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什麼要這樣活？」讀胡遷微博有感

二〇一七年十月十六日，午夜。颱風天，雨一直下。

看到胡遷自殺的消息。

我不認識這人，之前也從未聽過這名字。

「多年前，我每天打遊戲，後來精力跟不上了，就靠睡覺，我每天睡十幾個小時。再後來，我大腦老化，不能長時間睡眠，我開始喝酒。從清醒到入睡之間需要很多酒，而我酒量越來越大。到現在，也就是現在，我看著這面牆，再也沒有逃避世界的方法了。我只能看著這面牆，一整天。」 ——9月25日胡遷微博

讀他微博，想到自己。

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一家公司上班。中午飯後，路過一處書攤，都是佛學書。

因為好奇，撿起一本翻看。一位大叔過來問：「你對佛學有興趣？」這位大叔學佛二十餘載，給人的狀態平靜中含著喜悅。

我對宗教哲學一直抱有好奇，問了一句：「現在是強科學主義時代，佛教的六道輪迴是不是顯得可笑？」

大叔不生氣，轉而跟我講「如來藏」。有時他會說阿賴耶識。

沒聽過，只知六識，不知還有七識、八識，所以雲里霧裡。

但聽明白一點，在佛法中，如來藏不生不滅，我們前世今生的種種因緣都記錄其中。如來藏像一粒種子，如此，六道輪迴就是合理的。

隨後大叔還講到，小乘佛法修阿羅漢，自身解脫。而大乘佛法修菩薩道，普度眾生。還有凈土宗、禪宗等等宗門的區別。很多早已不記得，但我明白了，佛教有其自己對世界的獨特闡釋，有它獨特的世界觀和人生觀。我之前覺得它怪，只是因為不了解。如果接受這套觀念，再看六道輪迴，便不會奇怪。

和大叔聊完，發現已經快三點，整整聊了兩個多小時。回到辦公室，他們以為我剛從廁所回來。對著電腦，點開文件又關掉，腦海里全是剛才的談話。旁邊的同事有刷淘寶的，也有忙著寫代碼和文案的。走到窗邊的咖啡機旁，倒杯咖啡。透過窗戶，高樓大廈林立，街道上汽車行人像螞蟻緩慢爬動，卻顯得匆忙，在忙什麼？

「這一切都是在浪費時間。我為什麼要在這裡做這些事情？」忽然蹦出這麼個想法，是一個月後辭職的源頭。

那次談話兩個小時，但其實今天還在繼續。

「人為什麼要這樣活？」

佛教徒行善。他們持有三世說的生命觀，相信前世今生和來世。今生的苦難是前世造業，平靜接受。今生所行善事，會成為來世的善報。生生世世的累積，終會超脫輪迴。這是利他主義。

基督徒懺悔。他們持有二世說的生命觀，相信死亡只是肉體消亡，靈魂不滅。所有靈魂都會在末日那天接受上帝審判。是去地獄遭罪還是天堂永生，全看活著時候的所作所為。

現如今人們追求物質滿足。他們持有一世說的生命觀，相信人死如燈滅，管他媽身前身後事。故利己主義成為主流，多賺錢多體驗俗世的物質享樂，才不虛此生。

對生命進行不同的闡釋，就會有不一樣的活法。哪種活法好，哪種活法壞？何以評說？

世上的活法許許多多。但多數人活著，沒有選擇的過程，而是在生長環境中，自然而然接受某一種活法。他會覺得理所當然。

有些敏感的人，喜歡反思的人，喜歡質疑的人，遭受重大變故的人，他終究會發出疑問，「這一切是為什麼？難道不可以那樣活著嗎？」他會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和主流的人生觀格格不入。

他想按照理想的方式活著，又擺脫不了原有的活法。他處於兩種生活的邊緣，左右不是人，孤獨、焦慮、追求平靜時刻。

在兩個方塊中間，不得出入，時間一長，承受不住，像一隻番茄，紅彤彤的汁液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