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新娘
*本故事摻雜有部分民間傳說情節
*故事可能含有令人感到不適的內容
正文:
每年五月初五都是向山神祭祀的日子。這是這個背山靠水的小村莊一年裡除去秋收以外,最熱鬧的時候。
人們會穿上花花綠綠的衣服,抬出足能攤開一床棉被的大鼓,吹起聒噪惱人的嗩吶,當載著祭品的牛車從家門前經過時,便自發地加入進去,於是隊伍便越聚越長,卻絲毫不亂,反而隨著人數的增加而愈發緊密,當他們來到整建在一面砥平如刀削一般的崖壁前的山神廟時,那長長的隊伍嚴整得竟已如一條蠕動著身軀的巴蛇,偌大的山神廟在它面前反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隊伍在廟前停下後,走在隊伍最前面的老人便跑進廟裡去,告知山神——其實是廟祝——人們已經將祭品送了來,並詢問山神——其實還是廟祝——此時是否可以開始祭祀,如果山神答應了——如果廟祝答應了——老人便立即歡天喜地的跑出去,之後轉回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畢恭畢敬地叩九下頭,之後站起來,指揮起人們將祭品抬進廟裡去。
在廟內,人們花重金重塑的山神像前的好一大片空地,已經厚厚地鋪上了幾層細密織就的白菅席子,人們將盛放有祭肉、五穀與鮮果的器皿——俎、豆、籩、簋之類——從右到左依次擺列在席前。之後便輪到巫祝登場,在眾人與神像的眾目睽睽之下,跳上好大一段極盡盤旋婆娑的舞蹈,直到累得完全沒有力氣,飄然哉癱倒在地。
與此同時,那個被選中作為山神新娘子的女孩這會兒也就被人們簇擁著走進廟裡,與她身材完全不合而用料極為高貴的衣裳將她像蠶寶寶一樣包裹起來,頭上戴著純金打造並且綴滿了珍珠的鳳冠,身上也掛滿了種類繁多且都價值不菲的美玉——而這一切的花銷都是由整個村子一家一戶湊來的。
只見女孩或是哭泣著——如果她此時還沒有被嚇懵——或者面容獃滯地走到巫祝跟前,於是那原本彷彿已經斷氣了的巫祝此刻便迴光返照似的站起來,用一種被所有人無比期待而又無比畏懼的眼神望向女孩,老人便也配合地對問道:「新娘子已經來了,不知山神可否滿意?」巫祝眨了兩下眼睛,滿意地笑起來,一邊點了點頭。
於是,人群中便爆發出一陣歡呼。
到此,在山神廟內的祭祀便算告一段落。這之後,人們會和巫祝一起返回村裡,通宵達旦的飲宴,而作為山神新娘子的女孩則會被關在廟裡,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消失了。人們都說,她是被山神接走了。
二、
經過不知多少年的沉睡,山神被人吵醒了。
他睜開眼睛,緩了好一會兒神,才略微有些僵硬地從棲身的石縫中向外爬去。剛一冒頭,那個吵醒他的人——一個身上僅穿著薄薄的單衣的女孩子——便大叫起來:「哎呦!蛇!」說著,手中的木棍就已揮舞過來,正打在山神頭上,力氣大得將木棍都給打斷了。
然而,經受了這一擊的山神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山神有條不紊地扭動著身軀,從石縫裡完全爬了出來,之後高聳地昂起頭,試圖從斑駁的樹影間望見太陽——女孩還以為它是要攻擊了,連忙退後了幾步——保持了這姿勢好一會兒,山神忽然張開嘴,對著太陽深吸一口氣,於是,剎那間的工夫,山神便化作了一位身形頎長,而面容憔悴的男子,身上穿著閃著熠熠鱗光的青色衣衫。
「嚇死我了,還以為是蛇呢,原來是妖怪呀。」女孩長舒一口氣,扔掉了手中的木棍,跟山神攀談起來。
「你能再變件衣服給我穿嗎?我有點冷。」女孩說。
