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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國度別斯蘭 2

萊辛德太太還未嫁給這位死去的男人時,是別斯蘭這裡遠近聞名的美人。而當年她的丈夫,那時候還有自家的姓氏,她隱約記得丈夫的名字中帶有諾亞二字,由於後來丈夫隨了她的姓,旁人便稱他作萊辛德先生。他的本名早就沒有多少人記得,只有在丈夫死去的前一年,村子裡舉辦的節日慶典上,自己的妹妹萊辛斯意外從他鄉歸來,她穿過擺滿了燭台和烤鴿子的長桌,叫了丈夫舊日的名字。

她叫他:「諾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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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早一點,萊辛德太太還未出嫁時,那時候她還被叫做萊辛德小姐。

她經常會穿著白色的襖子,在村中集市裡閑逛。

她表情高傲冷峻,背影卻搖晃婆娑,男人們背地裡都把她作為性幻想對象,偶爾有把持不住的,在黑暗的床上會在自己的老婆身上喚出她的名字。她毫不在乎,並且暗自得意。女人們背地裡叫她臟物,因為風騷和浪蕩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可惡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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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因為萊辛德小姐的妹妹,那個毫不起眼的黃毛丫頭萊辛斯愛上了一個外地人,並聲稱要嫁給他。在此之前,別斯蘭地區的女人從未嫁給過外地人,在當地居民看來,和外地人通婚,無異於讓一頭豬和一隻羊交配。萊辛斯小姐的風頭很快壓過了萊辛德這個姐姐,成為當地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大家議論萊辛斯為什麼要嫁給外地人,難道別斯蘭本地的男人沒有一個能夠滿足她?或者,那個看起來家世顯赫的男人究竟看上這個丫頭哪一點了,比起姐姐萊辛德的光芒萬丈,她更像是黑夜裡破舊的紙燈籠,火焰明滅飄忽,就算從世界上消失恐怕也不會有多少人知道。現在不同,紙燈籠上鑲了金,嵌了珠寶,被高高地擺放在架子上供人參觀。與此同時,作為姐姐的萊辛德反而沒有多少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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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斯帶著自己的男人回家,父親和母親用熱紅酒,還有冰凍得晶瑩軟糯的燒小母雞來招待他們。用餐時萊辛斯時不時低頭和諾亞低聲說些什麼,諾亞微笑回應,禮貌而剋制。父親和母親用溫和慈愛的語氣和二人聊著家常,他們時而輕聲細語,時而微笑,顯然對這個有著良好家風的男人有著強烈的好感。萊辛德坐在桌子對面,她喝下了一瓶半熱紅酒,盤子里炸得酥脆的魚骨和雞肉她一口都沒有動過,並且沒有人發現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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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德覺得這頓飯吃得十分飽脹,她站起來,微微欠身,以透風為由走出客廳,來到院子里。北地並沒有樹木和花朵,別斯蘭人便把各種石頭塗抹成鮮艷的顏色。從客廳的窗子里看過去,萊辛德穿著白色毛皮製成的長襖,月色下類似一頭離群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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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內的喧鬧很快平息下來,萊辛德站在一顆紅色的石頭後面,看著父親和母親把妹妹萊辛斯的男人送走,又有說有笑地進了客廳。同樣,沒有人發現她還在雪地里站著。萊辛德小姐沒有看過別處的月亮,所以也不清楚別斯蘭的月亮有什麼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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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見過很多女人,所以他非常清楚別斯蘭的萊辛德小姐有什麼特別。他一直看著空中那巨大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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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德的父母,也是萊辛斯的父母告訴他,向著月亮的方向走,就能到達他暫住的地方。也許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月亮是不值得被信任的。諾亞懷裡就揣著指南針,可是他連拿出來的念頭都沒有產生,他只想跟著月亮,一直跟著,就好像小時候自己跟在父親背後,父親一頭銀髮梳得整整齊齊,背著手錶情嚴肅地走著。旁邊母親微微低著頭,手裡拿著一枚鑲嵌著紅寶石的金香爐。小時候的自己不明白,為什麼不乘坐那個由四匹白馬拉著的大馬車,而是在這樣的深夜近似於偷偷摸摸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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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父親和當地一位很有權勢的老爺起了衝突,於是那位老爺便起訴父親收受賄賂。其實那人應該也只是找個由頭來整治父親一下,卻未想到,一個盜賊頭目半路殺出,在法庭當場指出父親私吞平民財物,收受賄賂以權謀私,他聲稱自己在盜竊時親眼看到堆積成山的黃金和珠寶。直到那時,諾亞終於想起,這個盜賊頭目,就是某天夜裡自己出門撒尿,偶然撞見卻又心軟放走的小偷。諾亞見到那小偷時,那人正準備越牆而走,諾亞想起牆後是自家的狗場,那些兇惡的狗能在一眨眼的工夫撕扯碎一條小牛犢。諾亞出聲警告,小偷猶豫了一下,換了個方向,消失在黑夜裡。他撒過尿,回了房間卻睡得很不安穩,醒來冷汗浸濕了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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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後,父親被判處監禁,獄中歸來時已經變成一個瘋癲的老人,三天以後諾亞在家裡荒草叢生的後花園的池塘里發現了父親和母親的屍體,兩具屍體擁抱著,被渾濁的池水泡得腫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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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諾亞離開家鄉,他在全世界遊走,每到一處,便和當地有錢人家的小姐談情說愛,然後順利訂婚,再然後,捲起人家錢財溜之大吉,奔赴下一場艷遇。諾亞從小受到的貴族教育,還有天生的英俊樣貌,使得這生財之法有一種令人難以想像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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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打聽好了別斯蘭的一切,只等著女人上鉤。他走在別斯蘭的月光下,腳掌和雪地的每一次接觸,都像是一個初生嬰兒對母親乳房的渴望。他幾乎閉了眼,幾乎在行走中安睡過去。直到他聞到風,風裡有一種鬱金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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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詫異地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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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看見雪夜裡,月光下潔白的野獸站在石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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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德裹緊身上的長襖,她覺得今晚的月亮很晴,站在石叢里看遠處,能感覺到雪在流淌。