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輪迴
文/龍偉平
1
遇到邢俊是在公司年末的一次宣講活動上,在此之前,我沒想過自己還能遇見他。
那天下午,忙完整場活動的我,正在會議廳後邊的休息室休息,剛點著煙準備換鞋時,市場部一個剛入職沒多久的小妮子跑進來跟我說:「溪溪姐,有個客人的包落下了。你看......」
我收起打火機,抬頭見她手裡拿著一個灰褐色的手包,皮質的,大概是裝證件用的。
「幾號座發現的?」我說。
「三十六號。」
「放這吧。」我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你把上午簽到的名單拿給我看看,等下我給客人送過去。」
那場會議座位是有編號的,參會人員也是登記後由公司統一安排的住宿,所以要找到失主並不難。
過了片刻,那妮子從簽到人員哪裡拿來了名錄。我一根煙抽完,換了件外套拿著那個手包往客人住宿的酒店走去,十幾分鐘後,我到了三十六號客人房門口。
摁了幾下門鈴,裡面卻沒反應。
這麼快就收拾完東西走了?我心想。
又摁了幾下,等了片刻,裡面傳來一陣窸窣的開門聲。
門打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面孔出現在我眼前,上身是一件藏青色的西裝,乾淨合身。
「你好。劉先生是吧?」我把包遞過去,說,「你東西落在會議廳了。」
對方接過手包,古怪的打量了我一眼,猶豫了一會兒,說:「陳溪?」
「啊?」我有些詫異。
「你是陳溪?」他說。
我點了點頭,心裡一頭霧水。
「我是邢俊啊。」他笑了笑說,「不記得我了嗎?」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天他代替了他那位劉姓同事過來參加宣講活動。
「想起來了嗎?」他問。
我怎麼可能忘記?事實上我不僅沒有忘記,這個名字的主人迄今為止都在我的心裡佔據著重要位置,他曾是我情竇初開的對象,只是那件事發生後沒多久,我們就再也沒見過。
「你變化真大,差點都認不出你來了。」他說,「還好,我一直記得你眉毛這裡缺了個口子。」
他拿手比划了一下,像招待老朋友一樣把房門打來,說:「進來坐一會兒嗎?」
我木立門口,頓時不知該說什麼。
「要不去樓下的咖啡館聊聊吧。」
他想了想,把那個手包扔回床上,笑著說:「好多年沒見到你了。聊聊吧。」
他確實是邢俊,從他叫出我名字那一瞬間我就確定了,即便這些年他的相貌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但你知道的,人與生俱來的很多小動作並不會隨著年齡增長而發生改變。
他把房門關上,攏了攏外套出來,復又問我:「你還好嗎?」
「啊。」我說,「挺好的。」
「那就好。」他說,「這麼多年沒見,還挺想你的。」
他踮著腳往電梯口走去,我跟著後面,過了片刻,我問他:「你的腳......」
他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說:「哦,傷了筋骨,走路還是有點顛,不過已經看不出什麼了。」
他的腳便是在那件事中受的傷,萬萬沒想到,竟會留下後遺症。
我正想著,耳邊傳來「叮」的一聲,電梯來了,他順勢抓著我走進電梯,跟很多年前那些經歷一樣。門一關上,外面的喧嘩便再也聽不見,彷彿進入了另一個維度。
電梯徐徐下沉,只剩下輕微的嗡聲從頭頂傳來,在這樣一個近乎靜止的空間里,一些陳年舊事如同瓶底的殘渣,復涌了上來。
2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四年,即便如此,我依舊能輕易的記起那天的每一個畫面和細節,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它像病毒一樣潛伏在我的血液里,發酵,膨脹,令我寒毛顫慄,寢食難安。
如果可以把時間倒回十四年前,你會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我,一個瘋瘋癲癲,愛玩愛鬧遭人嫌的我。
那時的我剛上初中,跟以往那些暑假一樣,我都會回到鄉下外婆家住一段時間,不僅因為哪裡有好山好水無人管束,更因為哪裡有我最愛的外婆,以及我年少很長一段時間裡最好的玩伴——邢俊。
那時候邢俊家住在外婆隔壁,他大我兩歲,是初三學生,我記憶里很多個難忘的夏天都是跟他一起度過的,他謙虛、溫柔,全然不似那些愛欺負人的男生,我信任他,喜歡他,尤其讓我著迷的是,他對我很好,啥事都不會忘記我,以至於那件事發生時也不例外。
