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文】世界華語辯論錦標賽的前世今生

原標題：《有些夢想，你自己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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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08年以前，南審校內辯論雖然如火如荼，但是根本沒有什麼校外的機會。還記得08年春天，我們拿了首屆稅務市賽的冠軍，我開心地給全BBS每人發了100金幣，後來被NIC的同事訓斥了一頓。現在想來，那麼一個小冠軍都能讓我那麼興奮，純粹是沒比賽給憋的。

08年打省賽，其實當時我們對南京辯論生態一點都不了解，因為市賽壓根不帶我們呀！我們只是覺得自己蠻強的，但又不知道到底能拿第幾。倒是當時還在校會的戴國棟，每次在去南郵比賽的校車上，都會帶著我們大喊：「南審辯論，江蘇最強！」

這句話我當時心裡一點也不相信，我總覺得江蘇學校那麼多，我們雖然還不錯但離最強還早得很。後來我轉念一想，戴國棟是學生會的人，學生會的人比辯論隊還會忽悠人，他這是在鼓勵我們吧，於是我也跟著一起喊了。

雖然如此，我還是覺得我們至少可以進入南京四強，晉級蘇州的總決賽的。所以當我們居然只拿了仙林賽區八強時，震驚和不甘心的情緒大大的爆發了起來，所以才有了後來的華語辯論網大暴動和江蘇辯論永不亡事件。好在，我們沒有像很多學校一樣，鬧完了就算了，我們鬧完後真的開始發奮、反思、努力....

兩年後，當我們終於捧起江蘇省冠軍的獎盃時，我突然想起了戴國棟。於是我打電話給他：「果凍啊，當年你的玩笑話今天居然成真了，我們拿了江蘇省冠軍了！」

戴國棟用極其嚴肅的語氣和我說：「我從沒開過玩笑，我一直堅信，南審辯論就是江蘇最強。」

時至今日我都不敢再喊這句話，因為我真的不這麼覺得，而且2012年後南審在省內已經沒什麼優勢了。但有時候懷念起這些年奮鬥的日子，戴國棟在車上吶喊的聲音，始終會在我的耳邊縈繞。

二

南審之所以要辦比賽，也是因為沒人帶我們玩。

09年我們辦了江蘇名校邀請賽（交流賽）和君和國際辯論群英會（這本來是一個黃執中為核心的活動，但卻引來了馬薇薇的出山，真是功不可沒）後，雖然已經有些名氣，但還是沒人帶我們玩。比如10年市賽，我對著主辦方學弟各種哀求，那個學弟堅持「南京八校賽就是八校賽，不會變成九校，也不會變成更多」。後來我真是想盡辦法、用盡腦筋、各種託人，終於得到南財等兄弟學校的支持，主辦方才同意比賽擴容。今年市賽據說已經24校規模了，在這裡不要臉得開個玩笑，多出來的16所學校，你們真得感謝我。

10年的世辯，當時我們第一時間從雲飛學長那裡知道了消息，王磊二話不說立刻開了國際長途打電話給主辦方，申請參賽。不出我意料，主辦方立刻拒絕並且很直接地表示「沒有帶我們的意思」。當時王磊想申請這個比賽發了瘋，居然一個個打電話給主辦方已經邀請的高校，求他們把比賽機會讓給我們。自然，大家都把他當瘋子了，沒人理會他。王磊繼續不斷打電話給主辦方求情，主辦方後來終於被感動，答應如果有大陸學校不來，第一個考慮我們。後來由於復旦團委的失誤，復旦參賽失敗，南審立刻打了申請，獲准參賽，並最終以純大二陣容，在32個參賽隊中獲得第六。那一個星期，王磊的話費花掉了2000，當時他還只是個學生，實習工資一個月500。

當然上面兩個主辦方都是講道理的，他們一開始不答應確實是因為已經定好了策劃，而且資源不足。在後來，我們真的遇到了一個極其奇葩的主辦方，這件事情對我們造成了深深的刺激。

那是又一個國際A級賽事，王磊看到後自然又心動得去申請參賽，自然又被拒絕，王磊自然又不甘心去申請。結果我們收到了主辦方的電話：「喂，你們叫南京審計學院是吧，你們怎麼不是南京審計大學啊，可見你們不是本科吧！不是本科就別來報我們比賽了。」那個比賽是一個公開賽，一直宣稱自己只要是大學就可以報名，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看到任何一條條款寫名字也必須是大學才行。

我們當時無語了，但一想，大概是外國人不懂我們的國情吧。於是我們很認真進行了舉證，包括維基百科、教育部官網、高考信息、學校主頁等都整理了很多資料發送過去。

結果主辦方完全不理，王磊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主辦方說：「哦，這些資料我們看了，不夠舉證啊。要不你們去你們中國教育部蓋個章，證明你們是大學吧！」王磊當時就怒了，罵道：「你以為我們中國是你們這樣整個國家開一圈也就一小時的小國么？我資料那麼詳實，你居然還要我去北京專門找教育部蓋個章，證明我們這所大學TMD是一所大學么？」

其實從主辦方第一次回復開始，我就知道那是他們故意的刁難，可是王磊是個不信邪的人，直到最後終於撕破臉，這件事情當年在圈子裡鬧得很大。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組委會對包括陝西科技大學等在內許多名字是大學的學校也做了一摸一樣的的刁難，而最終報名成功的大陸院校，基本都是傳統意義上的名校。我至今深深恨著那一年這個比賽的組委會，帶著最大的惡意。後來這個比賽還在繼續辦，組委會也全都換人了，從後來幾屆的組織來看組委會的態度成熟進步了很多，比賽本身也很成熟，因此我對那個比賽本身沒什麼意見，只是不會再報名了。