也許是在冷風中站得太久,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在雪河中,一個帶著異國身形樣貌的男人慢慢走近,男人頭上還帶著被本地人嫌棄的皮草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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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走到她面前,男人對她說了一句話:「我很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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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緊鎖著眉頭,「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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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德本來應該做點什麼,這個搶走了自己一切的男人,還有她從小到大都不喜的妹妹。她可以吵鬧,可以對這個歸來的男人譏笑,甚至可以施展她的魅力讓他臣服於她。但是今夜月光大好,所以她說:「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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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別斯蘭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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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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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你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男人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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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句話,萊辛德小姐把目光從月亮轉移到男人的臉上。帶著異鄉風情的深邃眼眶和高聳細長的鼻樑,他的眼神和她一樣飄忽,他也在看月亮。一陣冷風從長襖的縫隙中鑽進她的肌膚,她打了個寒顫,想起晚飯時自己的隱秘怒氣,她挑了挑眉毛,語氣裡帶著尖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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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麼貨色,在村中早有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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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不會空穴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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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已經有了結論,還問我做什麼。」萊辛德只覺得氣血翻湧,手指尖一陣陣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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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用一生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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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德小姐氣得笑了起來,她向著男人走近兩步,伸出凍得通紅的手,對著男人的臉抽了過去。「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和我這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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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扇得頭暈目眩,頭上的皮草帽子飛了出去,落在雪地里滾了幾下,再沒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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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巴掌之後,男人忽然陷入了沉默。萊辛德沒有想到對方是這樣的反應,在她伸出手之後,她想到男人可能會反擊,可能會惱羞成怒,可能會拂袖而去,當然也可能會因為不堪受辱而和自己的妹妹萊辛斯鬧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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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萊辛德以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將會永遠沉默下去時,男人開口了。「我知道你並不是待價而沽的……剛那句話是我說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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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說話的時候看著她的眼睛,看著萊辛德清澈的眼珠子里倒映著的自己,那個自己已經沒有了虛張聲勢的神色,多出了一種他在鏡中多年未見的表情。他說:「我仔細想過了,我愛你,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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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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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德小姐終於擺出勝利的姿態,撅起她漂亮的嘴唇,情意綿綿,無比嫵媚地說出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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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走過去,伸出手樓主萊辛德小姐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興奮而顫抖的肩膀,於是萊辛德把自己的頭靠在男人的胸口,她閉上眼睛,心裡有一隻灰雀撲棱著翅膀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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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向萊辛德的父母求了婚,不過不是為了娶萊辛斯,而是萊辛德。為此萊辛德的母親大發雷霆,聲稱這是對自己一家的侮辱,而她的父親聽到這個消息時,只是在那鑲嵌著拉長石的煙灰缸里撣了撣煙灰,陷入了難以揣測的沉默。最終,父親吸完一隻煙,把自己的背摔在金絲楠木的座椅上,嘆了一口氣。「都是和我們家結親,和哪個結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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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萊辛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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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景不好,我們需要一位這樣的女婿。