那天午後,我們依偎在牆根上,用腳撥弄著地上的草葉,商量著該去哪裡玩。正當我抱怨這些日常遊戲都玩膩了時,邢俊提出可以帶我去後山的水庫看看,他拿手比劃說,水庫邊住著一個老頭,很喜歡釣魚,有一次老頭從水庫里釣上了一條幾十斤重的怪魚,渾身長滿了逆鱗,連貓見了都怕,於是老頭便把魚帶下來給大家看,結果誰也沒見過,更不知道叫什麼,他尋思著這魚怕是不能吃,又想不到其他用途,只好放生了。
邢俊說的那個水庫我是知道的,只是怕出事故,外婆從來都不准我私自去哪裡玩,但那次不同,那次有我最信任的玩伴陪同,所以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等我和邢俊踏著鳥叫蟬鳴來到了水庫邊時,已趨近傍晚了,那真的是一片很大的水域,水質清澈,涼風習習,周圍長滿了各種我叫不出名字的樹木,宛若精靈出沒的神隱之地。
太陽在頭頂晃著,在水面上留下片片光斑,彷彿散落了一水的寶石,我和他在水庫的碼頭上坐了一會,便起身沿著樹林下一條人工開鑿的小路往下遊走去,那時已經是傍晚,陽光也不再那麼刺眼,像匹馴服的小馬一樣,跟著我們後面。我們年少膽大,貪圖新鮮,也不知沿著那條路走了多遠,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累,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走著走著,等我們駐足觀望時,才發現自己早已穿過了那片樹林,來到了庫區的另一邊,這時,眼前出現了一方高聳的堤壩,氣勢恢宏,令人生畏。邢俊說,那就是水庫的閘口,每年只在枯水期的時候打開一次放水灌溉,當然啦,他其實也沒親眼見過。
我們順著那排土堤走到了大壩下面,就在這時,視線里突然出現了一條完全陌生的公路,為什麼這麼說,那時候外婆家所在的鄉村全是泥路,連柏油路都沒有,可那條路卻鋪滿了水泥,蛇行一般蜿蜒在山坡上,一看就知道新修沒多久。
正當我們為此不解時,一輛黑色的小車從遠處開來,速度飛快的從壩下那條水泥馬路上駛過,那是一輛樣式有些古怪的小車,跟我們之前見過的那些都不同。
我問邢俊,你知道這條路嗎?邢俊說他也不知道,更沒聽誰說過這附近修了條水泥馬路。那條路在當時我們眼裡,就像是從另一個維度穿越過來的一樣,總之非常古怪。
就在我們疑惑間,又有幾輛款式各異的車輛從下面的馬路上經過,那些車輛外形之迥異,使得我們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我獃獃地注視著那幾輛車遠去,逐漸在心裡為眼前這無解的現象找到了一個貌似合理的解釋,我跟他打賭說,你相信嗎,那這條路一定是妖精變出來的,邢俊自然不信,而且他的語氣不容置疑,這讓我突然有些生氣。
就在這時,又有一輛白色的轎車從不遠處駛來,我看了他一眼,說,你等著看,說完,我彎腰從壩上撿起一塊巴掌大的鵝卵石,偷偷在心裡計算,等那輛白色轎車經過時,奮力一扔,只聽見「嘭」的一聲,鵝卵石砸在轎車的前擋風玻璃上,玻璃應聲而碎,緊接著,又是一陣刺耳的嘶鳴聲傳來,在我們來不及反應的短暫時間裡,那輛「中彈」的轎車偏離了軌道,一頭栽進了前邊的土溝里,突突的響,像一頭瀕死的牛。
我死死地盯著那輛出事的轎車,完全來不及求證眼前的那幕到底是真是假,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就捷足先得從心裡蒸騰而出。
過了一會,我親眼看見那輛白色的轎車裡鑽出來一個頭破血流的年輕男人,那人身上穿著一件淺色的羽絨服,衣襟上沾滿了刺目的血跡,男人彷彿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災禍搞懵了,傻子一樣站在哪裡。過了片刻,我看到他再次鑽進車裡拖出了一個年輕的女人,那個女人顯然沒他幸運,渾身是血,已經不省人事,男人抱著女人慘叫了幾聲,開始抬頭往四處張望,彷彿想找出扔石頭的人。
我徹底驚呆了,雙腿像抽了骨頭一樣無法動彈,但邢俊很快清醒過來,他連忙拽著我往壩上走去,這時,那個出事的男人顯然也看到了我們,像只受傷的獅子,立即穿過馬路朝我們追來,但那個男人明顯受了很重的傷,不知為何追了一陣就折返回去了,只剩下被嚇得魂不附體的我們,在荊棘叢生的樹林子里亂躥,那一塊的地形很複雜,邢俊走得急,要又顧及我,根本無法看清道路,一不小心踏了個空抱著我直接從坡上摔了下去,我並無大恙,他卻被尖銳的倒樁刺穿了腳跟。
到家已經是晚上了,我們沒有勇氣交待受傷的原因,更不敢提起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和那輛出事的車,只撒謊說是在後山上玩受的傷,還好,他們並沒有深究,我想,跟責罰我們比起來,還是治療邢俊腳上的傷更重要。
