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痛覺的男人》
1.
「你真的感覺不到痛了么？」路路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臉。
我面無表情地說:「所以我甚至感覺不到你到底有沒有真的在摸我。」
路路:「噫——那我這樣呢？」
她閉上眼，湊過來。
我也撅起嘴，親了上去。
路路:「哇，感覺就像在親一塊有溫度的石頭啊。」
我無奈地攤手:「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覺睡醒，突然發現自己沒有痛覺了。一併失去的，還有觸覺。」
路路若有所思地說:「可是沒有痛覺聽起來超爽的啊。」
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
沒有任何感覺。
只得苦笑著說:「如果這也算爽的話。」
2.
沒有痛覺其實還挺好。
我是一個走路喜歡玩手機的人，所以經常會崴腳。
崴腳前總是放心大膽地玩手機，一旦崴著腳就只能緊張地玩手機了。
路路蹦蹦跳跳地走在馬路牙子上，笑嘻嘻地說:「那還挺好呀，不疼的話，你就再也不用怕失足了呢！」
我瞪她一眼:「你就不盼著我點好？」
路路:「略略略～」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好處。
比方說，以前食堂總有人插我隊，偏偏五大三粗的，我也不敢多說什麼。
現在不怕疼了，我越發地膽大起來，誰敢插我隊，我就罵他。
哼哼。
打不了動手唄，反正你怕疼，我不怕疼。
吃虧的肯定不是我。
面無表情地打了幾架之後，學校里漸漸流傳起一個關於我的傳說:「食堂有一尊冷麵殺神，千萬不要招惹。」
有一天路路突然對我說:「原來你就是那個冷麵殺神啊！」
我嘻嘻一笑:「沒想到吧，你男朋友這麼給力！」
路路撓了撓腦袋:「可我也沒見你吃過冷麵啊，奇怪。」
我:「……」
3.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失去痛覺的副作用漸漸浮出了水面。
「怎麼了！」
路路關心地叫出了聲。
我咬咬嘴唇，道:「我失足了。」
路路:「？？？」
我又不好意思地說:「我崴著腳了。」
路路:「啊，那也不是什麼副作用啊，反正你也不疼嘛，走路玩手機多爽！」
我搖了搖頭:「問題就出在這。因為我並不覺得疼，所以腳崴後從來沒有修養過。雖然我的大腦感覺不到疼，可肉體的傷可不會消失。」
路路的表情嚴肅起來:「你是說……」
我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我發現最近走路時，兩隻腳都畸形了，一隻向外翻，一隻向里收。」
路路驚叫一聲，連忙蹲下來想要脫我的鞋子:「讓我看看，嚴重不嚴重！」
我組織了她:「你先聽我說完。而且我不是還跟很多人打過架嘛，雖然感覺不到疼，但我懷疑……」
路路捂住了嘴，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眼睛裡泄出驚恐。
「我懷疑我受了很重的內傷。」
4.
校醫放下手裡的膝跳錘，推了推眼睛，才緩緩說:「你這個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
路路比我還要著急，說話都帶著哭腔:「醫生，那你說要怎麼辦啊！萬一他以後受了內傷感覺不到疼，突然死掉了怎麼辦！」
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路路沒有向往常那樣沖我調皮地吐舌頭。
她擔心得手心都攥出了汗。
醫生斟酌片刻，又說:「痛覺的確是提醒人體受傷的最佳感覺。如果沒有痛覺，比如，抽煙被火燒到皮肉模糊都不會痛，雖然大腦沒有反應，但是身體卻是的的確確被傷害了。」
看著路路那焦急的神情，我忍不住接過話茬，想要活躍氣氛:「可是醫生，我不抽煙。」
氣氛非但沒有活躍，反而一下子尷尬了許多。
我乾咳兩聲。
喉嚨里的痰卻因為沒有感覺，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啪嘰。
砸在校醫的辦公桌上。
六目相對中，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5.
路路和我試盡了各種方法，包括冰敷熱敷針灸拔火罐，卻沒有一樣可以治療我的「無痛症」。
我安慰著路路，摸了摸她的頭:「沒事的，以後我小心小心再小心，只要不受傷不就好了嘛！」
路路卻一下掙開我的手，站的筆直，遠遠望著我:「可你摸我頭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感覺了。你親我的時候，也根本就沒有感覺吧！」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因為她說的是對的。
不論是擁抱還是親吻，我通通感覺不到。
路路的眼中漸漸泛起了光:「對不起，我接受不了。」
我仍張著嘴，冷風呼呼地刮，本應像刀割般疼的我，此刻卻一點也不疼。
路路咬著嘴唇說:「對不起。」
然而轉身跑開。
我站在原地，不太靈活的腳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
我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可是為什麼我的眼眶會發酸呢。
我的心臟又為什麼抽痛呢。
我想不明白。
6.
路路走後，我的心隔三差五疼。
剛開始是夜深人靜時，疼得睡不著覺；
到後來，走在曾經共行的路上，想著如今只有我一個人還在走這條路，也會疼得頓在原地半天起不來。
痛覺一點一點，重新回到我的身軀。
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日子一天天地過。
直到有一天，手機來了新的信息。
我低頭去看，一不小心，又一次崴著腳了。
疼。
我緊緊咬著牙，沒有像曾經一樣叫出聲。
疼出聲又如何，有誰能聽得到呢。
孤獨的人，就只能獨自消化疼痛。
等等。
疼？！
我終於……完全恢復了痛覺？！
興奮之餘，我接著看手機。
信息是路路發來的，只有兩個字:
「回頭。」
毫不猶豫地，我刷的回過頭。
路路站在馬路牙子上，雙手背在身後，微微弓著腰，調皮地沖我一笑:「怎麼樣，醫生教我的這招果然有效吧！」
我想也沒想，撲過去就把路路摟入懷中。
溫暖的懷抱，溫暖的淚水。
路路咬著唇，忍不住抽泣道:「對不起，為了治療效果，這幾天我只能躲著你……」
在路路的耳邊，我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沒關係，沒關係。真好啊，你能回來，真好啊。」
7.
我原以為，失去痛覺就什麼都不會痛了。
直到後來我才發現，原來失去你，才是這世上最痛的事情。
此生，幸好有你。
完。
睡前故事四裙:633237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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