山神面帶難色地看著女孩,半晌,只得脫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女孩身上。
「走時記得還我。」山神提醒女孩。之後又說道:「是又發洪水了嗎?還是你是從主人家逃出來的奴婢?」
女孩憤憤不平地回答:「我不是奴婢,但差一點就被人給賣了!」
於是,通過女孩的講述,我們得以知曉山神廟裡那些新娘子們的去向。
事情倒也不複雜,無非是那狠心的廟祝聯手村子裡的地頭蛇每年借著祭神的名頭大肆斂財,就連穿在「山神的新娘子」身上的那套衣服他們都要扒走賣錢,至於新娘子本人,如果漂亮,則綁架去城裡賣給人做妾,如果顢頇,則隨意拉去什麼地方賣為奴婢。
通常,他們會在祭祀結束後便讓新娘子喝下一碗摻有迷藥的濃湯,等她睡熟後便扒下她的衣服,之後塞進馬車裡連夜帶去外地。這種事情他們已經干過不知道多少年了。
然而,這次他們卻失手了。他們沒想到這姑娘身體竟這麼好,分明眼見著喝下了一大碗湯,卻在放進車裡剛走出幾十里地時就已蘇醒過來,趕車的人聽見動靜,停下馬車來察看,不想馬才剛住步,女孩就如猿猴般從車裡衝出來,一拳打暈了趕車人,跳下車一路逃進了山裡。
「你既然逃出來了,為什麼不回家去?」山神問。
提起這事女孩更加氣憤:「我父母既然肯把我賣給人去當山神的新娘子,他們早就不要我了,這會兒賣我的錢恐怕早就給我弟弟當了彩禮了,我回去,廟祝追究起來,他們拿什麼還?」
山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之後問:「你剛才一直在說你是『山神的新娘子』,可我從沒有娶過妻子呀,是山下有人在冒充我嗎?」
女孩卻瞪大了眼睛問:「你是山神?你不是妖怪嗎?」
山神哭笑不得:「我何時說我是妖怪了?」
女孩聽了,一把抓住山神的袖子道:「你既然是山神,就和我一起下山去,拆穿那些人的騙局,這樣至少以後就不會再有女孩子被他們賣掉了!」
山神或許是還沒有從之前睡了不知多久的夢裡完全醒來,於是面對女孩的請求,竟一口答應了下來。
三、
女孩在前邊帶路,山神就這麼幾千年以來頭一次來到了山下。
進到村裡時正值黃昏,正是人們吃飯的時候,家家戶戶門前都能見到幾個或蹲或站,埋頭於飯碗中的人。
其中自然有和女孩相熟的,抬頭看見女孩的一瞬間,先是一驚,之後便大嚷起來,不到剝完一瓣蒜的工夫,山神和女孩身邊就已圍起了一圈人。
其中有人問:「拂夷,你怎麼回來啦,是山神不要你了嗎?」問題引起一陣大笑,但很快人們就都默契地屏住聲,等待女孩的回答。
然而卻是山神先開了口:「我沒有妻子,也不會讓人為我娶妻子,有人在騙你們。」
村民們被這話攪得一頭霧水,問題也隨之而來:「你是誰?又怎麼和珺子在一塊?」
山神誠實地回答說:「我是山神啊。你們不是還給我建了一座廟嗎?來時我正好路過那裡,就進去看了看,廟建得真漂亮,就是陳設有些太奢侈了,而且塑像也真的一點都不像我。」女孩在一旁「嗯嗯」直點頭。
聽完了這一番話的村民們卻只是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倆。
此時,正巧在某戶村民家喝酒的廟祝也聞訊趕來,他慌張張扒開人群擠進裡面,帶著滿頭的大汗,面色通紅,簡直像枚剛被母雞下下來的紅雞蛋。一進來,他就對著女孩大喊道:「拂夷,快跟我回廟裡,否則山神該發怒了!」
女孩扯著山神的衣角,底氣十足地反駁道:「我身邊就是山神,你可見他發怒了?!」
廟祝這會兒才注意到女孩身邊還站著一人,經過略略一番打量,最是油滑機巧的廟祝斷定眼前人不是他的對手,於是冷笑一聲道:「珺子,你從山神那裡逃回來我不怪你,可你非要說這個不知從哪來的陌生男子是山神,可就是在褻瀆神靈了!」本來安靜的村民們此時也都嘁嘁嚓嚓互相耳語起來。