從那之後,我一想起這件事,心裡便極度排斥那個小山村,因此也再沒有在暑假時回外婆家。
沒過多久,我便得知消息,邢俊一家人在他上高中後搬家到了某座沿海城市,此後我們徹底天各一方,再也沒有見過面。
3
我以手撐頜,望著窗外夜幕下的景象發愣,許多事情像一團亂麻糾纏在一起,看不到理清的希望。
邢俊放下杯子,雙手交叉問我:「結婚了嗎?」
我搖了搖頭,問他:「你呢?」
「沒找到合適的。」他又問,「你有男朋友了嗎?」
「沒找。」我說,「一直在忙工作。」
「哦,這樣也挺好。」
短暫沉默後,聽到他幽幽的問我:「你還記得那件事嗎?」
我收回目光,看著幾束光線在他臉上跳動,點了點頭。
「那真是件非常奇怪的事啊。」他感慨道。
「你知道嗎?」他看著我說,「我前幾年專門回去看過,才發現那個水庫根本沒有大壩,更加不可能存在那樣一條水泥路。而且我去附近打聽過,沒有人見過那條路。」
我胸口一跳,有些茫然地攪動著杯子里的拉花,說:「有沒有可能是環境改變導致那條路消失了?」
「環境改變?」他好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突然笑了一聲,「那得什麼樣的環境變化才能讓一條路徹底消失?」
是啊,什麼樣的環境變化會讓一條路出現又消失呢?即使是二十級的大地震也不會有這樣的效果吧?
我不禁苦笑,可是怎麼解釋那天我們看到的一切呢?難道真是妖精變出來的?包括那輛出事的轎車?全部都是?
太荒謬了,簡直太荒謬了,無法想像。
過了一會,邢俊舒展眉頭,抿了口咖啡說:「算了,別說這些了。過好以後的生活更重要。」
話音剛落,我的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公司領導打來的,問我去哪兒了。
我回了幾句,掛斷電話一看,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我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回包里,從座位上起來說:「我得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他起身道:「我開車過來的,送你回去吧?」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算是默許了。
從咖啡館出來,穿過一片熱鬧的廣場,我們很快走到了酒店停車場外面,我在入口處等他,過了一會,一輛黑色的小車從裡面出來,車門輕啟,裡面那人向我招了下手:「你住哪?」
我拉開車門,坐進車裡,報了個地名,靠著座椅開始想那些有的沒的。
他車技很好,開得很穩,幾乎察覺不到車體的震顫。
興許是因為疲倦,我們一路無話,不多時,車子便循著夜色開到了公寓樓下。
他朝窗外望了一眼,說:「你買在這兒?」
「租的。」我說,「我哪裡買得起這裡的房子。」
「也是。」
我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謝謝。」我說。
「常聯繫。」他拿著手機晃了晃。
4
事實上,沒過半個月我們便又見面了,那是在宣講會過後的第十天。邢俊就職的公司對我們公司宣講會中提及的項目很感興趣,商議後決定進行二次洽談,而對方公司的接洽人員就是他。
當晚,我們約在一家高檔會所見面,說來也巧,另一個洽談人員就是上次他代替對方參會的那個劉姓同事。
那場洽談持續了近兩個小時,遺憾的是,沒有結果,他那位同事覺得我們報價高過預期,暫時無法給出確切答覆,說要回去商議決定,實際上我們都清楚這不過是一種委婉說法而已,如同面試結束招聘官讓求職者回家等那個永遠都不會出現的消息一樣。
這並沒有什麼,生意就是這樣,成與不成往往是一對一的,要是每單都能成,那才是不正常。
從會所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他的那位同事跟我們打過招呼後,說有急事驅車離開了。
天氣很冷,呵氣可見,邢俊插在口袋裡,走在我身邊,臉上平靜得很,看不出這單生意成敗與否對他有什麼影響。
再有兩天便是聖誕節了,附近的店鋪都裝點上卡通圖片和花束,一派祥和的節日氛圍,夜風蕭肅,人潮洶湧,我緊了緊外套往街邊走去,他從後面趕了過來,說:「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我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你哪看出我不開心?」
「因為剛才的事?」他說,「這單生意對你很重要嗎?」
我扭過頭,從包里翻出煙,顫巍巍抖出一根點著:「還行吧,不重要我也不會大冷天的趕過來了。」
