也懷疑有姦情,在院子里找到了她。月色朦朧中,只見她白練纏身,右手持匕首,左手提人頭,表明父親被當地郡守所殺,今日復仇,不可在此地久留,宅邸和僕人,都送給他,用來養育孩子。隨即翻牆離去,沒過一會兒,又返回來,說忘了給孩兒哺乳。她進了房間,過了很久才出來,崔慎思沒有聽到嬰兒啼哭,覺得奇怪,一看,嬰孩已經被她殺掉了。

王廣女

不管怎麼說,這些成功復仇的女子,也算了卻心中大願。然而,女子以柔弱之身仇戮男子,畢竟是大凶大險,在這些顯赫的成功者旁邊,還有更多失敗者,遺落在歷史的邊邊角角,落得香消玉殞的下場。

晉代有一名女子,不知姓名,她父親王廣,任揚州刺史,等到揚州失陷,被蠻族首領梅芳殺死。當時她十五歲,梅芳納入暗室,想要霸佔她。她先是假意順從,本想趁機刺殺梅芳,奈何不中,只得厲聲痛罵,隨後自殺,寧死不肯侍奉仇人。

宮二與「黑蛇」:影視中以武力復仇的女子

二、報答平生未展眉——為夫復仇

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

羅敷前置辭:「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

漢樂府《陌上桑》中,品貌皆姝的羅敷,面對使君的調戲,不卑不亢,對答如流,博得滿堂彩。然而,現實中美麗如羅敷的有夫之婦,往往沒有她這麼幸運。

申屠希光

北宋時,申屠家有女,極為美艷,因傾慕東漢時賢女孟光的為人,就將自己改名為希光。

這一點很有意思,孟光容貌粗陋,好在家有餘財,倒也有人提親,只不過孟光一概拒絕,轉眼到了30歲,還沒出閣。一問才知道,她一心想嫁德才兼備的梁鴻。梁鴻家貧,孟光嫁給他之後,安於貧苦,全然沒有富家小姐的架子,不要任何娘家的資助,那個著名的成語「舉案齊眉」,說的就是孟光侍奉梁鴻。

申屠希光自比孟光,一是表明並不看重自己的美貌,二是表明選擇夫婿,看才看德,唯獨不看富。事實上,希光也確有文才,十歲能寫文,看過一遍的書就能背誦,時常作詩自娛。

二十歲時,希光被父親許配給秀才董昌,婚後生活貧苦,希光也怡然自得,想必這董昌,確為希光情投意合之人。沒過幾年,郡中豪強方六一聽說了希光的美貌,想據為己有,就找人誣陷董昌,按罪責是要家人連坐同死。方六一又站出來,假意調停奔走,最終只有董昌死罪,妻子兒女倖免。靠這個功勞,方六一大獻殷勤,要強納希光。

希光知道他的陰謀,就假裝答應他,然後將孩兒託付給董昌的朋友,尋了一把利刃,藏在懷裡,去見方六一,對他說:「妾原本要身首異處,全仰仗您的救助,哪裡敢不答應您呢?只是亡夫尚未入土,如果您能哀憐妾身,等到亡夫下葬的日子,就是禮成的日子。」

方六一大喜,厚葬了董昌,希光果然有了歡喜的神色。她先一步進入內室,等到方六一跟進來,就在帳中,一刀刺死了他。又殺死了兩名侍從,防止泄密。到了晚上,假意呼救,說方六一突然病重,依次呼叫方家人,方家人不疑有詐,先後進入內室,都被希光屠戮殆盡,方家至此滅門。

希光割下方六一的頭,裝在囊中,奔赴董昌墳前,以頭祭之。隨後,解下衣帶自縊而亡。

如此才貌雙全的好女子,原本可以度過安貧樂道的一生,只因美貌招致禍亂,導致夫君身死,最終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善歌婦人

《閨範》中記載了一名不知朝代、不知姓名的美麗女子,因歌聲悅耳,被稱為「善歌婦人」。一個掌兵的大帥看上了她,誰料她堅決不從。大帥找借口殺掉她的丈夫,將她安置在別室,用大量珠寶綢緞取悅她。

到了第二年,大帥來找她,她也能欣然接待,柔情款款。等到就寢時,她突然從袖中抽出刀砍向大帥,大帥扯裂衣衫才逃出去。隨後派人來捉拿她,她早已自刎而死。

徐氏

在三國這個美人與英雄輩出的時代,有一名女子,憑藉智慧,在波詭雲譎的權力中心,導演了一出精彩紛呈的復仇大戲。

她被稱為徐氏,擅長占卜。作為孫翊的妻子,她出現在歷史舞台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孫翊即孫權的弟弟,出身顯赫,年紀輕輕就擔任丹陽太守。公元204年,丹楊郡諸縣令會見孫翊,孫翊命徐氏為他卜卦,徐氏說卦相不佳有大凶,勸孫翊不要赴宴。而孫翊沒有聽從,仍然大請賓客。平時孫翊刀不離身,當時因有醉意,所以空手送客,部將邊鴻趁機將孫翊斬殺。

