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異見錄（七）

今天說好了要講韓國妹的事情( ???)

Po認為日本人是排外的，或者這是東亞文化圈的共性。同樣，只要是一個外國人和一個人日本人說日語，那個日本人一定會誇讚說「說的真好」「好厲害」之類的，無論那個外國人的實際水平怎麼樣。回頭想想我們對待外國人也差不多是這個態度，不管他強調滑稽還是發音拗口，像對待客人一樣的誇讚，總是免不了的。

當然這只是一種東道主的客套之詞，像對待客人一樣對待外國人，外國人也只能作為客人被對待。Po和日本人相處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人的一舉一動中暗含著「你怎麼還不回你自己的國家去」的暗示。而po審視自己在國內對待外國人的態度，雖然沒有那麼強烈，但卻發覺了一個心理前提，就是「你最後總是要回到自己的國家去的」。如此想來，日本人的排外也許比其他東亞國家要強烈一些。當然，這只是po的一己之見。

可是，相處久了，反而覺得日本人的排外是一種假象。就算是語言相同，文化一致，思維同步的本國人，只要不把「個性」降低到環境規定的水平，同樣會被別人在一舉一動中暗示「你怎麼還不滾回去」。比如某個上了年紀、毫無氣質可言教授還在玩什麼極限運動的消息在學生中傳開了，聽到的聲音大多是「這麼大年級了還折騰什麼」「這是在耍帥吧」「不會一學期上到一半就出意外死掉吧，那我的課怎麼辦」。不過，如果補充說那個教授在極限運動方面多麼多麼厲害，拿了什麼大獎，也許風評會來一波翻轉，那就涉及到另一種心理了。

平凡的人不能擁有個性，或者說不能表現出個性。彼此之間為了不給大家添麻煩，便只在交流交往上點到為止，不然深挖出了「個性」，日後又要怎麼見面呢。這是Po對日本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隔閡的理解，也難怪反覆強調「逃避」「隔閡」的作品和主題在「人與人之間相互理解」的作品能經久不衰。城市和社會終究是人與人之間的聯繫上，也就是由人組成的，沒有了人，社會會變成什麼樣呢？

今天是中元節，日本的盂蘭盆節據說也是起源於中元節，Po對這個節日也沒什麼了解，也懶得不複製百度百科上的內容。鬼節鬼門開，我們覺得這時候通陰間，正好給逝者燒點錢紙。日本人大概覺得鬼都出來遊盪了，陰氣重，所以辦祭典，人多了就不怕了。在Po看來，像這種舉辦大型集會或者活動的節日，大多是為了驅趕某些東西。比如說春節，鞭炮驅趕年獸；賽龍舟，有傳說是魚見了粽子像菱角就不吃了，於是屈原大夫就可以享用粽子，也就是驅走魚類。

所以Po認為日本人在盂蘭盆節辦祭典，大概就是把人聚起來生火跳舞，人氣重了又有火光，也就驅走了妖魔鬼怪或者那些容易讓人聯想到妖魔鬼怪的野生動物。Po去看過一次祭典之後的煙花大會，不過那應該是夏日祭的事情，Po對祭典本身也不感興趣。值得一說的就是円老爺子邀請Po去參加的一次盂蘭盆節的祭典，那已經是從語言學校畢業之後的事情了。說是円老爺子邀請Po參加，實際上是被當做了免費勞動力，最後只換來了一張VIP票。

円老爺子並非東京土著，老家是岐阜縣某個城市。他年輕的時候才一學生的身份來東京打拚，頗有京漂的味道，日語里Po只聽過「上京小說」的說法，所以京漂在日語里的表達大概就是「上京」了。円老爺子的子女沒有在東京安家，反而回了岐阜縣的老家。所以有時候逢年過節，其他人人是子女從東京回老家看往父母，円老爺子身上是反過來的，父母回老家和子女團聚。

