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雅的婚事」：余男版蒙古女漢子，演繹「嫁夫養夫」的鐵骨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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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二娃
在國產電影越來越像中國足球讓人提起來就頓感無力之時，幸好每年總會出現一些驚喜讓我們這些影迷朋友不至於像球迷一樣徹底陷入絕望，在「悟空傳」把國產電影推上冠軍寶座之後，由張震和楊冪主演的首周票房就以5500萬奪冠的「綉春刀2」無疑以打敗「神偷奶爸3」的成績成了國產保護月關注的焦點。不過電影節上往往有這樣一個「不成文」的慣例，能在國際上拿獎的中國電影大多卻是反映落後中國貧苦壓抑、黑暗無情的影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只有這樣才符合西方人對東方的心裡預設，並滿足了他們對自己文化的感覺良好以及對東方不屑的心態。
但不得不說的是，繼賈樟柯帶著「三峽好人」問鼎威尼斯電影節榮獲金獅獎後，王全安的這部講述內蒙古草原上皮膚粗糙黑黃，性格潑辣豪氣的原生態蒙族女子帶著殘疾前夫改嫁的故事「圖雅的婚事」又在柏林電影節上拿下了金熊獎，頗有一種「牆內開花牆外香」的味道。當然，在賈玲與瞿穎春晚上「女神PK女漢子」的搞怪段子後，人們也漸漸將對高冷女神的好奇心轉移到了時下頗為流行且廣告打的最棒的女漢子身上。而這部豆瓣評分高達7.9的國產影片，估計能讓你對女漢子的好感度再+1。
「土得掉渣」的導演演員也能帶來驚喜
對於號稱最會拍當下農村的中國導演王全安來講，也許看過他作品的人遠遠不及熱衷於他嫖娼事件以及與張雨綺離婚後又曬出與小女友合照等風流韻事的人來的猛烈，畢竟作為第六代導演領軍人之一的王全安拍的片子基本都是些「土得掉渣」的作品。此前的「月蝕」「驚蟄」因注重思想表達而引起了比較廣泛的社會關注度，也為他贏得了國內外大大小小的獎勵。而作為其個人第三部長片的「圖雅的婚事」可以說是在延續了一貫的描述農村生活和注重思想表達的風格基礎上，加強了電影的故事性，使其在趨於保守的傳統農村背景下呈現了相當的戲劇性質，這也無疑鑄就了他此後那部改編自作家陳忠實同名小說的電影「白鹿原」的成功。
作為專業演員的女主演余男在影片中奉獻了絕對高質量的演出，幾場情感爆發力強的戲更是實非中國影壇大量自以為是的花瓶式女星所能比擬。本片中飾演的蒙古女人圖雅和王全安前作「驚蟄」中飾演的關二妹有著極為相似的境遇，都被男人和生存壓力團團圍住，也都企圖通過婚姻途徑來擺脫這種現實窘境。但相比關二妹來說，圖雅顯然對其肩負的整個家庭的生存更富有更嚴峻的責任感，且在面對一連串的抉擇時也因態度堅決強硬而更具主動性。也正因如此，圖雅一角也比關二妹更不容易詮釋，要麼會變成虛浮的苦菜花型悲情女，要麼會淪落成一根筋的偏執狂。好在余男將圖雅的堅韌和純樸拿捏得當，並依靠行止有度的表演展現得淋漓盡致。
當然，值得舉雙手肯定的表演背後一定有一些難言的心酸，影片中的余男皮膚粗糙與身材臃腫都是典型的蒙族婦女形象，甚至讓人無法把策馬狂奔的粗壯婦女與現實中瘦弱和氣的余男聯繫在一起。面對自殺未遂丈夫的那場醫院戲，更是將積蓄的壓力和憤怒依靠彪悍的怒吼演出了蒙族女人的粗野豪放，而送丈夫去療養院的戀戀不捨以及在森格出事時的細心照顧，又因流露出的細膩和溫柔使這一角色更為豐滿真實。而從語言上與純正的蒙古普通話毫無違和感，以及燒奶茶倒水壺時一氣呵成且極為流暢連貫的動作，方可知其定是經歷長時間的生活體驗和練習，才足以做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
當然，鄉土題材影片啟用非專業演員已經蔚然成風，但其面對鏡頭的不知所措和生硬呆板卻又為影片增加了不少風險，然而能否調教出高質量的非專業演員卻又是評判此類電影質量和導演水平的標準之一。影片中飾演圖雅丈夫的巴特爾以及最終和圖雅走到一起的森格均是從沒演過戲的素人演員用本名出演，說實話群眾演員其實非常考驗導演的功力，一方面要選擇符合人物的演員而另一方面又要用出色的執導手法，才足以讓沒演過戲的他們發揮自然。而幾位配角在台詞上放鬆自然，以及沒有誇張做作等國產影視劇常見毛病的表演無疑也是本片成功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帶著老公找丈夫的「奇葩」故事