一旁的山神連忙說道:「她沒有撒謊,我本來就是山神。」
卻不想廟祝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只見廟祝陡然提高了嗓門對著山神吼道:「大膽狂徒!山神豈是你這樣的宵小之輩能冒充的!各位,與我一起綁了他,押到廟裡向山神謝罪!」
在廟祝的感召下,圍著山神和女孩的人牆愈加騷動起來,山神將女孩護在身後,然而他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廟祝於是又向前緊逼一步道:「你說你是山神?那可能施展下什麼神通給我們瞧瞧?如果不能,你就是假的!」
山神啞口無言。他的衣服這會兒正穿在女孩身上,他真的什麼都變不了,即使是化為原形,也只會變成一條被剝了皮的,毫無反抗能力的大蟒蛇。他仍是只能用言語試圖說服人們相信他。
他指著山的方向,眼圈通紅地說:「從這座山存在的第一天起我就是這山的主人,我沒有說謊,我還記得有一個頭上長角的男人來山上找到我,讓我給他一些黃澄澄的石頭,說可以用來做武器,那時候山下都還沒有什麼村子……
「我還記得有一個一瘸一拐的男人來山上找我,請求我代為收留無家可歸的人們,那時山下正在鬧洪水,就連我的山都被淹沒了一多半,可是那男人卻還對人們說,他會親手把洪水治理好……
「我還記得,有一年一個朋友托我給山下路過的使者送去一塊玉璧,我照做了,結果卻連累了許多人被殺,那之後我決定鑽進石縫裡睡覺,一直睡到了現在……
「這些事情難道都是假的,都是我編出來的嗎?!各位,各位……!」
然而,聽完這些話的人們卻只覺得他啰嗦無聊。什麼頭上長角的男人,又什麼一瘸一拐的男人,真是全然不像話,人怎麼會長角?一個瘸子又怎麼去治理洪水?只此兩點便可斷定眼前人是在胡說了。更何況,他什麼神通都沒有顯出來,這讓本來已調動起熱情的村民無比失望,要知道,即使是廟祝還會兩手刳腸破肚,降神招鬼的絕技哩。
山神還想繼續說下去,可是人們已徹底沒了耐心,紛紛張牙舞爪地衝上來,場面頓時亂作一團。山神既無力還手,又要護住身後的女孩,轉瞬間就已被打得遍體鱗傷。
正是最無可奈何時,驀地一陣狂風驟起,直吹得所有人東倒西歪,等到風頭過去,伏在地上的人們重新爬起來時,已不見了山神的蹤影,只剩下了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那,煢煢無依。
四、
山神一直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救了自己,就像他不知道在獲救之後究竟昏迷了多少天一樣。
他醒來的時候,山裡正在下雪,薄薄的白色遮掩住大地,世界純凈得像是第一天被創造出來。起先,他聽見有人在耳邊輕輕地呼喚他,於是便醒了過來,然而身邊並沒有人。
那女孩怎麼樣了?醒來後,山神最先想到也唯一想到的便是此事。為了這,他決定下山去找。
山腳邊的田地已被收割過,空曠得毫無生機,只有幾隻圓滾滾的麻雀在田間蹦來跳去,百無聊賴地撿拾著雪地下可能掩藏的草籽。山神從沒有在這樣冷的天氣里活動過,最初他還只是覺得冷風直吹在臉上有些難受,可漸漸地雙腳就開始變麻,後來連雙手也不聽使喚了,走到山下時,就連自己的心都要被凍僵了。
又硬扛著向前走了一陣兒,終於還是堅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沒力氣爬起來。山神仰望著一團渾沌的天空,苦笑著閉上眼睛,聽天由命。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之間,身體卻忽然感覺暖和起來,像是被紅彤彤的火焰烘烤著,又像是被人抱在了懷裡一樣。過了一會兒,山神又感覺有人在推自己,並似乎在不停地說著什麼,於是山神湧出最後的力氣大叫了一聲,終於如從夢魘中驚醒了過來。
