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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離別

從隨便地記錄些瑣事開始,來嘗試寫這篇蘊含無比複雜的情緒的雜文,且定義為雜文吧,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變成寫小說那般來寫東西。

離別是個奇怪的東西,它會像鼠疫那般瘋狂地襲來,又悄然地退散而去,也又會像鼠疫帶給人們的那般恐懼以及後續的麻木。

我與雪分別後獨自走進地鐵站,我轉過頭來看她正朝我揮手,同時也離我越來越遠,我眼裡飽含淚水,卻不敢流下來。 直到我回過頭來再也看不見她以後,我便長呼一口氣,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趕路。在這場「鼠疫」中,或許我在慢慢變得麻木,並不是對於離別覺得已經沒有那麼痛苦,只是在接受痛苦的同時,神經也在慢慢被麻痹,根源上,它是痛苦的,比任何東西都痛苦。 當我坐上扶梯的時候,我意識到我是孤身一人。正因為一旁向下駛去的扶梯上站滿了人,上面一個空位都沒有,他們身體一個個彷彿像黏在了一般,且攜著怪異的眼神注視著正站在他們旁邊的這個除了我之外空無一人的扶梯。 我朝身後看了一眼,僅有空氣,前方亦復如此。此時形成了一個可怕而強烈的對比,我可以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影子,他與我孤獨地站在某個可怕的對立面,某種獨特的選擇中。 如此的景象使我不敢抬起頭來,我只能靜靜地盯著自己的影子隨著陽光照射的面積變多而拉長。我不敢去看旁邊那群人憐憫、同情的眼神,那無數雙充滿怪異的神情朝我瘋狂地甩過來,他們覺得我將要通向令人絕望的道路上。 或許是離別使我變得如此黯然失色,顯得如此落魄。當扶梯到頂端的時候,我急忙邁出腳去,和我的影子一同迅速離開了這裡,逃離他們那令人窒息的視線。 在地鐵上我坐在一排座位的邊上,這節車廂空無一人,就如同我剛剛站在的那節長長的扶梯一樣。我開始想雪,想她面龐的輪廓,讓這輪廓深深地印在我的腦中,以至於我一閉上眼就如同見到她那般,這樣能適當地減緩此刻身邊沒有她而帶來的不適。 四十分鐘的地鐵使我腦袋有些不清醒。從上車到現在,車廂已經從寥寥無幾的幾個人變成擠滿了人。我依舊縮在最一邊,抱著自己的行李包,眼神或許是獃滯地注視著地面那些各式各樣的鞋子。 二十分鐘後,我下了地鐵,來到火車站。我抬起頭來,能很明顯地看見上海站幾個字,就如同我剛剛來見雪的時候抬頭看見的上海站一樣,並無什麼差別。我依舊如來的時候那樣,站在地鐵站出口的垃圾桶旁邊吸煙,也如前幾天那樣,吸了半支以後便走到對面的公共廁所小解。不同的是,我此刻得邁進火車站,而前幾天是直奔雪的學校。 這樣的對比使我心裡相當複雜,那種離別的思緒又一次冒出來,不,其實它一直停留在我的腦海里,只是現在如火山一樣又一次噴發出來。我告別了雪,現在,又必須告別這個城市。  火車上的列車員告訴我,她每天都在目睹離別,看著那些哭得要死要活的離別已經數不勝數,她說,如此多的目睹已經讓她十分麻木,以至於自己的離別來臨時都處於那種所有人都不敢面對的麻木當中。  與加繆的《鼠疫》沒有一點區別,那些目睹在鼠疫中喪失生命或是離別的人,一次次來回地映入眼眶,也使得他們疲憊不堪,他們甚至看這種景象如同看電視機上那些索然無聲的廣告一般。而這些荒謬的描寫何嘗又不是真實的,我們的身邊,同樣有鼠疫般的「離別」。  我又想到自己身上的那股麻木感,我有,或許雪同樣也有,從第一次去見她分別時的那種痛苦不堪的場景,那種無法控制眼淚滑落出來的無奈,到現在臨走時能基本控制住情緒,併到能安慰對方的地步。這何嘗不是被反覆的離別所麻木呢?而這些麻木,又是我與雪都不敢面對,或是說,所有人都不敢面對的吧。  列車員二十四歲左右,她告訴我她與我一樣,處於異地戀之中,兩人都是從事鐵路行業,男友開火車,自己則是乘務人員,從大學開始兩人便開始戀愛,而也因為所屬專業必備的培訓實習,導致二人從在學校就開始經常見不著面。如此這般到現在,兩人沒有在同一工作單位,他的男友此刻正在另一輛火車上握著火車的搖桿,見面也只有一個月見一次,我,則是與雪兩個月見一次。  她與我的對話僅僅停留在異地戀以及囑咐我要我珍惜現在的校園生活,沒有在繼續深入下去。我發現了一個問題,只要是比你年長的人與你談話必將提到要你珍惜眼前的生活,無論你處於怎樣的地步,怎樣的處境,年長者都會給予你這樣一個奉勸。 包括我自己仍是如此,這樣的心態多半來自於在過去沒有擁有的思緒的想法,一旦現在擁有某種想法,人都會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有做出某些其他舉動或是珍惜時間,任何一個人都會去對過去的某一個地方後悔莫及,不過,這樣的舉動和想法從根本上毫無意義,只是就這麼感嘆罷了,它成了年長者與年輕者之間一個必不可少的話題。

我折回自己的床鋪,打來《大巴扎》來,一直看到火車上熄燈。熄燈後,我掏出兩個耳塞,狠狠地往耳朵里塞進去,塞都耳朵里的最深處。我躺下,閉上眼睛,雪開始浮現在我眼前。我看著她,靜靜入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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