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手藝》導演手記 :第21日,遇到大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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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日 新疆和田.絲綢、巴拉曼
上午拍攝和田吉牙鄉的艾德萊斯絲綢,從可查資料來看,這個點是很豐滿的,滿滿當當的歷史傳奇,甚至還有老照片。
到了現場才發現,這裡已經被規劃成一個旅遊景點,當然,雖是景點,卻幾乎沒人參觀。
「景點」門臉很小,裡面空間卻真不算小,製作絲綢的每一個環節都被還原了,不過只是為旅遊服務的表演,幾位老人被圈在參觀台里「上班」,他們的表情並不是太美好,整個場景和氣氛似乎失去了手藝該有的生氣了。他們面無表情獃獃地、機械地做著他們的「工作」。因為只是表演,不追求產出甚至是限制產出的,動作看上去極不流暢。還是語言不通,我們無法交流,最開始我們還報以微笑,拍到最後我們也一臉蒼涼了。
或許策劃者想要保留這門工藝,初衷令人敬佩,產生的結果看上去卻並不樂觀,但願這不是艾德萊斯絲綢的最後一站。
憂傷的絲綢
「拍」了一個來小時,實在沒找到充實的內容,我們匆匆撤離,前往下一個拍攝點:策勒縣的民族樂器巴拉曼,和它的製作人胡大拜爾地。
到了資料里顯示的的固拉哈馬鄉,四處打聽胡大拜爾地這個人,也許是我們發音不準,得到的回答幾乎是「不知道」。喻攀改換策略打聽「巴拉曼」,線索就開始清晰了,並且順利找到胡大拜爾地所在的村子。
胡大拜爾地不在家,他女兒聽不懂我們的話,直得到村頭找救援。村頭幾位婦女在做囊,大家七嘴八舌幫我們翻譯,我們才知道胡大拜爾地在戈壁灘上放羊,要明天下午才能回來。
我們決定,去戈壁灘找他!喻攀纏著一名會說一點漢語的村民買買提江,希望他帶我們去戈壁灘找胡大拜爾地。磨了半個多小時,買買提江答應了。
設想的是20公里只要半小時,最後到達胡大拜爾地的戈壁牧場,卻足足花了一個半小時。最後一段路程,車輪陷入沙子里,完全開不動了,只能步行。好在麥麥提江並沒有放棄我們,一直步行把我們帶到胡大拜爾地的牧場。
所謂牧場,就是在一望無際的戈壁上有一座土房子。
到了牧場我們還沒見到胡大拜爾地,房前屋後的狗和雞已經一片歡騰了。胡大拜爾地從屋子後面走出來,他身高一米八幾,修長而滄桑,他和買買提江打了招呼握了個手。喻攀說明了我們的來意,想拍他和他製作的巴拉曼。
胡大拜爾地進屋拿出巴拉曼開始演奏。說是樂器,其實就是一截約20厘米長的蘆葦,挖出幾個洞發出不同的音調。胡大拜爾地簡單的吹了一曲,樂器聲音和人一樣,質樸而蒼涼,穩重而悠長,但聽上去總會覺得有些單調。
胡大拜爾地也看出來了,他的曲子沒有驚艷到我們,他並沒有失落感,而是一言不發嘴角掛著一絲狡黠和自信的微笑進屋了,拿出了另一樣樂器:熱瓦普。他不緊不慢地坐在門口的毯子上,一邊和買買提江聊著,一邊調音。
當他坐定音樂響起時,我們驚呆了,本來有些羞澀靦腆的胡大拜爾地,眼睛一閉身體微微一沉,手指開始在琴弦上遊走。想想舞台上那些搖滾音樂大師、民謠音樂歌手的邊彈邊唱,對,就是那種感覺,甚至比他們還要投入,兩者的區別是舞台上的歌手們知道台下有一呼萬應的粉絲,歌者多少有些獻媚討好,而胡大拜爾地更純粹,他似乎目空無人,戈壁就是他的舞台,他的觀眾就是整個戈壁或者就是他自己,他的演奏沒有任何討巧和獻媚,不卑不亢,自然流淌。彈唱一曲後,音樂一停,胡大拜爾地馬上又變回剛才那個略帶羞澀靦腆的老人,如同時空穿梭。
我們還沒定過神來,胡大拜爾地又來了個轉身回屋,這次他的樂器是我們在烏魯木齊拍攝的都塔爾。和剛才的熱瓦普彈唱一樣,胡大拜爾地再次用隨意而柔和的指法和極具穿透力的歌喉征服了我們,也在我的腦海里碾壓了一切「專業」歌手。
大人物胡大拜爾地
是的,這才叫玩音樂。
後來回到北京,我把胡大拜爾地的音樂給朋友們聽,即使不加任何說明,大部分人一下就能聽出戈壁荒原的情境來。
朋友鍾立風的音樂履歷里,有一段青海放羊的經歷,讓無數女生痴迷,而胡大拜爾地本身就是一個放羊人,不知道那些痴情的女生們看了會如何感想。
天黑之後,何思庚和喻攀開車送帶路人買買提江回家。我留下來吃了一頓牧羊人的晚餐:半個囊,一碗白開水。為了我們這三位客人,胡大拜爾地特意把家裡的雞蛋煮了一半給我們。
黑夜中,胡大拜爾地坐在梯子上,吹奏他的又一門樂器:嗩吶,我看不到黑暗中他的眼神,但音樂告訴我,那一定是真誠而自信的。向北90公里無人,向南8公里無人,向西11公里無人,嗩吶的聲音以胡大拜爾地為中心,撫平整個戈壁灘。
胡大拜爾地的妻子
晚上我們夜宿戈壁,帳篷就搭在胡大拜爾地的土房子前,這也是我們出門20多天來頭一次住帳篷。
住在戈壁灘,浪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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