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妖記》:相忘江湖(七)
蕭衍還沒來得及向陶弘景詢問流光劍暗淡下來的緣由,就聽得一個嬌滴滴的女聲沖著陶弘景問道:「陶真人,你兩次騙我騙得好慘,現在把我召喚出來,又要使什麼詐?事不過三,我可不會再上了你的當…..」
陶弘景賠笑道:「姑娘可別這麼說,我此番可沒什麼壞心思,只不過是想請你與我這位小兄弟比劃比劃….若你贏了他,我便可放姑娘返還山林,給你一個自由,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自由?嘻嘻嘻….」雪妖輕笑三聲,扒在陶弘景肩上,「我要自由又有何用?離了陶公子身邊,哪裡還能再找到這樣舉世無雙的美公子…..要想我幫你這個忙,除非….除非你陪妾身睡上一晚…..哦不,是沒日沒夜、從早到晚,不止不休哦!」
蕭衍看著雪妖這一臉媚態,立時便忍不住了,破口大罵道:「你這恬不知恥的淫蕩妖女,少在那兒勾引弘景!你放馬過來,我現在便一劍斬了你!」
誰知陶弘景卻是想也不想的便答應了:「姑娘此議甚好,若你贏了,我便任你處置…」陶弘景話未說完,又用手指著蕭衍,對其投去別有深意的一瞥,「雪姑娘你若贏了他,我這位小兄弟,也可一同侍寢。」
蕭衍聽了,氣得再次破口大罵,不過不是對著雪妖,而是對著弘景:「你這死道士!關我屁事,幹嘛把我卷進來!」
陶弘景嘻笑道:「我如不把你卷進來,待會兒你若故意放水叫我難堪,那可怎辦?我這十七年的童子身,怕是要一朝失卻了!」
「管你什麼狗屁承諾,管我是贏是輸,我是不會就範的!」蕭衍舉劍叫道。
「陶真人都發下話來,到時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雪妖輕輕撩了撩陶弘景的下巴,而後便伸開雙臂、作擁抱狀,向著蕭衍款步走去……
蕭衍緊張得心肝都快跳出來了,他知道陶弘景向來不按常理出牌,若他果真輸給了雪妖,這陶弘景會不會放任自己被雪妖侮辱,實在是難說得很。
一想到這兒,蕭衍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絲毫都不敢大意。可偏偏這流光劍在此時此刻完全黯淡了下來,叫他還未開戰心中便慌了幾分….
雪妖走得很慢很慢,可每逼近一步,蕭衍都覺得有一陣極寒的風雪向自己滾滾襲來,到了最後,雪妖的身形已是完全隱去,暴風雪中,哪裡還剩下半個人影?只有無數碎雪往蕭衍的眼睛扑打過去。
蕭衍不得不伸出手來擋住這飛來的雪花,待得雪花打在手腕之上,他這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碎雪,分明是一顆又一顆石子大的冰雹,即便自己手上裝有護腕,可仍是能夠感覺到一陣一陣的麻痛。
若是任由它們砸向自己的眼睛,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就在蕭衍暗暗慶幸之時,不想忽然一陣飄渺陰濕的氣息忽然由遠而近抵至蕭衍心上。
「妖氣!」蕭衍急急往旁邊一躲。
果然伴隨著妖氣飄過來的,正是那先前隱匿在暴風雪之中的雪妖,她正張開雙臂朝著蕭衍擁抱過去,卻不想蕭衍提前躲過,自己不僅撲了個空,反而還撞在了一塊突起的巉岩之上,那巉岩一與雪妖的胸脯接觸,便瞬間變成了一塊冰石。
蕭衍看著抱著石頭的雪妖,大笑不止:「你這淫女,連塊石頭都不放過。」
蕭衍雖是嘴上滿是調侃,心中卻是後怕不已:「幸虧之前從弘景那兒得來了感知妖氣的手法,要不然….現在恐怕已經被凍成冰塊了。」
雪妖從冰石之上抽出手來,一手撩起自己的滿頭銀髮,一手向著蕭衍勾去,發出一聲攝魂奪魄的媚叫:「看來郎君嘴上說著不要,心中對小女還是喜歡得緊呢!小女在這漫天風雪中藏著這麼深,都能被蕭公子發現….還說你沒有一直死盯著人家?」
「噁心!」蕭衍捂著胸口,作出一副嘔吐狀。
卻不料自己剛剛罵完,就連風便也驟然轉向,暴風雪原先是從洞口向洞外吹去,現在,卻是由洞外向洞口襲來,而蕭衍此時此刻,恰恰就站在洞口附近,正處於下風方向。偏偏此時,風聲也驟然加緊,蕭衍一副八尺之軀,竟被吹得站都站不穩了,身體更是不由自主地被狂風往雪妖懷中吹去。
蕭衍嚇得趕緊掏出流光劍,試圖將流光劍插入石縫,好來固定位置,免得被風席捲過去。
可誰知這所謂的神劍「流光」竟然連這洞口中鬆軟多孔的石灰岩都刺不透!