事實上,邊鴻是受媯覽和戴員指使,這兩人才是罪魁禍首。他們將罪責都推給邊鴻,殺他滅口,但丹陽的軍士都對實情瞭然於胸。

廬江太守孫河,是孫翊的堂兄,得知孫翊被殺後趕到宛陵,責罵媯覽和戴員辦事不力,令孫翊被殺。媯覽和戴員心虛,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也殺掉孫河。趁著吳主孫權出征在外,秘密派人北上通敵,要揚州刺史劉馥領兵,他們就在丹陽裡應外合。

媯覽又進入到孫翊府中,強佔孫翊的妾室和侍婢,又圖謀徐氏。徐氏拖延時間說:「我需要等到晦日祭祀過後才能去喪。」媯覽聽從了她的意思。

爾後,徐氏秘密派人找到孫翊生前的親信孫高、傅嬰二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他們召集孫翊從前身邊的二十人,把徐氏的話告訴他們,促成復仇盟約。

到了晦日,徐氏設祭完畢,脫掉喪服,焚香沐浴,風情萬種,一如從前。看到她這般模樣,大家都深感不齒,而媯覽也打消了疑心。

徐氏柔情款款,拜見媯覽,就在媯覽回拜的時候,徐氏大喝:「二位將軍請出來吧!」預先埋伏的孫高和傅嬰衝出來,將媯覽砍殺身亡,其餘的人則出門殺掉戴員。大事已了,徐氏仍穿回喪服,將這二人的首級祭孫翊。丹陽軍士聽聞徐氏的義行,大為震駭。

徐氏精於權謀,輔以占卜,在仇敵大權在握的情況下,精準挑選出對亡夫忠心的舊部,僅僅依靠二十餘人,就重新奪取丹陽的控制權,雖手無執刀舞劍之力,也不失為女中豪傑。

連環畫中的「徐氏誅二賊」

三、鴛鴦袖裡握兵符——為國復仇

西施

「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要說這為國復仇第一人,最著名的便是那位苧蘿村的浣紗女西施。

春秋時期,越國戰敗,成為吳國的臣屬。越王勾踐卧薪嘗膽,謀求復國,將西施敬獻給吳王夫差。西施使出渾身媚術,令夫差沉湎女色,不理朝政,最終亡國身死,成就了越國的霸業。

但是,我並不想將西施放入這篇文章,不是質疑她加速吳國滅亡的功績,而是動機。前面的諸多女子,不論貴賤成敗,無一不是出自本心,而非他人指使。西施在這場國與國的陰謀陽謀中,不過是勾踐與范蠡的棋子,換做別的美人,南施北施,也沒有任何區別。

當然,東施還是不行的。

呂母

公元8年,王莽篡位,成為新朝皇帝,西漢二百一十年國祚,就斷送在這位外戚手中。一時間義軍四起,打著「為國討賊」的旗號,民變不斷。這些義軍頭領中,除了那位東漢開國皇帝劉秀,還有一位女性。

這位女將軍,人稱「呂母」,早先只是一個家境殷實的中年婦女,是琅琊郡海曲縣人。她兒子是當地的縣游徽,掌一方巡察緝捕,因同情交不起賦稅的窮人,不願意責罰毆打他們,妨礙了縣令濫權收租的計劃,被縣令視為眼中釘,於是隨便抓住一個小錯,竟然判了他死罪。

呂母知道以後,悲痛欲絕。她丈夫早亡,母子倆相依為命,兒子一死,她更是生無可戀。然而,呂母並非一般女子,她散盡家財,籠絡人心,招攬了一群青壯子弟,痛陳兒子的悲慘遭遇,號召大家起兵,跟隨她造反。

眾人一聽,與其餓死,還不如豁出命找一條生路。於是呂母讓大家挖了一個點將台,她登上點將台,自稱將軍,成了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女性起義英雄。

呂母集結了一百多人,兵甲武器齊全,攻入縣衙。那個縣令做夢也沒想到,殺掉一個命如螻蟻的下屬,竟然會招致這麼大的禍患。縣令跪地求饒,呂母冷冷地說:「殺人當死,又何請乎?」隨後一刀刺死他,以頭祭奠兒子。

