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n三銅,一段被掩飾拋棄的歷史《泰景亨策》9
而流民陳暘向崔煥告知的自己的身世,全部是一派胡言。崔煥的真實身份是在天下宗派中,與天師道、金陽道、太平道齊名詭道門人。陳暘只是為了避禍,躲入了帝國偏隅的沙亭。陳暘知道天下傾覆在即,崔煥永遠不會有機會與天水郡守調查自己的真實身份。而陳暘不知道的是,即便如此,他也逃不過他的仇家追殺,會死在路途之中,連漢中都無法踏入。
《泰景亨策》記載太子姬缶遇刺一事,比沙亭龍井乾涸,更加離奇詭異。
太子姬缶至陽六年四月廿八,告別父親齊王姬沖,從封國齊國都城臨淄出發,五月十四進入趙國都城邯鄲。五月十五夜,在邯鄲內城遇刺。
守護太子的虎賁軍禁軍首領中郎將蔣寵,率領的八百護軍,一路守護。但是就在八百護軍守護的邯鄲內城,趙國舊宮內,太子仍舊被人刺殺。
五月廿三,太子遺骸護送到洛陽。中郎將蔣寵、趙國相令狐綰也被同時綁縛到洛陽問罪。而趙王姬瞬已經在五月十七服毒自盡。
都城洛陽大景皇宮,太傅張胡現在十分的憤怒。
太子姬缶在邯鄲內城被刺殺,遺體已經送到了皇宮南殿,可是皇帝仍舊不肯臨朝。大司馬鄭茅告訴張胡,「陛下的鹿矯已經煉製了四十七日,」鄭茅語氣緩慢,「還有兩日金丹煉成,在此之前,任何人不能進入丹室。」
「太子遇刺,事關國本。」張胡很氣憤,煉丹修仙,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術士胡言亂語,可是偏偏當朝的陛下,篤信妖術,讓鄭貴妃和鄭茅把持國政。現在太子遇刺而亡,皇帝都不肯臨朝。
廷尉周授正在詢問護送太子的中郎將蔣寵和趙國相令狐綰。但是得不到任何的線索,因為蔣寵堅持他在五月十五當夜,守護邯鄲內城,並沒有讓任何人進出。只是到了清晨辰時,才發現太子姬缶已薨。
而趙國相令狐綰所說,又與蔣寵不同,令狐綰帶領邯鄲的趙國護軍,守護邯鄲外城,在晚上丑時的時候,看見一架黑色馬車從內城駛出,在外城中道路賓士,從內城門賓士到北門。令狐綰帶領兵士阻攔馬車,馬車又從北門賓士到南門即朱雀門,在追趕中,守護軍都沒有看清馬車上是否有人。最後黑色馬車竟然從朱雀門城門中穿過,在護城河上如履平地,馳出邯鄲,一路向南。令狐綰護軍追趕不及。
可是蔣寵在內城聽到外城追趕馬車,邯鄲城一片騷亂,也不敢輕舉妄動。到了辰時,才知道太子已經遇刺。
蔣寵和令狐綰兩人的供詞,一個毫無線索,一個荒誕不經。
滿朝文武都面面相覷。張胡和鄭茅也無法定奪,只好先遣散百官,將蔣寵和令狐綰收監。張胡與鄭茅、鄭貴妃在空蕩蕩的南殿,看著太子的棺材,一時間都沒有話可說。
鄭茅突然長吁一口氣,對著太傅張胡說:「太傅,太子死得蹊蹺。」
張胡心裡一凜,看向太子的棺木,「刑官怎麼說?」
「太子殿下的貴體,怎麼能讓刑官觸碰。」鄭茅說,「是我親自查驗。」
「殿下的死因?」張胡再次看向棺木。
「太傅相不相信世間有鬼神一說?」即便是在空蕩蕩的大殿里,鄭茅還是看了看四周,湊到張胡的身前。
張胡搖頭,他向來對巫鬼讖言、求仙煉丹的說法不屑於顧,前泰朝就是篤信巫鬼,信任一個叫篯鏗的騙子,才導致了帝國滅亡。篯鏗從泰武帝就登堂入殿,到了泰殆帝滅嗣,一直都是泰朝國師,連綿一百五十年,世上哪有能活到兩百歲的人。至於篯鏗呼風喚雨、詔令陰間鬼魂的傳聞,更是荒謬絕倫,不值一提。如果篯鏗真的有這些法術,又怎麼會被景高祖皇帝將泰朝覆滅。