你住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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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母親再不言語,十天以後,萊辛德和那個男人結婚。一個月後,萊辛德一家發現男人是個騙子,他的財產他的地位都是假的,於是父親決定舉家搬遷,去到溫暖的南方。萊辛德小姐,現在已經成了萊辛德夫人,她拒絕了和父母同行的機會,於是父母便留下了她和家中的宅子,自此一去不歸再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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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德夫人再一次來到斯芬克的溫泉小屋,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毛皮縫製而成的大衣,大衣衣角處露出了一些黑色的裙擺,左胳膊上掛著一件紅色的小斗篷,斗篷帽子上是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樣的裝飾。從紅斗篷里穿出的手上戴著黑色小羊皮手套,她用右手指骨敲了三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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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溫泉的潮濕入侵,那木門回應她的聲音格外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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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不是斯芬克,而是那個女孩。與初見時不同的是,女孩的皮膚已不再乾燥皴裂,她的兩個辮子梳得很好,紅色的頭繩纏繞,讓她看起來可愛得像是一隻灰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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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開了門,見到是來信的太太,便回過頭看向屋內,斯芬克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他表情愉悅,腳步輕快,嘴裡哼著凡特爾克民族的歌謠,感覺屋子裡的螞蟻和蟑螂都能領會到他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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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啦。」斯芬克愉悅地吹了聲口哨,這個動作和他低賤的商人身份真是相得益彰,萊辛德太太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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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帶她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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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肯定準備好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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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德太太從斗篷下翻出一枚陳舊但卻仍然精緻的錢袋,從錢袋裡排出十塊銀幣,「十塊別斯蘭銀幣,錢給你,人我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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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斯芬克伸出他帶著巨大銀質戒指的手,拽住了萊辛德太太的胳膊。這一猝不及防,萊辛德拿著的紅色斗篷掉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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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芬克,你太失禮了。」萊辛德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尖銳的聲音中帶有一絲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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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芬克笑了起來,然後敷衍地鞠了一躬。「十塊銀幣,是之前的價兒。這小姑娘在我這裡吃穿用度,又是過了幾天,我對她可是像女兒一般照料。你說,十塊銀幣換我的女兒,我不是太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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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萊辛德太太覺得憤怒,這種憤怒甚至已經超過她身體所能負荷的極限,於是她反而安靜下來。她用一種冰冷的,毫無波動的眼光盯著眼前的男人,語氣里不帶有一丁點情緒:「那你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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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芬克沒有被這冰冷的語氣擊退,繼續嬉笑著湊近了萊辛德,然後聞到女人身體里散發出一種鬱金香的味道。「你把我的小工人挖走了,最近客人多得很,我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呦。」斯芬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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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萊辛德向後躲了一步,她幾乎沒有呼吸,兩隻手交叉在胸前,然後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譏諷的笑容,她懶洋洋地開口,彷彿又變成了當年那個魅力光顧整個別斯蘭的風騷女人,那個代表著美和性慾的臟貨符號。「你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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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斯芬克盯著萊辛德幾秒鐘,卻又搖了搖頭。「萊辛德太太,我只想請你幫忙照顧店裡,沒有別的意思。」斯芬克的臉上閃爍著一種無辜的類似於新生嬰兒的光彩,接下來又有半刻鐘的茫然。「沒有別的意思。」他重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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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德看著這個男人,帶著濃烈的嘲弄和同情,以及高高在上的神態。她像是被捆綁在什麼看不見的柱子上一般筆直地,高傲地從男人身側擦過,微微屈膝,然後撿起落在地上的紅色披風。她用黑色小羊皮的手套拍打著披風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把它套在女孩身上。她拽著女孩子的手,揚著頭轉身,推開門時,那門又發出一聲沉悶的吱嘎,萊辛德拉著女孩的手,在門外有片刻停頓,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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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內再次變得安靜,溫泉的濕氣從地板下鑽出,散發出一種橙子樹皮燃燒的味道。