蕭衍剛收回劍,正要舉劍再刺,那道狂風已然把蕭衍卷至雪妖跟前。
「來嘛….來嘛,到妾身的懷裡來!」雪妖說完,便伸出雙手、準備將蕭衍攬入懷中。
蕭衍眼下雖然能夠根據妖氣來準確判斷出雪妖的位置,可怎奈何自己身陷狂風之中,根本無從避開這輕輕的一攬。
「沒辦法…只能勉強一試了」蕭衍看著自己手中那毫無半分光澤、如黑鐵般黯淡的流光劍,咬咬牙便將其揚起、向著雪妖刺了過去…..借著強勁的風力,劍尖很快便抵至雪妖的胸口之上。
蕭衍正以為自己就要得手之時,豈料雪妖只是微微頷首,朝著劍刃輕輕吐了一口氣,那流光劍瞬間便裹上了厚厚的數層寒冰,刺在雪妖身上、不痛也不癢。
雪妖掐著蘭花指,輕輕一碰、便將胸口的冰劍彈了開來:「這什麼破銅爛鐵….軟綿無力,不知道待會兒蕭公子…是否也似這玩意兒般不中用呢?」
蕭衍不知道聽沒聽出這層譏諷之意,總之他臉上儘是一副又慌又亂的表情,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額竟然都已經布滿了層層汗珠。
「弘景給我的這是什麼破爛東西!」蕭衍急得不行,又於慌亂之際抽出自己的半截長虹劍,向著雪妖的胸口捅去。
長虹劍劍身極其寬大,重達四五十斤,即便已經斷成兩截,這一劍下去,依然是力量無窮、足以震碎鐵石。
雪妖不閃不躲,迎著胸脯意欲承住這重重一擊,誰知這力道超乎想像,雪妖竟疼得「啊」的一下叫出了聲。
「還是自己的傢伙好用!」蕭衍長舒一口氣,見一擊湊效,便定了定神,準備再刺一劍、將雪妖斬殺。
豈料雪妖叫完過後,臉上非但沒有半分惱怒、驚恐之色,反而只是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對著蕭衍嬌笑道:「這才像話嘛,男子漢就當有力些,待會兒你可要使出全力哦!」
蕭衍縱然再是不通男女之事,此時也聽出了雪妖這話中之意,他一想到自己待會兒就要任由這個老妖怪蹂躪,心中便又慌又怕,又羞又怒,他已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對著雪妖連連叫罵:「淫賤!無恥!」
可他除了叫罵之外還能如何?方才借著風勢都傷不了這雪妖,眼下更是毫無可勝之機。蕭衍在這一瞬間、萬般無奈地舉起劍來,這劍不是對準雪妖胸口、卻是橫在他自己的咽喉之上的。
他想來既已毫無獲勝希望,便只好以劍自刎、好保全清白之身。
蕭衍剛一舉起劍,遠處的風雪之中便響起一聲大喊:
「獃子!你這一劍下去,自己倒死得清白,你叫我怎麼辦?我可是和她立了約的,你是要逼我失信么?」
陶弘景這一說,雪妖也慌了,她急忙轉過身子、向著陶弘景喊道:「陶真人,你道行高深、是有德之人,可不能說話不算數!你若是耍賴,我便不陪蕭公子比試了。」
陶弘景笑這雪妖雖然修為不差,但妖終究是妖,常年與人世隔絕、心思竟如此單純。
他也沒想到蕭衍竟然會以死相逼,只得向著蕭衍遙遙喊道:「劍道五重境界,每一層境界對應每一種心境,第一重曰無堅,欲達無堅之境,必先在劍上灌注全力,你自己都不相信手中的流光劍,都只是抱著權且一試的態度往前出劍,又如何做到無堅不摧?!」
蕭衍聽後、心中大慚不已,其實類似道理、父親在與他論武之時也曾提到過,只是自己到了緊要關頭,不敢承受失敗的後果、故而早已將用劍之道拋至九霄雲外。
可陶弘景隔著一道一道厚重的雪簾,卻已將他的心境看得通透無比,雪妖召喚狂風、將蕭衍席捲過去之時,他自己首先想到的並非是出劍,而是意圖將劍插入石中、穩住陣腳,即便到了最後關頭不得不出劍,也只是無可奈何地勉強一試,從未有必勝之心。
「我因這流光劍失去光澤,故而開戰之前、便已怯了幾分,此劍乃是歐冶子所鑄的靈劍,與劍主心意相通,我既從未信任過他,他又怎肯未我拼盡全力呢?」蕭衍棄掉長虹,重拾流光,向著雪妖奮力刺去……
這次的流光劍終於不再黯然,瞬間便生起了熠熠光輝。
雪妖知道陶弘景是在點悟蕭衍,她再也不敢大意、不再同蕭衍小打小鬧,而是將自己的一截手臂化為冰錐,向著蕭衍刺了過去…..
冰錐與流光交接碰撞,流光劍在冰晶的映襯下更顯得耀眼奪目,蕭衍的眼睛雖是被這強光晃得睜都睜不開,可握劍的手,卻始終沒有鬆緊半分。
他雙手握劍、一點一點地向前刺去,直到被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生生抵住。
「還….還是不行么…」蕭衍長嘆一聲,心念一動、眼睛一閉,那流光劍也隨之落地、重新變為黯淡的黑鐵。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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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著寫完一個完整的章節再發的,可是今天下午出去有事沒想到一直談到傍晚才把事情弄完,回來都快八點了,如果要全部寫完恐怕得明天凌晨才能更新,所以今天就先寫到哪裡更到哪裡了,各位讀者大大還請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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