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說你是隱士,我咋覺得你裝逼呢!

文/牛皮明明n 微信公眾號:聽明明吹牛皮

晉代王康琚《反招隱》詩:「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這一論調歷來被中國的部分文人奉為圭臬。

再到宋代會稽人士陸遊《寓嘆》詩:「小隱終非隱,休官尚是官。」咋也是裝呢?這和杜子美不同,高適短命離世之後,子美偏居西南的草堂也不再是安身立命之處了,此時的杜甫已到「百年多病獨登台」的狀況。

沿江而下,曾經跑到靈武追著皇帝以建功立業、體察百姓的杜甫早已只剩下內心深處的枯木死灰。

索性,隱去吧!背井離鄉多年,最後死於一個風雨飄渺的江舟之上,對他而言,隱便是生活、便是那天地一沙鷗的孤趣。

文人從春秋戰國開始,便出現喜好病態以為美,唐代之後,儒釋道真正開始融合,孔孟之道開始在文人把玩志趣之中沒落了,到宋明年,孟子「吾善養浩然之氣」的大氣魄再也不是文人的氣息底座。

宋偏安江南之後,文人更是受了江南風氣,把玩病竹以為樂。文人也開始對時代精神進行有聲反抗,王船山學說明清時多為異說,「儒雅人」認為簡直是佛頭著糞。

王船山視傳道解惑為隱,偏居石船山、著書立說、廣納門徒,「六經責我開生面、七尺從天乞活埋」,可見王船山是決絕的、孤憤的。

何為隱居?商末,伯夷、叔齊在姜太公的幫助下,躲進首陽山,終被餓死,也算是古代關於隱士較早的記錄吧。

再到廬山隱中的,先是西晉末年的翟湯,「篤行純素、仁讓廉潔、不屑世事、耕而後食」,四世隱於廬山。史書記載翟湯不屑世事卻關心國家統一大業,莫非國家統一不是世事?後翟湯被康帝招為散騎常侍,後推辭不久卒於家。

東晉,陶淵明家道中落,當過大司馬的爺爺也不能庇護其於朝野之上,後陶潛做官之後,甚覺官場無趣之至,他又不能難為自己而摧眉折腰事權貴,遂扔了官帽,這段歷史為後人所知。

陶淵明隱於廬山後,改名陶潛。回家鄉九江以務農為生,在後人觀之,陶潛隱於廬山,種豆為樂。

細心的讀者會發現陶潛在閱讀《山海經》後,寫下「同物既無慮,化去不復悔。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由此可見,陶潛心有希冀,即使雖無平天下之大志,也有仗劍走天涯、秉燭夜遊的悔悟。

陶潛隱居之後,至此,廬山隱便正式成為古代文人的時尚,就像當今的文人以收藏幾件陳丹青的畫作、景德鎮的瓷器,或者去大理、麗江周遊一圈一樣時髦。文人相見拱手相問:「兄台何處去?」答曰:「廬山遁去!」。

仔細想來文人的世界真是有意思,既不能按照詩中倡導的生活去約束別人,甚至也不能約束自己,其實這麼試想,每個文人都是個大話主義者。

自以為靠劍術便可治國、平天下的李白,此人就不像杜子美那樣官場考試那麼認真,卻只願意訪高朋被推薦做官。

如此看來這李白也不懂體制,他既是大智也是大愚,智在了道,而愚在了儒。

像他這樣的狂士自然無法入朝做官,於是,不得志的李白也效法古人修茅廬以彰顯隱居之心,其行為實為姜太公釣魚,說來李白也是真性情,安史之亂之後,他渴望的平天下的時候到了,可是他卻最終還是看清楚時局,因為參加過永王之爭,永王兵敗,李白被流放夜郎,這短暫的隱居也確實是李白一生的趣談。

廬山隱的風氣到白居易,文人多半都開始了背井離鄉之「隱」,別人說哪裡風水好,他便也要隱在哪,如此可見,文人之間的附庸風雅也是一種不可要的迷信。

在時代更替時,「隱」彷彿一夜之間變成了文人的安全帽,以為隱便可以真正做到托體于山阿。近代狂士熊十力護法戰爭兵敗之後,34歲決定修哲救國,又要逃避追殺,隱於家鄉當了個鄉村教師數年,後又追從歐陽竟無大師學習3年佛法,離開政界數年,這也是隱的經歷,而這狂士依舊改不了狂狷氣息,學習佛法,窮的叮噹響。

熊十力的弟子同為高士的徐復觀描繪說:「熊老師年輕時窮的要死,在某山寨教蒙館,沒有褲子換,只有一條褲子,夜晚洗完就掛在菩薩頭上,晾乾了接著穿。在內學院時也是只有一條褲子,有時沒得換就光著腿,外面套一件長衫,因此人送綽號『空空道人』。」

能做到熊十力這樣的隱士自然是不多的,發奮讀書,窮且有骨氣。熊十力一生不單是徐復觀所說讀書時窮得要死,就是在北大任教期間也稱不上大富。每月120元工資,拿不過胡適也拿不過周作人。

況且熊十力還要經常去南方過冬天,說實在受不了北方的冬天爐火取暖。熊十力文革時絕世而亡,在上海的街頭常常被人看見,穿著一件褪了色的灰色長衫,扣子全無,腰間胡亂扎一根麻繩,口中念念有詞:「中國文化亡了。」n

從文革開始,幾十年間,基本再也無人說到隱這個生活方式了,近年來,我時常會在某些寫作者贈送的作品扉頁上見到,赫然寫著諸如「大理隱者XX贈」的字樣,一打聽該作者穩居政府官員或者房產大亨,翻開書的內容時基本都是一些連野趣都稱不上的應酬之作或者無病呻吟之作,如同嚼蠟,索然無味,毫無氣息可言。

仔細想來,熊氏的臨終遺志:「中國文化亡了」不無道理。在一個荒漠化的時代里,出現的「隱士」往往是不太值得推敲的。在接觸的「狂士「里,「狂狷高士」多半偽裝,懷揣銀子找個風水好的地方過點日子就大言不慚稱為隱士,這一幅幅嘴臉實在讓我不想與之辯駁。

怕武器不同,套路不同,反被這些高士所譏笑。試想古代稱為隱士的人多半都是大儒、得道之士,他們或者活躍在思想上、活躍在傳道解惑上、活躍在等候更好的機會實現儒學入世上。

高士的高明在於真性情、真才學、真看破、真大膽,而不是在於真偽裝、真無知、真大膽。隱居是孤冷的,而不是充滿著幸福的情趣,因為大智者也有大悲。「人謂我孤冷,吾以為人不孤冷到極度,不堪與世諧和。」熊氏這樣的話我想便是隱居之人的思想總結和座右銘吧!

大膽試想民國時,蔣介石委託徐復觀帶一百萬元盼熊十力辦學,熊氏回復:「蔣介石是狗子、是王八蛋。」後蔣介石又邀熊氏,熊氏回復:「當局如為培元氣,最好任我自安其素。」又拒絕了。

如果換做爾等不入流隱者,我想定當跪地而歸之,這又是哪門子的隱士?我們的時代還是需要讀書人在場的,哪裡有被仙化了的人生啊。湯因比說,每個真正推動歷史的人都曾有退隱的經歷。仔細琢磨此話,是不是提醒們這一代人,也給隱居中的高人寄予了更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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