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問我:「現在去哪兒?」
「回家。」
他朝街上望了一眼,說:「我送你回去吧?」
「行啊。」
我吸了一口,感覺全身舒適了很多,笑說:「只要你不嫌煩。」
「怎麼會呢。」
他露齒一笑,說:「求之不得。」
我也笑了,當他開玩笑,於是跟著他往泊車地走去。
他問我:「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有幾年了。」我吐了口煙,說,「心煩,抽煙會好受些。」
他打開車門,我深吸了口,掐滅煙蒂鑽了進去,車子發動,一陣轟鳴聲中駛進了街市。
我全身放鬆靠在車窗上,看著兩側樓宇巨大的影子在車廂內划出一道道痕迹,心也跟著跳躍起來,白天積攢的緊張感逐漸從身上抽離,在他身邊時總是感到莫名的輕鬆。說來也怪,我和他十多年沒見了,重逢不過數日,卻一點隔閡都沒有,彷彿中間這十幾年並不曾分開,而是像情侶一樣天天膩在一起。
我想,這就是緣分吧。
他輕車熟路往我住的地方開,快到公寓樓時,他忽然減緩車速,輕聲說道:「其實上次我騙了你,實際上我幾年前回去是想去打聽你的消息,只是聽他們說你們家很早都搬走了,我閑著沒事才順便去那個水庫的。」
我扭過頭看了他一眼,聽他說道:「知道我為什麼到現在都沒結婚嗎?」
我搖了搖頭。
他說:「因為,我從來沒忘記你。」
我扭過頭,緘默不語,他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阿溪,這些天我一直沒有聯繫你,因為我必須確定一件事,我是不是還像從前一樣喜歡你。」
「但現在我終於確定了,我確實喜歡你,從初中到現在,一直喜歡。」他忽然抓著我的手說,「而且我能感覺到,你也一樣,對嗎?」
「做我女朋友吧。」他說。
5
大概半個月後,項目的事情有了新的轉機,我不知道這個事情邢俊在中間起到了多大作用,總之,他的那個劉姓同事打電話過來說,他們老總考慮後說,我們如果能把報價降低兩成的話,這個項目可以考慮合作。
其實很多項目前期為了預防客戶壓價,報價都是虛高的,降低兩成對我們來說依然是有利可圖的,在跟上級批報過後,事情很快便定下來了。
接洽進行到這一步,幾個接頭人之間於是有了一次聚餐,目的也很簡單,就是慶祝外加聯絡感情,以求日後謀得更多利益。
這種性質的聚餐本來沒什麼意思,但看在錢的份上,大家都還算笑得盡心儘力。聚餐結束時,已經接近午夜,因為項目的事,雙方都很高興,酒嘛,自然不會少喝。我踩著高跟從酒樓出來,有些暈眩的往街邊走去,邢俊追了上來,扶住我,揮手替我攔了輛計程車,送我到了公寓樓下。
我下了車,靠在他肩上,扭頭跟他說:「不陪我上去坐坐嗎?」
他愣了下,攬著我的腰,笑說:「坐,當然要坐。」
我拽著他的手臂,腳步踉蹌往電梯口走去,電梯停在二十九樓,等待的過程中,我把頭湊到他耳邊,問他:「你上次說的話還算數嗎?」
「那次?」他故意問我。
「就是讓我做你女朋友那次。」
「當然算數。」他斬釘截鐵道。
「那好。」我轉過頭,手摟上他脖子,說,「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女朋友了。」
「為什麼突然想通了?」他喜道。
「都一把年紀了,又不是小孩子,還裝什麼矜持。」我笑了聲,說,「傻子,實話告訴你吧,上初中那會我就看上你了,不然才不和你玩呢。」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電梯來了,他興奮地叫了一聲,把我攔腰抱起走了進去。
6
一個禮拜後,公司開始放年假,因為是工齡五年以上的老員工,足足有二十天的帶薪假期供我揮霍。
忙完了手頭工作後,我開始認真的安排即將到來的這二十天假期,自駕游、出國、衝浪,那些想做而沒做的事情都被提上日程。
那天下午,我和邢俊提著大包小包從外面回來,我興奮地把這兩天做的規劃跟他說了一下,問他有沒有什麼更好的安排或意見,如果沒有的話,我們明天就動身。
聽完後他問我:「這麼急,可以晚兩天嗎?」
「為什麼?」
「我哥們結婚,就這兩天。」他說。
他哥們就是那個劉姓同事,他倆打一進公司便互相幫襯,感情很要好。
見我沒說話,他湊過身來說:「就兩天,放心,不會耽擱的,還可以順便構思下我們的婚禮。」
「去你的。」我抓起一個抱枕朝他扔過去,佯嗔道,「誰要跟你結婚。」
第二天下午,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參加他哥們的婚禮,幸運的事,那傢伙的老家就在這城市周邊的一個縣裡,雖然在鄉下,但距離並不遠,一天之內可以往返。
