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更新:來不及嚮往的緬懷
毫無疑問,城市是人類工業革命的偉大成就體現。資本不斷開拓全球市場,催生出多樣化需求,讓產業分工成為可能:分工意味著不同工種的工人被工序集聚在一起,這催生出住房、休憩和購物需求;同時,生產所需的能源,商品原材料的運輸以及產品的銷售又帶來了林場、煤礦、鐵路和碼頭的建設。不同國家開啟自己的工業化之後,就加入這個全球的生產、運輸和銷售網路——這最終形成了我們今天見到的世界城市格局。
這是我們耳熟能詳的世界工業史:這個200多年的進程不僅讓倫敦這樣的先發城市人口擴大了十倍,讓格拉斯哥這樣的鄉野成為工業重鎮,讓首爾這樣的稻米之鄉位列全球最矚目的城市之列,讓馬拉喀什這些以往只出現在地方縣誌的名字出現在世界城市排行榜里……更重要的是,我們生活的這個國度仍處在這個工業化進程之中——上海進入全球城市人口排行前十位,國內人口超過百萬的城市數量也已超過百個(未來十年數量還要翻倍)。從1990年到2015年的25年間,整個國家的城市建成區面積從1.22萬平方公里擴張到5.21萬平方公里,增加的這4萬平方公里中是由無數的住房、購物中心、公園、醫院、學校、工廠、物流園區、機場和道路填充出來的——如果這已經足夠讓人震撼的話,考慮到中國尚處在城市化的中後段,仍有近3億人口需要進入城市定居,我們可能需要巨大的想像力來凝視周遭生活環境的改變。
嗯?我們說到城市更新了嗎,這好像只是城市擴張。但城市的美妙之處,就在於它的變遷進程是動態的。「城市更新」這個規划行業的術語包括城市再開發(Redevelopment,我們都沒少見棚戶區的拆遷吧),整治改善(Rehabilitation,我們在田子坊和新天地上費了多少筆墨)和保護(Reservation,因為較少涉及個體與企業利益,固議者寥寥,但每個城市的確都在保護自己的廟宇、園林甚至傳統民居),事實上在過去三十年間幾乎遍及神州大地每個角落——相信不少人都有向朋友介紹過「自己小時候家鄉的模樣」:沒有什麼比這更生動的城市更新了。
總體來說,城市更新極為普遍又須臾不停,更新的主體涉及多方(政府、開發商、本地居民、商業利益相關人群以及低收入群體等),採取的更新策略往往是依據國家或地區的制度文化、社會經濟以及環境條件不同,在各方之間取得平衡的結果。自然,當執政理念、經濟環境、社會思潮和居民訴求發生變化時,城市更新的策略也會隨之而變。西方國家的城市更新的概念至少經歷了五個階段(見下表一),更新策略的演化伴隨著西方國家的戰後重建、人口郊區化、產業向新興國家轉移導致的市中心衰落和市中心的重新士紳化(Gentrification,「士紳化」可能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這是近年來歐美興起的一個概念,大致相當於中國的舊區改造或升級),每一個階段的演進都伴隨著城市產業在全球化競爭格局下的伸縮。我們無須詳盡了解,但也足見城市更新這個議題的複雜。
但總體而言,城市更新是城市為了應對城市內部的產業發展的興衰所採取的舉措,目的是讓城市的不同地塊都能更好地服務其中的人和物。其更新策略也一般採用「效用最大化」原則,具備更大付租能力的個人或企業總是佔據更好的城市地塊。中國的城市更新,也隨著城市化進程的不斷推進,不斷衍生出更廣泛的內容:從舊城改造到城中村改造再到當前隨著中國產業鏈升級而面對的產業轉型,對城市更新的研究內容隨著城市建設發展的需要而不斷出現新的內容——中國城市更新的演化路徑自然不會因循西方國家的城市發展之路,但不可否認的是,伴隨中國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的不斷進步,同時受到西方人文主義等思潮的影響,國內的城市更新也不斷湧現對社會公平公正、公眾參與以及關照弱勢群體的訴求,城市更新也逐步從單一的地理規劃向更廣泛的社會、經濟、行政、法律層面擴散——當前,中國城市更新的總體目標也更偏向於「平衡多方利益、保護歷史遺產、強調社區聯繫和公共空間、維護環境生態的永續」。