Po本來因為休息沒事可做，本來打算簡單旅遊一下，沒想到收到了円老爺子的邀請。正好円老爺子的老家在的城市是Po當時正在看的動畫的取景地，當時就想，正好來個聖地巡禮游，還能蹭一次大型集會，沒多想就去了。到了之後才意識到被抓了壯丁，搞祭典缺人手，円老爺子都上了，Po也不好意思在屋子裡閑著。

祭典這種東西，除了一個中央舞台用來展示傳統表演以外，更多的氣氛是依靠周圍的小攤商販來烘托。所以承辦祭典的大多是商家協會或是當地政府的官方團體，但那個祭典的承辦方卻是個人，是一家叫做小利的大戶。不過小利家只是名義上的承辦方，不過在各個參與方之間做一些協調工作而已。只是那個祭典流傳有些年頭了，現代之前就一直是小利家在主辦，所以到了現在也不好搶去別人家的傳統，就給他家保留了這個名義。

那個祭典沒有名字，大家覺得不方便，通常叫做小利祭。Po聽円老爺子說，小利家從不這樣叫，他們從來之用「祭典」指代，也不知道是有所忌諱還是行事低調。小利是當地的大戶，擁有大片大片的田地，因為這一家早在現代之間就在這兒了，放以前那就是鄉紳大戶。円老爺子和小利家的老爺子是京漂的夥伴，所以兩家還是很親密的。

Po自然見過小利家的人，小利家的老爺子主要負責小利祭的事情，他兒子因為要伺候土地維護農具，所以很少露面。說起來日本的農業真是發達，機械化程度還算高，而且同樣的畝產，用的化肥比國內少的得多。雖說依舊很辛苦，但不由得讓Po妄想了一下遺世獨立的農家生活，反正自己只要有網就能覺得很安逸，鄉下反而僻靜。

小利家的新一代是女孩子，是高三的學生，Po只在祭典當天見過一次。不得不說小利家的祖、父、女三人一看就是一家人，身材都挺高大的。老爺子人老了身高有點縮，也有將近一米八，父親比Po高出一個頭，起碼已經超過一米九了，女兒高中畢業的年級，和她祖父身高差不多。而且面相也很有特點。Po不太好描述，大概就是看起來有點凶，到女兒身上就看起來有點苦相了。

達也和信也是円老爺子的孫子，雙胞胎，在當地上高中，因為還沒到畢業的年齡所以也學習不緊張，也來幫忙。不過他們不是被円老爺子抓壯丁來的，而是和円老爺子打賭。原來是円老爺子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在野外見過野槌蛇，野槌蛇這種東西，也算是日本的都市傳說一類的話題了。一種身體比較粗，獨自圓鼓鼓的蛇，上了年級的人大多都說自己見過，但至今沒有活體被捕獲。

達也和信也自然是不信，円老爺子卻一口咬定自己見過，而且他還和達也和信也打賭，小利祭的時候在場地外圍找，一定能看到野槌蛇。賭的條件也很簡單，達也和信也來祭典幫忙，最後要是輸了，那就當做抓壯丁。要是贏了，円老爺子就給他們兩個發工錢。這兩個傻小子滿口答應，完全不知道自己上了套，円老爺子的本來目的就是為了拉他們兩個來幫忙吧。

然後來說韓妹的事情，韓妹也參加了這次的祭典，不過不是作為客人，而是作為「主角」參加的。這就有點說來話長了，韓妹和Po一樣，只讀了一年的語言學校就離開了。她本來就學的很快，一年下來就能說的差不多了。而且她來日本是為了追尋自己的夢想的，所以也不願意在語言學校多逗留。

每次韓妹和別人說起自己來日本的目的都會惹的人感嘆，Po倒是沒什麼反應，因為高中的時候，和我同桌的妹子說她的夢想是去韓國然後成為練習生，大概就是一條成為偶像的道路。韓妹也是一樣類似的，她的夢想是在日本當偶像。這一次祭典，就是請了韓妹所在的偶像團體來表演。雖說那時韓妹已經能冠上偶像的名號了，但也只是名氣不大的地下偶像而已。活動範圍比較小，說白了只是一幫唱唱跳跳在舞台上表演的小姑娘。