我收拾好東西提下樓時,邢俊人不知跑哪去了,正當我拿起手機準備給他打電話時,一輛白色的奧迪A6從遠處來了過來,我的目光立馬被那輛車吸引了過去,這時,車門開啟,裡面出來一人,我一看,正是邢俊,他穿著一件淺色的羽絨服,看起來精神矍鑠。
我提著東西,過去問道:「這是你的車?」
「嗯,新買的。」他說,「怎麼樣,還勉強吧?」
「那輛黑的呢?」
「哦,那是公司配的。」他說,「之前不是單身嘛,用車的地方不多,所以一直沒買。」
原來如此,我掃了那輛白色奧迪一眼,感覺有些眼熟,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怎麼了?」他問我。
「哦。」我回過神,說,「沒什麼。」
他打開車門,道:「那咱們走吧。」
我把那袋子東西放在后座上,彎腰坐進車裡,有些心不在焉的盯著窗外的街景。
「是不是不舒服?」他關心道。
「沒有。」我說,「你開車吧。」
他看了我一眼,也沒再追問,發動汽車往街上開去。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車子駛出了市區,來到城郊高速上,高樓大廈開始變少,城市裡常見的黑白灰也逐漸被更多的混合著土黃草綠的景緻取代。
我靠著座椅,心噗噗直跳,一直沒有說話,隔著玻璃往外望去,天空有些發灰,幾朵臟雲散在四處,像一個愁眉苦臉的人。
見我不作聲,他到底還是察覺到異樣,扭過頭,向我確認道:「你真的沒事?」
我轉過頭,說:「沒事。你仔細開車。」
「好吧。」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駕駛上,「不舒服跟我說。」
「嗯。」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離開高速,駛進一條縣級公路上,前方的車也越來越多,沒開多遠就開始擁堵起來。
怎麼了?堵車了嗎?
車子開開停停,最後停在了路上,他探出頭朝前望去,確實有不少車輛堵在前頭,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一直沒有開動的跡象。
「等等吧。」我說,「應該很快就能同行了。」
他沒說話,靜靜等了十幾分鐘,接著朝四周看了看,又瞄了眼時間,說:「這得等到什麼時候。」
說完,他朝附近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山坡上,一條嶄新的水泥路蜿蜒在樹木草叢間,像是一條銀白色緞帶,若隱若現。
我莫名感到心火躁動,唇舌乾澀,說不出哪裡不對勁,於是取出一瓶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這時,邢俊思考後掉頭把車開到了那條水泥路上,我知道他是想繞過這段擁堵的公路,實際上我們也並不那麼趕時間。
慶幸的是,這條水泥路上的車輛比之剛才那條公路少了很多,一路都很通暢,他有些興奮,彷彿在為自己的選擇而高興。
我抬頭往窗外望去,蒼蒼茫茫,滿眼都是草木的綠色,這時,車子拐過了一個惡彎,一絲奇怪的情緒湧上心頭,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熟悉起來,就好像,在某個遙遠的夢裡見過。
過了片刻,我抿了抿嘴,終於忍不住問道:「這裡我們是不是來過?」
邢俊吃驚道:「怎麼可能?」
我低下頭,不再說話,車子已經拐過彎道駛到了坡上,邢俊在我耳邊吹起了口哨,他一放鬆就會這樣。
就在這時,一個堅硬的物事從天而降,狠狠砸在前擋玻璃上,像一個悶雷劈中了車體,緊隨而來的是玻璃破裂的聲音,凌銳,可怕,我尖叫了一聲,與此同時,碎裂的玻璃隨著慣性划過我和邢俊的手臂和臉,千分之一秒中,我居然看清那個東西——一塊拳頭大的鵝卵石。
邢俊徹底慌了神,手忙腳亂的轉動方向盤,試圖扭轉局面,然而車子卻像一頭瘋牛一樣不為人力改變地朝坡下衝去,緊接著,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轎車翻倒在雜草叢生的土溝里,我眼前一黑,幾道溫熱的液體從頭頂流下,流過我的眼眉和臉,閉上眼睛前,我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少年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那個身影是如此熟悉,彷彿就在昨天。
想起來了,那是,從十四歲過來的我和邢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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