「哎呦,還活著呀!」是個老人的聲音。
山神躺在地上,轉頭望去,看見那是一個佝僂著背,滿身落滿了雪的老婆子,正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小夥子,你怎麼躺在這了?快起來吧,會凍壞的。」老婆子警惕而又滿懷憐憫地對山神說。
山神答應了一聲,之後用手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此時,卻愕然發現自己身上竟蓋著他原本借給女孩去穿的那件衣服。
山神忙抓起衣服問:「是您把這衣服蓋在我身上的嗎?」
老婆子連連搖頭:「沒有哇,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就蓋著它來著。」
山神又問:「那您知道拂夷現在在哪嗎?」
老婆子神色突然一變:「啊……」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小夥子,你醒過來了就快走吧,別管別人了。」老婆子轉而勸起眼前這個年輕人。
山神像是沒聽見,仍舊只是說:「求求您了,告訴我她的下落吧,告訴我吧!」
老婆子驀地嘆口氣道:「那孩子也是可憐呀,廟祝他們非說她是和妖怪勾結,冒充山神,真山神因此大怒,必須要用那孩子的血,並且再做一次祭祀才能償還。人們都嚇壞了,哪敢不聽,就只好湊錢又辦了一次祭祀,那女孩被當成了祭品,被廟祝拿著刀親手給殺了。
「祭祀結束後,還是我給女孩收得屍,我本來去通知她父母來著,可他們對這個女兒已經連認都不敢認了……」
山神平靜地聽著,臉上始終沒有一點表情,既無沉重,也無憤怒。當老奶奶講完了,便又問道:「那您知道她的墳在哪嗎?」
「怎麼不知道,她可是我親手埋得呀!」
於是,老奶奶領著山神去了女孩的葬處。
路並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在一片白樺林的掩映中,突兀著堆著一個小土包,老奶奶指著土包說,這裡便是。
山神走到墳前,像身旁眾多的白樺樹一般地矗立著,許久一言不發。忽而,眼神落在墳前一朵綻開在皚皚白雪之上的淡藍色小花說:「他們說你和妖怪有勾結,是在說我吧?」
說罷,抬起手輕輕擦了擦眼睛,之後轉過身,微微彎下腰,對老奶奶說了一聲謝謝。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走沒幾步,忽然又轉回身,走到老奶奶身邊道:「您是好人,我要報答您。」接著說:「無論什麼時間,無論您在幹什麼,如果有天您突然聽見外面響起陣陣的鼓聲,就請捂住耳朵,拚命地從村中逃走吧。記住我說的話,千萬別忘了。」
老人驚惶地點了點頭。山神又對老人說了聲謝謝,之後倏忽間便消失了。
五、
老奶奶回到家裡,認真地琢磨了一夜山神叮囑她的那段話,最終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找來一張包袱皮,將家中多少還有些價值的東西全都包了起來,放在身邊隨時準備動身。所謂的家裡只有她一個人,無牽無掛倒也沒有累贅。
後來過了兩天,老奶奶愈加惶恐起來,每天吃過飯,她都要到大門外站上好一會兒,並且不時地東張西望,就像是在等人一樣,有時直到天都黑了還在那裡站著,把過路的人都嚇了一跳。
有一個向來有閑的街坊,見老奶奶近些日子行為舉止都尤其反常,心裡不禁納起悶來,終於有一天忍不住湊上去問道:「您這些天是怎麼了呀?一天到晚都在門外邊站著,是有親戚說要來嗎?」