大仇得報之後,經過三年轉戰,呂母的起義軍迅速壯大,人數發展到了一萬多人,在山東各地,點燃了反莽大起義的燎原之火。幾年之後,呂母病死,她的義軍繼承了呂母的遺志,大部分都加入了綠林、赤眉和銅馬等起義軍之中。在呂母去世後第五年,義軍攻入長安,國賊王莽死於亂軍之中。

嚴格來說,呂母是為子復仇,而我將她放在為國復仇這一章,是因為她在殺掉縣令,復仇成功之後,並沒有就此罷休。新莽統治下,民不聊生,不知道還有多少重稅下苟延殘喘的窮人,又有多少像她兒子一樣,為民請命卻死於非命的人。起義兵,討國賊,早就不是私怨,而是公義,憑這一點,當之無愧。

秦良玉

清代葉衍蘭繪秦良玉像

秦良玉,明末四川人,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以軍功封侯的女將,也是第一位載入正史將相傳的女子。

她為人富有膽略和智謀,擅長騎射,還通曉詩文。雖然風度沉靜文雅,卻治軍極嚴,每當行軍發令,全軍肅靜嚴整,從未有人敢因她是女子而輕慢 。她所率領的軍隊號稱「白桿兵」,令遠近敵軍都十分忌憚。

秦良玉的丈夫是石砫宣撫使馬千乘,通常都是夫婦二人各領一軍,屢立戰功。後來,馬千乘被誣告,病死在雲陽獄中,秦良玉以遺孀之身,接任丈夫的職務和軍隊,堪稱史無前例。

泰昌元年,清軍入侵遼東,朝廷詔令秦良玉出兵援助。秦良玉派兄長和弟弟率領幾千人先前往。隨後,秦良玉親率三千前往直抵榆關抗敵,所過之處秋毫無犯。

皇帝下詔給秦良玉加二品官員服飾,並封秦良玉為誥命夫人,封秦良玉兒子為指揮使,對戰死的秦良玉兄長從優撫恤。

崇禎二年,皇太極率清軍從薊鎮破邊入關,至三年春,攻下遵化、永平、灤州、遷安四城,京師皇城岌岌可危,史稱「己巳之變」。崇禎帝四下勤王詔,各軍鎮自保,觀望不前。這時,遠在四川的秦良玉拿出家財作為軍餉,率領白桿軍萬里赴援,出師勤王。

崇禎皇帝為她頒發褒獎的詔書,在紫禁城平台召見她,加封少保,掛鎮東將軍印。還賞賜她彩幣羊酒,並寫了四首詩來表彰她的功績。其中一首是:

學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裡握兵符。

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當時恰逢四城收復,蜀地又有百丈關之警,皇帝就讓秦良玉回川。

秦良玉鎮守四川石柱多年,在明末天下大亂的危局中,屢次擊退進犯的賊兵,救一方百姓於水火中。明朝滅亡後,遠在福建的明隆武帝朱聿鍵,派使節專程赴石柱,加封秦良玉太保兼太子太保銜,封忠貞侯。同時,近在西南的明永曆帝朱由榔,加封秦良玉太子太傅,任以四川招討使,仍以鎮東將軍督兵平定川中諸賊。

公元1647年,也就是清順治四年,清廷設四川總督,駐成都府。至此,四川正式劃歸到清朝的版圖中。次年,秦良玉含恨而終。

秦良玉一介女流,能紓解國難、奔赴道義,最後雖然敵不過歷史洪流,其勇其忠,數百年後的今天,也令人不由得擊節而贊。

終章:烈女憎命達

在「女無外事」的中國傳統規訓中,三從四德、慰老撫幼、針線織補、鍋碗瓢盆這樣的「內事」,為千千萬萬個女子編織了人生的經緯。

沒有外事,也就無事可寫,自然王侯將相、儒文墨武的歷史篇章,都留給了男人們。

唯一的例外,就是遭家多難。家一破,就算想在「內事」中安穩終老,也求而不得了。

她們的父親被殺,丈夫被殺,兒子被殺,君國受辱……猶如一聲閃電霹靂,驚醒了她們的現世安好的閨夢。

是向至親拿起手帕、灑幾滴清淚?

還是向至仇拿起屠刀、索幾條人命?

卑順與暴烈,服從與反抗,退縮與進取……這些抉擇,對一個身份來說不是難題,因為每個身份自有其規訓。然而,她們是女兒、是妻子、也是母親,但首先,她們是一個人,自有愛恨悲怨,自有選擇的權利。

有一些剛烈女子,選了後一條。於是,她們的復仇義行,被拿筆的文人記下,在中國古代女子溫順卑下的群像中,撕出一道口子,迸發出慘烈激昂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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