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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得徹底成了詩人

某大師說,「詩心最重要,詩人氣質,必須傲嬌。」傲嬌這詞我是最近才聽到的,大概這是個流行辭彙。字面上去理解,或許就是「傲氣,矯情」。那傲氣、矯情又何以是詩人文人氣質,細想一下,倒也容易理解,還著實有番趣味。

但凡要寫出來的,莫不是生活中細小的、或飄忽。這就要求寫的人略微敏感,甚至是神經質,而那些所謂文法修辭,就會讓人不自覺的抽象起來,很多情形里,太過誇張,就顯得輕浮、矯情。又讀李白來,那一顆傲嬌的心,尤甚。

這種傲,說好聽了是自信洒脫,其實未免是自負。天寶元年(公元742年)李白被玄宗徵召入京,得意的很。這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狀態。得志的狀態是什麼樣子的呢,看他這詩。

南陵別兒童入京

白酒新熟山中歸,黃雞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雞酌白酒,兒女歌笑牽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爭光輝。

遊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

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有人指出,其實李白其實並不是富裕戶:在安陸入贅許家。入贅在那個年代決不是一件體面的事情。《漢書·賈誼傳》:「家貧子壯則出贅。」顏師古註:「贅,質也。家貧,無有聘財,以身為質也。」王先謙補註引如淳言:「淮南俗,賣子與人為奴,名曰贅子。三年不能贖則為奴,主家以女匹之則為贅婿。」 (《李白並非出身富家》) 只有窮家子弟才會願意做上門女婿,後來前妻去世,李白續娶劉氏,劉氏嫌棄李白窮困,離婚。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種誇張的神情,這做派,顯然是有些囂張過度。這話常被引用,用來形容「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心態。但是你看他要出的是哪裡,「會稽愚婦輕買臣」這典故可是形容他的家眷,你之前「輕」我,如今我發達了,要大笑你三聲。一副xx得志的心態。顯然,這詩里的李白,已經自己認為自己是仙人了,想著自己必須是「飲酒起舞、與日爭輝」。

李白的詩,豪情萬丈。誇張乃是最常見的手法,極盡能勢語不驚人死不休。「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這些豪情萬丈的誇張,是洒脫,是傲氣,更有種自負。「李白早有自知之明,20歲作《上李邕》:時人見余恆殊調,見余大言皆冷笑。」如果所有人都笑你 ,那或許有笑的理由。像《對酒》中:

葡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

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

玳瑁筵中懷裡醉,芙蓉帳里奈君何!

這種瀟洒,儼然一副二代紈絝的作風

(敝人不才,幫他翻譯成了現代漢語):

左手握住夜光杯,右手摟著郭美美。

杯中美酒醉美人,美人趕緊陪我睡。

這樣的文章,不過是沒錢時候意淫,所謂這種洒脫,已然是有些狂妄。如果要他有權有勢成個暴發戶,你真指不定他做出什麼樣事情來,搞不好他會囂張得把一切都不放在眼裡。

終於,歷史給了他一個機會。讓話題回到他那被徵召入京的時刻,還未出門就嘲笑「愚婦」,自詡與日爭輝,自詡不是蓬蒿人。這種XX得志的心態是什麼樣的呢,「天子呼來不上船」,自己面子好大呀。喝點兒酒就讓當朝重臣給他脫靴子,讓國舅爺給扇扇子,寫首詩還要皇帝的女人磨墨,你說這是什麼德行?惹了一圈的氣憤,然後美其名曰自己不阿權貴,這些事情與阿不阿權貴沒任何關係,再明顯不過,只不過是趁著皇帝對他的容忍「作威作福」,騎在別人頭上戲弄找成就感,你說這叫不阿權貴,還是裝逼過頭?

歷史給了他機會,他無法抓住,實際上也是必然。這種傲嬌,在文章中很美,走到生活里就是自以為中心的自負,做一文人尚且如此,如果許以高官則必定小人得志。故而,玄宗自始自終都沒有給他個官做,同時,他對李白評價非常直接:「此人固窮相。」李白的確是個才人,所以皇帝給足了他面子,李白在長安城到處傳當朝壞消息,這罪過足夠他死一萬次的了。李白更像個小趣味,在唐皇帝的涵養里,顯然更像是一隻小猴子。

離開長安,李白仍舊對自己與日爭輝的能力不做懷疑,自己對了,這個世界錯的太厲害。得意與失意,這兩種猖狂與憤青型人格的對比,顯現出是李白「傲嬌」的心性。傲嬌的自負就是如此,碰壁了都不知道為什麼。

行路難三首·其二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羞逐長安社中兒,赤雞白雉賭梨栗。

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

淮陰市井笑韓信,漢朝公卿忌賈生。

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擁彗折節無嫌猜。

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

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台?

行路難,歸去來!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大道青天般廣闊,就沒他的路,尼瑪果然夠抑鬱,世界都與他作對。實際上,在別人眼裡,那些要別人給他脫靴子的事,明顯就是XX得志般猥瑣,在他自己文章里,就美化成不阿權貴了,自負如此而不反思,一再埋怨世無伯樂,這就是詩文的主題。文章里,李白仍然比之自己是被市井小人嘲笑的韓信,被滿朝嫉妒的賈誼,感嘆不逢明主。玄宗曾親自給他喂醒酒湯,你說,還需要何等的禮遇才是對他信任?

「詩仙」二字,顯然是大雅之號。而實際上,李白未能免俗,而且是個徹頭徹尾的俗人,骨子裡透著股市井小市民的「窮相」。一心想著當大官,能不把任何人放眼裡,做著那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白日夢,直到被皇帝趕出長安城,還在抱怨是他人不識才,殊不知,李隆基早就看他通透:只不過是個文人。

莫言在被採訪的時候,曾說自己是一個軟弱的人,打的距離近都怕司機生氣。這種軟弱與之文章中相反襯,他又說,在作品中有自己的話語權,這種話語權甚至是一種霸權。在獲得諾貝爾獎的時候,發言的最後他講了一個非常「狠毒」的故事,七個人將另一個人在風雨交加的時刻扔出避雨的廟,沒想那卻人卻因廟宇倒塌幸免於難,那七個人被倒塌的房子砸死。這故事明顯在講給指責他的人們——我得個獎休要這樣擠兌我,別高興太早,你們很可能會被砸死。現實世界裡自詡懦弱的人,不一定沒有一顆雄心。

文字里放狠話,現實中收斂,讓莫言一路走上諾貝爾獎的領獎台。在某些事情上睜眼說瞎話般有失節操,說對在監獄裡那位「不知道」,然而,作為一個個人,莫言的確是絕對成功的。相比於大作家莫言,李白可算不上才「智」雙全。

話說玄宗對李白的處理結果,叫做「賜金放還」。其實,他曾經如此接近皇帝,接近權力中心,只是他連做好一個御用文人的心智都沒齊全,至於後來還參加了叛軍,皇帝也沒怎麼著他。玄宗涵養大度,逢著其他皇帝或許被砍不止一次兩次了,李白不過一介文人。李白折騰一番有些過分,令長安容不下,但也不至於讓玄宗動氣,所以「賜金放還」,更是給足了李白面子。意思是說:給你點兒錢,趕緊給我走你,該哪兒涼快哪兒涼快去。

2013.4.25

PS: 敝人寫於很多年前,今天突然重新發現,覺得還有點趣味,文章中對莫言表現出的偏見,有些令人尷尬,實際上,很早之後,敝人就已經對莫言的態度發生了轉變,不過歷史可恨,總是存在的,還是原樣粘貼過來,或許還是有人會選擇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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