斯芬克又想起孩童年代那些冬日的下午,空氣中帶著令人灼痛的寒冷。當時萊辛德十一歲,已經顯露出女性的特徵。那天下午斯芬克和其它孩子在教書匠何塞家中閱讀寫字,萊辛德和她的妹妹已經穿著厚實的羊羔皮小襖,帶著厚實的小羊羔毛織成的手套,嬉笑著從漏風的窗戶外跑過,兩個天使一樣輕靈的女孩身後,跟著一隻巨大的風箏。

此後多年,斯芬克遠走他鄉,在撒冷的城牆上守夜時,在草原的深夜和羊群為伴時,或者是在紅色絲絨被子上,懷裡是皮膚雪白腰肢柔軟的女人時,一次又一次地想到這個場景,一次又一次地腳尖發麻,呼吸沉重。當他決定從他鄉歸來,他曾在萊茵河岸邊哭泣。那時候有飛鳥落下羽毛,他看著水面折射出孤獨又燦爛的光,眼睛彷彿被火焰灼燒。

斯芬克因此失明三日,這三日他一直在河邊,或許是一隻狗,或者是一隻狐狸還是山貓,總之這三天里有一隻皮毛柔軟的動物一直和他相伴。三日後,斯芬克漸漸恢復了視覺,他覺得神清氣爽,似乎身體里有些東西被排出,他站起身想尋找那隻黑暗中的動物,然而一無所獲。於是他腳步輕快地離開,回到了最寒冷的北地,剛好趕上萊辛德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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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斯蘭的傳統,舉辦婚禮的新人將會邀請村中最受尊重的老人到場,在接受老人的祈禱和祝福後,其婚姻關係才能受到所有人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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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辛德的婚禮在村中的小教堂里舉辦,村中人來了大半。他們推搡著彼此,以尋求飯桌旁最好的位置,享用平時難得一見的美食。有幾個婦人發現婚禮並未邀請村中有名望的老人來祝福新人,她們正欲發表意見,卻發現自己男人已經飲下太多烈酒,那些男人雜七雜八地躺在一起,一時間鼾聲如雷,彷彿躺倒在地的不是人類,而是家裡半年前就壞掉的風箱。婦女們只好去那醉漢堆里,一層層剝開其它沉重的身體,然後撈出自家不爭氣的男人忿忿而歸。整個別斯蘭的雪地上,以小教堂為中心,婦人拖著她們的丈夫衣領划出了一條條阡陌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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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芬克參加了萊辛德的婚禮,小教堂里擠滿了賓客,熱鬧得像是菜市場。斯芬克想尋找一個能容自己看新娘一眼的空間,或者能讓自己理順思緒的角落,但沒有成功。斯芬克被蜂群般的人們推搡著,不知不覺竟然被擠到新娘本家那一桌旁,他在鄰桌擠出一個容納四分之三屁股的座位,歪著頭看那個時常出現在自己夢裡的女人。她的樣子幾乎沒怎麼變,看起來仍像是從窗前一掠而過的小女孩。

她手裡舉著一杯香檳,指甲染了很淡的粉色,她對自己的父母說了些什麼,斯芬克很努力地在嘈雜的背景音中識別她的話,未果。接著萊辛德的妹妹萊辛斯小姐站了起來,她舉著杯子快活地笑了一會兒,然後聲音飽滿而宏亮地說:「恭喜我的姐姐,別斯蘭最美最有風情的女人,你找到了這麼好的丈夫。你一直這麼完美,被所有人愛著保護著,我真的非常羨慕你。小時候我永遠撿你穿過的裙子,跟在你後面玩耍,你的影子太過於黑暗,我有時候都看不到自己,如今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而我所失去的事物卻並不能歸咎於任何人。萊辛德,我將離開這裡,也許是南方,也許去看一眼小時候教書匠說過的世界盡頭,喝掉這一杯吧。」

斯芬克舉起他手中的酒,他沒有回頭看,就這樣背對著萊辛德一家,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斯芬克坐在他的小屋裡,手裡的賬本因為溫泉的潮濕浸潤,發出一種老樹皮的味道。他手指欣長,骨節分明,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節處有厚重的老繭。而此刻他機械地翻著眼前的賬本,他感覺指尖冰冷,內心興奮而恐慌。敲門聲響起時,斯芬克從座椅上起身,因為腿部過於酸脹險些跌了一跤。開門時,斯芬克已經收拾好自己慌張的神態,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溫潤地令人厭惡的笑容。

面前的女人穿著粗糙的衣服,布料厚重結實。這樣的衣服讓人想到田野,草原,羊群和藍天。斯芬克打量著眼前的女人,「你來了。」

「是。」

「我還以為你不會遵守承諾。」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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