世間都說是景高祖手下的天師張道陵擊敗了篯鏗,可是張道陵只是景高祖皇帝的一名謀士而已。這些虛幻的傳說,用來迷惑百姓,對帝國統治十分有效。可是在張胡面前,都十分可笑。就拿現成的事例,既然都說天師張道陵是景高祖的大法師。可是如今天師道在江南,帶領民眾不斷聚眾造反,被朝廷軍隊征伐後,躲避到東海島嶼之上,一直沒有被剪滅,稍有間隙,就登岸肆掠。去年還殺了揚州的郡守。
可是現在把持朝政的大司馬鄭茅,竟然問張胡,這世上有沒有鬼神之事。
「那煩請太傅看看這個是什麼?」鄭茅慢慢的把太子的棺材推開。
張胡走到棺材之前,只草草的看了一眼便避諱轉頭,棺材內太子的屍體僵硬,太子嘴巴張開,牙齒漆黑顯露在外,頭髮和衣服上都有冰霜。
「護送太子的遺體,用官冰保存,也屬平常。」張胡不明白鄭茅為什麼要讓他看這個。
「太傅可能已經忘了。」鄭茅說,「今年三月,各地的官府都上報過同一個事情。」
張胡頓時想起來,在三月的時候,各地郡守冰政都上報過一件蹊蹺的事件,就是各地的冰窖存冰都在地下融化。因此無法進貢當地鮮食。也就是說,趙國也一樣,並沒有官冰來保存太子的遺體到洛陽。而現在正是酷暑,太子的遺體上卻有冰霜。
鄭茅用銀匙在太子的耳孔內掏了一下,而太子的耳廓已經縮成了一團。鄭茅再拿出銀匙,遞到張胡的眼前。張胡明明白白的看到銀匙上有一顆冰粒。
「太子是被凍死的?」張胡驚愕的看向遺體,太子的嘴巴微張,是一副笑容,再仔細看的時候,太子上身的衣服已經被扯爛。
「廷尉周授告訴我,凍死的人,在死前會覺得燥熱難耐,」鄭茅向張胡解釋,「因此會在死前將衣物扯爛。而且牙齒也會變成黑色。」
張胡身上一陣冰冷,現在是五月酷暑,燥熱不堪。可是太子竟然是被凍死。
鄭茅冷眼看了看張胡,用手指伸進太子遺體口中,然後慢慢的捏了一塊白色的冰塊出來。南殿內頓時一陣冰冷的陰風刮過。
「這是太子死前,身上的寒氣極冷,寒氣凝固聚集在喉嚨聚成。」鄭茅眼睛盯著張胡,「五月天氣,太子凍死在邯鄲內城,又有一輛穿過城牆,在水面上行走的馬車出現。太傅還不相信,天下有刺客,身負妖術,殺了太子嗎?」
張胡即便內心不願相信,可是這詭異的情形,也無法解釋。只好問鄭茅,「為什麼刺客要用這種方式刺殺太子?」
「太傅可以再想想。」鄭茅提示張胡,「是什麼樣的人,不能用兵器斬殺太子。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尋遍天下,招攬這種妖人刺殺太子?」
「這是誅殺天子血脈的方法,」張胡身體僵硬,「天子之血不得淌於地下。刺客是受皇族指使。」
鄭茅攤開雙手,「如太傅願,等陛下煉成鹿矯後,由陛下定奪。現在只能繼續等待了。」
張胡鎮定說,「老臣懂大司馬的意思了。」
鄭茅暗示張胡的意圖,張胡不敢多想,這個死因,讓景朝天下諸王都陷入了刺殺太子的嫌疑。
翌日正午,景朝張布公告,中郎將蔣寵與趙王姬瞬、趙國相令狐綰密謀刺殺太子。姬瞬王爵已畏罪自盡,削奪趙王爵。太傅張胡、廷尉周授,監斬太子護軍蔣寵、趙國相令狐綰於洛陽橋頭。洛陽百姓紛紛圍觀。
還有一日當今聖上姬望煉丹鹿矯出關,張胡和鄭茅將稟告太子真實的死因。而張胡已經隱隱覺得,太平了六十年的景朝,可能又要陷入皇位的紛亂爭奪。天下百姓都以為當今皇上英明圖志,龍體安康。可是張胡十分清楚,皇帝吃了十幾年的金丹,離死期已經不遠。現在太子遇刺,諸王都要重新爭奪太子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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