終於談判破裂後，王磊惡狠狠地對我說：「我也要辦一個比賽，辦一個比他大很多、權威很多的比賽，讓他們以後來報名的時候，我也好問一問他們到底是不是算一所大學！」

當時我覺得他在說天方夜譚，因為那一年的南審，還只辦過一個8所學校規模的小型交流賽而已。幾年後回顧當初，他還真的做到了。

去年我問過王磊，如果那所學校來報名我們的比賽，我們讓不讓他們參加。王磊說讓，當初他們掛羊頭賣狗肉，說允許所有大學報名卻實際上處處刁難，但我們的比賽不是，說了允許所有的大學參加，那就真的允許所有的大學參加，哪怕是那些得罪過我們的高校。

三

09年夏天的時候，國內能請到黃執中的，只有電視台和官方組織。所以當王磊和我還有張奇說，他打算請黃執中來南審開講座時，我們兩都覺得他腦子燒壞了。

他說他已經和黃執中打過電話了，黃執中也表示很有興趣，這當時讓我們很意外，因為我們總覺得那麼大牌的辯手沒那麼容易溝通。既然劍宗都答應了，那我們就一起干吧。

雖然通了電話，很多現實的問題沒有辦法解決，比如黃的國民黨身份，比如最重要的經費問題。辦那次活動前前後後大概需要一萬多，可是社團只有周方舒等老師捐的500元以及各院辯手交的一些會費。我們試圖拉過贊助，每次都是說好以後，贊助商一百度黃的身份，立刻嚇得取消合同。而學校里的顧慮也非常多，其實根本不願意辦這個活動。從九月到十一月，我們各種奔走，希望卻越來越渺茫。

直到後來，校領導終於拍板允許了活動，黨宣孫宏斌部長給予了我們宣傳和部分經費上幫助，而在審計署工作的學長也二話不說把自己工資捐給了我們，活動才最終得成行。當時活動的插曲很多，還記得當時某個本地媒體過來報道比賽，我們很興奮，誰知道被告知要給紅包。我們當時不是不懂規矩，而是真的給不起啊，更何況這可是我們學長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後來為了這件事，我們一度被暗算。

但活動取得了成功，不但成功還是大大的成功，這個活動吸引了03年國辯中山大學的黃磊前來，黃磊後來叫上了馬薇薇。黃師兄給薇薇姐的電話內容讓我感動至今：「這是學生辦的活動，他們窮，不容易，我們就別問他們要路費了，自己出吧。」幾位大佬的齊聚震驚了華東地區，當時從上海、山東、安徽甚至廣東都有無數的人自費前來，以至於後來大家為了座位問題在網上大吵特吵。

這個活動成功後，我才真的服了王磊，這傢伙膽子大心狠，想到什麼就會去做。我的優點是開始做一件事情以後，會協調各方力量把它做好，但我是個保守的人，如果沒人開那個頭，我絕不會做任何瘋狂的事情。所以我和王磊才是很好的搭檔，他負責發瘋，我負責把他的瘋狂落實。

四

王磊除了膽子大之外，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熱愛交朋友。比如11年國辯，和他八杆子打不著，他自己一個人跑到青島一個個結交，路一鳴大哥等人都是他那時候認識的。所以最近有人覺得王磊能請到這麼多大佬只是因為他有聯繫方式，那是狗屁，那是因為他講義氣、會交朋友。那些別人幾萬塊才能請到的人，王磊就不需要那麼多，這就是本事。

話雖如此，當他12年底，和我說他要把華語辯論錦標賽從一個小型邀請賽，變成全世界規模的選拔賽時，我還是覺得他腦子燒壞了。

「不是啊夏惟桐，我覺得真的可以做到的！」當他電話里堅持的時候，我真想掛掉電話。因為在我看來，一個12校規模的邀請賽其實是非常合算的，再擴大就超出了我們的能力。

正當我打算駁斥他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08年以來的這些故事。我想起了戴國棟的南審辯論最強，我想起了王磊說他能請到黃執中來辦講座，我想起了那些年我們自己沒比賽機會的日子。我突然覺得，那些學校也應該有這個機會，用自己的努力，挑戰世界冠軍。

我對他說：「好，我回趟南京，和你一起開會，啟動這個比賽」。

我還記得開會時，所有幹事們瞠目結舌的樣子，後來王彤告訴我，她覺得我們兩就是神經病。

但君和的偉大在於，他們明明覺得兩個學長瘋了，卻依然有條不紊地執行了下去。即便覺得這個設想是多麼不可思議，甚至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們依然咬牙去做。即便，我們遭遇了無數的困難、阻力、挫折和詆毀，但當圓滿成功的剎那，一切都變得無所謂了。

特別感謝當時北京、上海、西安、廣東、福建等地的老辯手們，當我們第一時間說了想法的時候，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熱烈支持。我們明白，辯論圈太需要一個選拔性質的比賽了，尤其在國辯不再的2013年，我們實際上辦起了真正意義上的「全辯」。後來黃執中感慨道：「君和以中央台百分之一的資源，辦了一個比世博杯還要大的全國選拔賽，這是多麼不容易的功績！」

今年，當我們看到我們的比賽輻射到四個大洲、29個省份的305所學校，當我們從一個校內都一度不被重視的民間活動得到新華日報、中國青年報、江蘇衛視甚至省政府官網的報道。我試圖去回憶當初，卻發現自己再也記不得自己為什麼當時會覺得自己辦不到了。

五

辯論之於我的意義，多到數不清，我不想一一歸納。

但有一種信念已經深入了我的骨髓——不管再大的夢想，哪怕是不切實際的妄想，只要你肯投入心力堅持去做。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得到回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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