Po在祭典幫忙，主要也就是劃分攤位，搭棚子以及一些打雜的後勤。小利祭在小利家的私有地上進行，雖說位置比較偏遠，但以及是傳統了。主舞台有專門的工人搭建，Po也只是幫著遞盒飯送水搬箱子而已。Po還給參與的商戶發傳單，主要是一些注意事項，Po看了看沒什麼特別的，主要是一些消防和集會的安全問題。不過有一條比較特別，禁止任何未發酵的黃豆製品進場。Po多嘴問了一句，說是傳統，好像是以前小利家的少爺喝醉了在祭典上吃了黃豆餡的餅，結果人很快就死了。原來小利家對黃豆過敏，傳統就一直留下來了。

祭典前後Po也只和韓妹見過兩次，一次是祭典之前韓妹她們提前來，Po做了一下引導，順便聊了一下。韓妹她們推了其他活動接受這次的工作，要按照主辦方也就是小利家的要求排演舞蹈，因為時間比較緊，挺辛苦的。

第二次是祭典上它們表演的那天，Po作為VIP離舞台很近，只可惜要隔離舞台下的圍觀群眾，所以不能隨便轉身看錶演。表演結束之後，往後台送慰問品，順便坐下來蹭了一些吃的。Po只看了幾眼她們的表演，戴著日本鬼的面具在舞台上跳傳統舞蹈。Po沒想到的是，領舞的居然不是偶像團體的任何一個人，而是小利家的女兒。不知道是傳統還是道具出了問題，她沒帶面具就在前面跳。

除了表演就是吃吃喝喝逛攤位了，韓妹她們早早回下榻的旅館，第二天就走了，Po也沒機會多交流。在祭典會場的外圍遇見了円老爺子和達也信也，便一起逛一起聊天，問起小利家女兒在台上表演的事情。因為她是應屆畢業生，馬上就要高考了，照理來說應該正是備考的緊張時期，看她跳舞那麼熟練，肯定花了時間練習的，這麼搞不影響高考嗎？

円老爺子也只是說我想多了，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讀書的料，小利家的孩子能不能考上大學都是個問題。聊了半天，小利家的女兒也只是一個成績落後，沒有任何特長的而已。隨後円老爺子就帶著達也信也去看野槌蛇了， Po沒去外面都是荒地，沒了燈火蚊蟲也多，免得惹得一蟲咬。

結果達也信也興奮地跑過來和Po說，他們看到野槌蛇了，本想去捉，結果一下子就逃走了。還說要是Po這個學生物的見了，一定能給野槌蛇的存在給出強有力的見證。Po也很納悶，倒不是因為沒見到都市傳說里的生物而遺憾，而是覺得這祭典有些可笑。本來是為了驅趕怪物的祭典，怎麼還招來了野獸，而且還是蛇這樣膽小的生物。幫忙的過程中，Po好奇地問過小利家的老爺子問起祭典的背景，小利家的老爺子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辦祭典，說法早就無人問津了，只知道是為了驅趕什麼而舉辦的。

祭典平淡無奇的結束了，Po也回到了原來的軌跡上。第二年新生入學的時候，Po以外看見了小利家女兒的身影。Po也是奇怪，怎麼學渣也能上東大了，便上去搭話。

「啊，是在祭典上幫忙的留學生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我就是在東大留學嘛，恭喜你考上東大！」

「托您的福——只是運氣好罷了，本來以為沒機會的，結果補缺錄取了。」

看著她天真的笑容，Po也不好意思多問什麼。看來這個女孩，在班級上表現的和周圍人一樣，也許一直隱藏著真正的自己吧，或許是學霸的一面，或許是特長生的一面，也可能是其他的不為人知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