聽到這話,老奶奶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親戚?她倒是還真有幾個親戚還活著,可是他們有誰還會記得她這個老太婆呢?然而在如此重大的事情前,老奶奶一點都不敢隱瞞,完全出於好心,她將幾天前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訴了對方。
可是那街坊一聽就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說:「您是夜裡做夢夢見了這麼一出吧?要不就是遇見瘋子了,哪有拿這種話當真的,您也真是老糊塗了。」
老奶奶平日已經見慣了他這副德性,自己又不願還嘴,索性便陪個笑臉,回家去了。可是那街坊卻仍覺得不過癮。
他不知從哪尋來一面破鼓,等到天黑後,便一手提著鼓,一手拿著鼓槌偷偷摸摸藏到了老奶奶家屋後,之後「咚咚」地敲起來,屋內的老奶奶聽見了,嚇得魂飛膽喪,連已經端上桌的飯都沒來及吃,背起預先準備好的包袱就出了門。
那街坊見了又是一陣大笑,可老奶奶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一心朝村外走去,天色很黑,路上很陡,可是老奶奶卻連一跤都沒有摔,於是她就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據說當第二天天亮後老奶奶終於停下了腳步來時,她竟已經走到與她所說的言語完全不相通的地方去了。
再來說回那個街坊,當老奶奶倉皇趕路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以後,他便將手中的鼓和鼓槌全都扔到了路邊,之後心滿意足地回家睡覺去了。
然而連睡後的頭一個夢都還沒做完,街坊就突然被一陣極具韻律的鼓聲驚醒過來,「咚咚咚……咚咚咚!」聽起來就和自己之前敲的節奏一模一樣。
他以為是有人依樣畫葫蘆在捉弄自己,於是便急忙滾身跳下床,出了門。可當他出門一瞧,天吶!街道上竟然已經站滿了人!
那都是本村的村民們。他們就像是在舉行祭祀時那樣,排著長長的隊伍,邁著整齊的步子,緩慢而有序地行進著。每個人手中還都舉著火把用以照明,熊熊火光中,那街坊望見所有人全都面無表情,雙眼微閉,就彷彿還在夢裡一樣。
與此同時,遠處仍在傳來陣陣的鼓聲,可是街坊將隊伍的前前後後都找遍了,卻根本找不到敲鼓的人。那鼓聲似乎是從他的耳朵里而不是耳朵外邊傳來的。「誒!誒!你們幹嘛呢?!睡著啦?!醒醒!」街坊也試圖想要拉隊伍中的某一個人來問明白,可是無論他怎麼嚷,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隊伍仍舊顧自在向前行進。
街坊跟在隊伍後面,邊走邊嚷,邊嚷邊哭,後來連哭的信心都崩潰了,便只能吱吱呀呀的乾嚎,像是頭被牽進了肉鋪里的推磨驢在做最後的哀鳴。
隊伍一路離開了村子,徑直穿過田野,之後踏上了上山的路,中途,空中忽然飄起大雪,本來節奏井然的鼓聲漸而化為了雜沓無章的陣陣炸雷,震耳欲聾,狂風鬼怪般地呼嘯起來,然而整支隊伍竟沒有一個人膽怯,更無人後退,只是行進的速度愈來愈慢,如同一條行將僵死的巨蛇。而在它完全僵死之前,那街坊就已因腳滑而跌入深谷里,粉身碎骨。
同天夜裡,山神廟後的山崖毫無預兆地整體崩塌下來,將整座廟宇完全壓在了下面,正在廟中安睡的廟祝就此擁有了一面無與倫比,只可惜一字未刻的巨大墓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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