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去取酒

存在KTV的酒終於要到期了，一直沒想再去喝掉。終於媛媛說，要不我們去取回來吧。於是在前晚，終究冒著寒風去取回來了。十一瓶酒用袋子裝著放在後備箱里，回去的路上，一直能聽到酒瓶碰著時發出的清脆的聲音，丁零噹啷作響。突然就有一種像是「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情愫在心裡暗自滋生，冬日的寒夜，不說喝酒，就是買酒，就是載酒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啊。

但這些酒我一瓶都沒有喝，帶回去的話，我估計我還是一瓶都不會喝，只是放在冰箱里，讓別人喝掉，或者放太久了後扔掉。不過光是享受著載酒回去的那個過程，我就很滿足了，也像是喝了許多酒一樣熏然欲醉了。

記得去年看過豆瓣一位友鄰寫的去蘇州買酒的文章，這種酒好像是桂花釀，可惜他去得太晚，沒有買到。而我對酒，一向是沒有興趣的，只有在看這篇文章的時候，特別想喝一喝這種桂花釀。但是現在我再去想，發現我也許我想喝這種酒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種酒的滋味好，而是那篇文章里，那種買酒的情調感染了我。所以我一直覺得，酒這個東西，不一定要喝著才好，就是在一個恰當的時候，或者和一個恰當的人一起去買，都算是一件樂事，都算是一件可資回憶的事。

而我那晚取酒歸來的路上，不就是如此么？雖然只是啤酒，雖然是我最不喜歡的一種酒，但是那種心情和那位友鄰去蘇州買桂花釀時是一樣的。

所以劉過有一句詞是：「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拋開這句詞傷感的基調，細細看去，竟然也是有著一種強烈的浪漫的，那就是一起去買桂花，一起去買酒。詞裡面並未說這瓶酒最終的結果，是被喝了還是在路上摔碎流掉了，只是說同載酒而已。可是讀這首詞時，我們還是能感受到那種心情，就是我那晚取酒回來的心情，這種心情興許會永遠留在我心底，縱然我忘掉了我取回來的是什麼酒，取回來了多少瓶酒，但這種心情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我感謝著那晚的寒風，是那麼冷，所以才讓我的心那麼溫暖；我感謝陪著我去的媛媛，因為她，這取酒的一路，我才始終是快樂的；我也要感謝那晚的夜色，那麼黑，讓我心裡始終有著厚重的底色，永遠不會淡去。

我一直覺得寒冷的冬夜並不是那麼惹人厭，並不是那麼讓人不可忍受，相反，我總覺得寒冷的冬夜是個很奇妙的時候，喝酒能喝出一種平時少有的感覺，和朋友深夜坐談也能談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就是在冬夜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發獃，或者一個人看書寫字，也能找到和別的時候不一樣的感覺。所以我怎麼能怪冬夜的寒冷呢？消受還來不及呢。正是有著這樣那樣的小小的微妙的浪漫，或者不能說出來的情愫，才讓人無視了冬夜的寒冷，甚至將冬夜的寒冷也愛上了罷。而冬夜和酒放在一起，不管是怎麼處置，都有一種美感。大概是因為冬夜極冷，而酒極讓人恍惚罷。

酒永遠不止喝掉的用途，喝掉對於酒來說實在是太平凡不過的功能了，酒還有更多的微妙的，更多平常物事所不能達到的功能。譬如，酒在恰當的時候能給人一種心情，一種自己也說不出來的心情，的確是美妙的。的確能達到相當於喝的功能。有時候「醉翁之意不在酒」反而是酒存在的最好的意義，酒本來就是讓人高興的，讓人在平常生活中產生一種恍惚的浪漫的感覺的，如果有了這種感覺，有了這種滋味，那麼何必再去喝酒呢？

當然有時候心情達到了，又何論是不是酒呢？不是酒又如何，就是一杯水，一杯咖啡，或者別的任何東西，都無礙於這種心情的微妙處。但是這種心情的達成是可遇不可及的，在人生中，這樣的時候真是太少了。但是一旦遇到，那種滋味又有什麼趕得上呢？

總之，那晚去取酒的過程，的確是很難忘的。

2017/11/22於貴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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