表一:西方城市更新的演進過程
資料來源:休·塞克斯、彼得·羅伯茨,《城市更新手冊》,2009年
2015年發布的《上海市城市更新實施辦法》基本上簡明扼要地體現了這種趨勢。上海的人口控制政策限制了城市邊界的擴張,城內「棕地」(「棕地」從用地性質上看,以工業用地居多,可以是廢棄的,也可以是還在利用中的舊工業區)再開發成為城市內涵式增長的主要場所。但在城市更新的目的訴求上,「提升城市功能,激發都市活力」和「改善人居環境,增強城市魅力」並行。具體而言,更新的重點包括以下八點:
(1)完善城市功能,強化城市活力,促進創新發展;
(2)完善公共服務配套設施,提升社區服務水平;
(3)加強歷史風貌保護,彰顯人文底蘊,提升城市魅力;
(4)改善生態環境,加強綠色建築和生態街區建設;
(5)完善慢行系統,方便市民生活和低碳出行;
(6)增加公共開放空間,促進市民交往;
(7)改善城市基礎設施和城市安全,保障市民安居樂業;
(8)市政府認定的其它城市更新情形。
同時,《上海市城市更新實施辦法》從更新項目的評估和實施上,都明確列示「公眾參與」。總體上不難看到,國內發達城市的更新重點,已經從空間的生產功能轉向對空間的消費:全球貿易增速趨緩、發達城市二產功能逐步外遷、以及經濟結構的整體輕量化,讓城市不再需要更多的生產空間。被更新出來的城市空間本身成為城市居民的消費品——讓城市更宜居。
當然,城市更新本身具有強烈的地域差異,中國各地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不均衡,又天然地放大了這種差異。不少欠發達城市照搬發達城市的更新改造經驗的案例,最終往往面臨得不償失的尷尬。事實上,城市宜人的「消費空間」的創造和更新並不是僅僅是擴大非營運的公共空間,而應該是努力營造出能被本地消費者所接受和認可的消費場所。
事實上,西方發達國家在城市更新的演進中,也曾經偏狹地將「宜居」的標準理解為創意階層(creative class)的偏好。衍生出的創意城市理論(creative cities theory)認為可以通過各種藝術和文化的創意活動提供新的產業和就業崗位,從而解決地區衰敗的城市問題。具體實踐上,是營造富有特色地方感的歷史遺存、場景購物、藝術街區(culture quarter)等所謂深具「體驗」的文化活動空間來吸引創意階層的居住及藝術創作,從而達到進一步吸引參觀者、消費者和投資者的目的,最終活化本地區經濟。但這種「建成了他們就會來了(build it and they will come)」的供給思路是難以立足的(至少無法被大規模採用)——作為內容的創意活動的生產速度遠遠跟不上消費空間的生產速度:單純依靠大型旗艦文化更新項目重建城市形象和過分依賴創意階層復興城市經濟,並沒有促進社區自建和社會網路的形成,並未在本質上解決社會的融合,最後復興的僅僅是城市的景觀。
因此,在當前城市更新的思潮下,有效的地區復興應當是提倡基於本地化的社區參與和有效的制度支持,這需要綜合考慮城市的經濟發展水平、產業資源稟賦、社區人口特點和本地消費偏好等多種因素,這不啻於一場社會再創造和開發。從全球眾多城市更新案例的實踐反饋結果來看,它並不容易。
當然,不容易的事情總是會留出充足的討論空間,我們希望用更多詳盡的案例來探討這個領域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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