生活總是能製造出許多不可思議的故事，但如此的不可思議卻顯得那麼真實。影片中「嫁夫養夫」的故事套路並不新鮮，不過比起由姜文和劉曉慶主演的那部改編自許地山同名小說「春桃」中，昭示人性的善良及女性自主覺醒的思想，以及賈平凹《天狗》中體現底層人民忠誠與奉獻精神的思想來看，本片顯然將視角投向對當事人造成的苦衷與傷害上。影片開場便是身著婚衣的圖雅蹲著哭泣的近景鏡頭，然而影片對圖雅身心疲憊生活以及一波三折婚事的描述才剛剛開始。
導演將故事鎖定在內蒙古地區，曾經是摔跤手的丈夫巴特爾為了讓妻子圖雅不用再遠赴數里路打水而決定在家門前掘一口井。然而天不遂人願，不但井沒打出水還將巴特爾的雙腿壓斷，甚至導致從此半身癱瘓只能靠老婆圖雅來養活自己的境地。圖雅並沒有因此而嫌棄自己的丈夫，反而獨立一人承擔起全家包括勞作、牧羊、駝草以及遠赴幾十里挑水的生活重擔。然而令人擔心的事情還是不期而遇的發生了，圖雅在一次駝草的路上因援救森格而重創脊椎並被醫生告知如果再繼續重負荷勞作，就會導致跟丈夫一樣下半身癱瘓的結果。
從中學時就喜歡圖雅，如今更是已靠石油發家並開著賓士來相親的老同學寶尼爾，更是提出了「將原配送入最好的福利院而自己帶著圖雅和兒子去省城生活」的兩全之策。可惜在巴特爾不堪忍受圖雅離開事實而自殺未遂之後，圖雅的這段婚姻小插曲最終還是以不歡而散告終。不過就在觀眾朋友以為無人可選之時，一直暗戀圖雅的鄰居森格卻滿足了圖雅的所有要求。森格常年生活在「老婆愛錢卻不愛他」的屈辱和不甘中，即便擁有一輛大卡車來證明自己也依然不能挽回老婆的心，於是他在與老婆離了婚賣了車後，在圖雅家附近重新打井以示向其求婚。
環形敘事結構的影片在開頭就重疊了結局，圖雅最終與鄰居桑格舉行了一場蒙古民族莊重且肅穆的婚禮，然而婚禮中卻不乏暗潮湧流。桑格與巴特爾在婚禮上互相撕扯，而圖雅的兒子扎亞和另一個小男孩在蒙古包外也扭打在一起，徒留無奈躲在角落中的圖雅獨自落淚。
千辛萬苦盼來的婚事也並不完美
許多影迷朋友基本都把圖雅的行為歸結於這個女人的善良和堅強上，圖雅在蒙古語的意思是溫柔但不嬌媚的「月光」，無疑是其可以和男人一起喝酒唱歌，同時又有能力妥帖照顧孩子家眷的真實寫照。而更讓二娃感動的無疑是沒有海誓山盟也沒有親昵姿勢，甚至言語里沒有一個愛字，卻足以讓那些標榜著感天動地的愛情電影汗顏的故事。曾經以為深處草原的牧民結為夫妻多半靠的是父母之命以及媒妁之言，甚至不會有諸如一見鍾情長相廝守的感動，更多的不過是日子久了之後彼此之間的一種習慣。然而影片中的圖雅其實成為誰人之妻，都不過是一種讓原配丈夫好好活下去的謀生手段罷了。
影片中作為母親和妻子操勞家業的圖雅不畏艱苦，為了愛情每天冒著生命危險點炮挖井的森格讓人側目，看到妻子一天天愛上森格而絲毫不動生色的巴特爾讓人動容，而在漫漫的暴風雪天迷失在戈壁上，懂事的孩子捨不得家裡的羊賴在原地不走也讓人無比心酸。然而導演王安全並未給「帶夫嫁人」這個生存與道德的矛盾命題一個合理且能解決現實危機的答案，以至於最後所有人千辛萬苦盼來的婚事也顯得那麼不完美。
雖然圖雅跟桑格在一起算是所有選擇里最完美的結局了，然而在婚禮現場巴特爾百味雜陳的灌酒並和勸酒的森格引起爭執，以及經常打架的兒子又因口舌跟別的孩子打起來的種種不安現狀，似乎也昭示著圖雅未來的情感生活仍然面臨不小的曲折和坎坷。以至於一向堅強的她想跑出去阻止卻無能為力，只得衝進無人的蒙古包中任外人叫著自己的名字而默默潸然淚下。然而當眼淚過去以後，這個草原窮苦女性的生活無疑還得繼續。不過從這一點來說，導演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反倒好過一個爛尾的結局，畢竟生活本就沒有什麼結果，而「圖雅的婚事」也只是截取的一個片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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