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未來和永生

這兩天北京大藍天啊，可把人激動壞了。我倒一杯酒，壓壓驚。

在望京SOHO，每個工作日的中午12點，都有一場掠食的快閃。你都不知道這烏央烏央的人是從哪裡來的，但是彷彿小學生聽到了下課鈴的召喚，從各個通道里魚貫而出。

這些年輕人一走到三座高樓中間的空地上，就倏地停住腳步，舉起手機，像外星間諜回傳信號一般對著天空咔嚓。那一刻，沒睡夠的我感覺如夢如幻，彷彿置身一個外星基地，生怕身邊的人突然現出原形，把洞察一切的我物理性的消滅掉。

我小時候遇到這樣的天氣也是很開心的，但是那種開心是基於長江中下游平原多雨的氣質——但凡是晴天，天一定是藍哇哇的。

小時候還有很多關於未來的預言。比如到了21世紀，科技會非常發達。那時候的我再有想像力，也無非是希望有一台「寫作業機器人」而已，並不能預料到今天的我掏出手機一看，朋友圈收到了23個贊。再比如21世紀的污染越來越嚴重，人們只能在照片里看到藍天……這一天好像真的不遠了，我的有生之年沒準能看見。

小時候的我經常在夏夜，躺在家門口菜地旁的躺椅上看天上的銀河，我沒有傻到去數星星，我知道不可能數的過來。那些星星會動，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數到了哪裡。星星那麼多，就像中午12點之後望京SOHO烏央烏央的人群。

我記得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說，當一個人開始懷舊的時候，他就老了。

想到這裡我突然一緊張。在我看到魚貫而出的人流搶佔了一切飯館座位的時候我就緊張，但那一刻都沒有現在緊張。現在我好像是中了一個詛咒，我老了。

我當然不相信，前天老師還說我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昨天還說中國人平均壽命76歲，我還很年輕。

我不是在懷舊，我是在嚮往，嚮往清澈的天空，嚮往漫天的銀河。於是我像小朋友一樣思索未來，未來是什麼樣的？嚮往未來的人一定非常年輕，他們還不懂得珍惜現在的生活和所有的回憶。

我老的時候走到望京SOHO，這座21世紀初的極具未來感的地標性建築，大概就像上世紀90年代的地標性建築一樣會淹沒在更炫酷的高大樓宇之間。外牆或許已經發黃，與時下流行的建築風格、設計潮流和色彩時尚格格不入。最先鋒的商業模式早就從這裡撤離，在潮流和復古之間經歷了一段「黃鶴帶著小姨子逃跑」的喧鬧的死寂後，年輕的藝術家重新佔領了這裡，低廉的房租成本和復古的線條能激發他們更超前的藝術靈感。這三座半個世紀以來散發著玫瑰花瓣清香的大樓，又重新煥發了生機，藝術的藤蔓在樓道里延伸，它變得前所未有的騷氣。

大概就是像798一樣的死而復生吧，我想。它永遠不會真的死去，一個生命死了，另一個生命在它之上鮮活的存在著。或是它已經死去了，就永遠不會再死。如果生命是一個倒計時，在倒計時歸零的下一秒，會有「-1」這樣的數存在嗎？會有一個「-∞」的存在嗎？

我低下頭，看著杯中的酒，黃澄澄的，散發著堅果、蜂蜜等複雜的香氣。當它還是一串葡萄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香氣，後來它經歷了可怕的一切，以及死亡。但它沒有死亡，它在死亡之後繼續前行，有著現在濃郁的香氣和優雅的氣質。這種優雅在它曾經鮮活的歲月里也不曾出現。

我杯中的是馬德拉酒，它被叫做「不死之酒」。它已經死過，它從此無所畏懼。來吧，再放一個世紀，我也還是這樣優雅——這杯黃澄澄的酒跳躍著香氣向我炫耀。

在死亡之後，便不再死亡。

我舉起酒杯，敬無懼的死亡。我放下酒杯，把淘口令發給你，這麼好的酒，我當然不能自己一個人喝。

淘口令是：

【無懼死亡的馬德拉酒】，複製這條信息￥eTIO0dKkv0s￥後打開手機淘寶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